的大小姐。回忆了下三个多月前发生的事,我敛起笑容娓娓道来:“当时喝下酒后,我确实失去了意识,但很快又苏醒过来,陪在我身边的就只剩下遥跟晶儿,紫诺轩已经离开了。我问遥是不是紫诺轩替我解的毒,他回答不是。其实酒本来就没毒,我喝的极可能是一种特制的烈性酒,所以我才产生头晕、烧灼的感觉,最后还丢人地陷入了昏睡。不过紫诺轩这次总算遵守承诺,至今未曾治我的罪,也饶过了遥的无礼之举,希望不是暂时的就好。”
秦雪姬秀眉颦蹙,朱唇轻启:“我觉得皇上没有毒死你的意思,他若真要你的命,可以在两杯酒里都下毒啊,没准他只想逼你回宫,那两杯酒纯粹摆摆样子,吓唬吓唬人,实则根本没毒。”
她的分析入情入理,我后来也是这么推测的,“你说的对,紫诺轩或许想用这种方式和我撇清关系吧……”
“在聊什么呢?我们能听听吗?”杜月遥、洛子初他们办完正事,也加入谈话队伍,聊着聊着,话题自然而然转到生意上来,毕竟除了我以外,他们全是一等一的巨商富贾。
“太粱如今由杜、容、玉、韩四大商家掌握着全国近六成的收入,想要分一杯羹就必须另辟蹊径。”遥握住我微凉的手掌,语笑温柔,“烟雨的创意就不错,办《时尚》,建品牌,子初方才还向我提及,说你之前对镇上那三间店铺的经营销售已初见成效,客人的订单源源不断,我们正计划在附近城镇加开十间铺子作为你的品牌……品牌连锁店。”
我听到夸奖,笑成眯眯眼,摇头晃脑地得意道:“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吧,千湖还有春风楼那儿来信了,含香、妙娘她们同意为我提供各类情报,但不涉及商业机密、政治问题,大多会是些物品需求、流通状况、地方政策、买卖周期等方面的信息。我负责解决传讯问题且每月支付她们一定的稿酬,然后将收集到的消息汇总、筛选、验证、再编订成《全球商报》。虽然从采集情报到印刷出版至少得隔一两个月的时间,但相对于缺乏准确信息来源的小商小贩,或是想要开拓境外市场的商人而言,我的这份商报还是非常有购买价值的,对吧?”
秦叔率先提出质疑:“丫头,你的想法果然新颖独特,不过你这么劳师动众最终只为了卖一份书册,成本会不会太高?像那种册子每份至多卖50文钱,高了小商贩们也买不起,你一个月卖一两万册肯定赚不到利润,这不是在花钱做亏本买卖吗?”
“秦叔,你忘记我的《时尚》了吗?我可不是靠卖出多少份杂志发家致富的,而是依赖各商号在我这儿打的广告赚钱。你想啊,商报商报,不就是商业化的报纸吗?因此我每期都会专门留出两成版面用于刊登广告,届时寸纸寸金,我还怕没钱赚?当然我也会回报商家,比方说免费公布下半月各商号的打折信息,再联合商家开展优惠促销活动,如此一来,既带动销售又提升了商报的知名度,正好各取所需、两全其美嘛!”
“嘿,你这丫头哪来那么多鬼主意?尽是我从商半生都琢磨不出的绝招啊,依我看不出十年,你定能成为太粱的第五大巨商!”玩笑似的话倒引来周围一片赞同之声。
我不管是否剽窃了后人智慧,闻言乐得眉开眼笑,“这话我爱听,我的目标就是争做全球第一的传媒业,谁让我把堂堂杜家大少爷拐跑了呢,若想名正言顺地回去见公婆,只好先闯点名堂出来了。”
此话一出,满座皆笑,顾年华不知打哪儿转悠了一圈,忽然又冒出头来奇道:“怎么才一会儿工夫不见,气氛就这么热烈啦?是谁在讲笑话吗?”
“我们是在听你教给遥的冷笑话,要不你自己来讲几个?”故意揭他的短,谁让他背着我对遥胡乱指点了,搞得现在遥的冷笑话水平与日俱增。
“咳,那个就……免了吧,我说的哪儿有他讲的效果好。”顾年华尴尬地揉揉脑袋,而后望一眼天色道:“我和雪姬差不多是时候下山了,明天还得启程赶赴千湖。袭烟雨,你真不跟我们一块儿去玩玩?那边的风景气候堪比云南,最适宜过冬。”
“嗯,我知道,不过我不会离开长乐山的,你们有空记得常来看看我就好……”修葺一新的房舍后,是特地为无月建的祠堂,他在这儿,我的根就在这儿,所以我不可能离他太远,或许今生今世便如此依山傍水,静静地守着这方天地了……
送完所有客人,我手拎半包玉兰熏香,给祠堂内的两鼎铜炉续添香料,袅袅烟云聚散离合,逐渐弥漫出我酷爱的味道。
“无月,这些天客人太多我也没好好陪你,你是不是嫌闷了呢?”白烟缭绕,仿佛回应我般悠然勾勒出一张绝美的面庞,我不敢伸手触碰,怕他就此散去,只微笑着凝眸道:“如果闷的话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缱绻的清风柔柔拂过我发梢,如同情人的抚摸,肆意娇宠、无限爱怜,我微闭双眼,指尖捏着他的纯银令箭,展眉轻语:“想听对吧?那我唱喽……”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
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是永远都难忘的啊,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永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她。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是爱的代价!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他,偶尔难免会惦记着他,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
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让往事都随风去吧,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都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又一阵风漫卷而来,烟云四散消弭,遥略带清冷的嗓音传入耳中,“烟雨,已经很晚了,快回屋吧,我们也该休息了。”
“好,我就来!”转身走向门口,忽然记起什么扭头补上句:“晚安,无月!”
