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泫泪盈盈。
半个时辰前,季无月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晶匙上的宝石有着落了,它的确与寒照国的圣石金曜一模一样,只不过要购买必须得本人亲自出面,获得国王首肯才行,因为那毕竟属于宗教用品,又极度稀有,即使是皇室成员亦不可多得,所以不能随意传播。
坏消息则是:季无月要离开沧浪府一段时间,去会几个朋友,办几件私事,暂时见不到面了。
我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没有理由乱发脾气,不让他走,可或许是连日来受到的打击跟压力太大,已介于临界点上,再受不了一丁点的刺激,故而乍闻此事,我克制不住地哭闹了起来,惹得季无月满脸无措,歉疚不已。
“烟雨,对不起……”绝美的容颜清愁缭绕。
“……”低头吸吸鼻子。
“对不起……”
“不,其实是我不好……”我扑进季无月怀里,把他暗若幽夜的黑袍蹭成一团,“……我不该发脾气的。”
“烟雨……”
“我只是舍不得你嘛,无月……”抬头勉强挤出个微笑。
“我也舍不得你啊!我不在,晚上就没人帮你拉被子了,这可怎么办呀……”
“无月!我什么时候踢过被子……不是,我是说,你居然敢糗我!”脸“刷”地一下红了,他干嘛无缘无故提这事儿!
“呵呵……烟雨,我的烟雨……”
季无月紧紧拥住了我,玉兰花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我忽然模糊地感觉,有种幸福的味道在无声地蔓延。
“要早一点回来啊!”
“嗯……我会的!”
眯起眼睛,任自己在他怀里埋得更深……
两日后。
我正式搬进翰修园,成了大夫人的第四位贴身侍女,专职替她打理杂务。而她原先的两个丫鬟碧螺、红鸳对我的态度一直阴阳怪气,爱理不理的。吴嬷嬷则整天挑我的刺,处处用规矩约束我,比如现在:“烟雨,你过来看看,这就是你擦的窗台?”
“奴婢再擦一遍!”
“烟雨,快把水桶里的水换一换!”
“是,奴婢这就去!”
“烟雨,别笨手笨脚的,花瓶要小心轻放!”
“奴婢明白!”
呼……
我累得蹲在墙角,心里早将吴嬷嬷的祖宗*问候了个遍。
“哟!少爷们跟前的大红人怎么这么粗鲁啊?”碧螺慢悠悠地踱到我面前。
“听说是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能懂什么规矩呀!”红鸳嗤笑道。
“也是,只会勾引男人哪有功夫学规矩啊!”
“碧螺姐姐说话可得小心些,没准她一转身就向哪位少爷告状了呢!”
“哼,我怕她?”碧螺撇撇嘴。
我懒得同她们耍嘴皮子,只冷眼瞧着,倒觉得像是在看某本韩剧:美丽善良的女主角默默忍受着阴险恶毒的女反角们无尽的嘲讽,楚楚可怜地缩在一边等待她的王子出现,然后羡煞旁人地被强行带走,飞上枝头,由麻雀变凤凰……
“扑哧”一声,我不禁被自己脑子里想象的画面逗乐了。
“你敢嘲笑我们?”碧螺、红鸳气得俏脸陡变。
“不是……我不是笑你们啦!”
“死丫头,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碧螺抬手扬起一掌,我正犹豫着是挡下来好呢?还是连挡带还,回她一掌好呢?有人已先一步替我免去了烦恼……
“碧螺!你在做什么?”冰冷的男声透出森森阴寒。
“三少爷……”红鸳一惊之下慌忙跪倒。
我好奇地张大双眼,是杜俊溪?他怎么会来帮我解围的?总感觉他对我有敌意,所以平时我从不主动招惹他。
“我……我是……”碧螺垂下头,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三少爷,碧螺姐姐同奴婢闹着玩呢,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儿……”卖她个面子,省得今后再找我茬。
红鸳侧眸瞥了我一眼,又淡淡地看向碧螺。
碧螺咬唇不语,似是没听到我说的话。
“只怕是没人承你的情!”杜俊溪冷笑着瞪向我,而后望住碧螺,“大夫人最憎恶家奴之间心存私忿,滥用私刑,这次念你初犯,我不予追究,今后如若再犯,绝不轻饶!”
“是,三少爷!”
杜俊溪拂袖而去