案台的轻烟重新聚合,像是形容纤细的身影,飘然穿过门的缝隙,送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直道相思了无益,我却未妨惆怅是清狂……
〈全文完〉
☆、番外篇 月忆
夕阳收起最后一抹余辉,渐渐消失在了暮色低垂的天际,暗夜挽着幽蓝的披帛迤逦而来,施施然占据了整幅长空。
匆忙赶路的行人加快了脚步,都想趁天未全黑前尽早回家,其中跑得最快的却是名八、九岁的男童,他一阵风似的钻进街巷,立刻便没了影踪。
“娘,我回来了……娘……”男童刚要推开自家大门,忽然脸色一黯,背过身靠向木墙不再出声。
娘又在哭了,每年这个时候娘都会偷偷对着块玉牌掉眼泪,男童知道那是爹的东西,可他从来没见过爹,也不晓得爹是不是还活着,因为他不敢去问娘亲,怕娘像上次被隔壁大婶追问时那样伤心。男童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就是……
门内的呜咽声慢慢低了下去,男童仰起脑袋,露出一张精致秀美的小脸。他长长的睫毛好像蝴蝶的翅膀扑扇个不停,黑玉般的眼眸晶莹明亮却略带忧伤,丰润的小嘴正努力维持着上翘的模样,然后他深吸了口气,抬手推开屋门甜甜地唤了声:“娘!”
屋内女子身形单薄,面容憔悴,但依然掩盖不住她惊人的美貌,相反更为她平添了三分我见犹怜的纤弱韵致,若有若无的玉兰花香隐约弥漫,更衬得女子娇若初蕊,柔若新萼。她看到男童笑眯眯地抱着一大捧红薯向她献宝,唇边不由跟着绽开朵堪称颠倒众生的微笑,轻轻道:“煜儿,怎么才回来?天都已经黑了。”
“我跑到西村外头的山上才挖着红薯,所以晚了,不过娘你看,我今天挖到好多哦,够吃三四天了。”
“煜儿真能干,可你得答应娘,以后不再这么晚回家了,娘会担心。”少妇温柔地抚了抚男童的面颊,男童重重地点点头,接着手脚麻利地端出饭菜,将少妇扶到桌边。
原来少妇的腿脚早年受过风寒,如今只能勉强走动,大部分时间必须卧床休养,于是家里的活计全压在了年方九岁的儿子身上。
“煜儿,娘听说邻村快被大水淹了,咱们村里人也是走的走、搬的搬,没剩下多少。娘腿脚不便,出不了远门,不如你先回你姨婆家避上一阵子,等洪水退了再回来……”
“不,我要跟娘亲待在一起,娘不走,我也不走!”男童坚定的望着少妇,漆黑的眼眸中投射出不容更变的决心。
少妇叹了口气,把孩子拥入怀里,“娘明白了,明天我们一块儿出发,看看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次日清早,背个大包袱的俊秀男童搀扶着另一美貌少妇,吃力地步行在村外通往官道的泥石小径上。
昨晚刚下过雨,地面又湿又滑,正常人走着都嫌困难,何况是腿脚不便的少妇,她每走一步,面色就苍白一分,光洁如细瓷般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密集的汗珠。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数声仓皇的呼喊,男童扭头一望,十几个西村村民带头疯狂地朝这边奔涌过来,远处还有更多的人惊呼着拼命窜逃,跑得最快的经过他二人时好心提醒一句:“山上的洪水下来啦!赶紧逃命吧!”
男童不知道什么是山上的洪水,但他明白那意味着致命的危险,因此拉拉娘亲,急切道:“娘,我们快走,洪水来了!”
少妇咬牙点点头,拉起孩子奋力朝前一路小跑,但刚跑出没多远,就被后头逃命的村民猛然一撞,当即踉跄着扑倒在地。男童见状丢下包袱便去扶她,少妇勉强笑笑示意自己没事,爬起来继续带了孩子往前奔逃。
不知像这样跑了多久,周围已是人潮汹涌,逃难的村民越来越多,少妇撑到现在早过了极限,步履渐趋不稳,若非有男童扶持,她肯定连站都站不起来。即便如此,当再一次遭受人群的冲击后,少妇身子一歪,终于精疲力竭地倒了下去。
“娘……”男童回头想搀她,但接踵而来的人群立马如同海浪般将他小小的身子冲往了更前方。只闻得一声声稚嫩的呼喊离另一道焦急的女声渐行渐远,终至完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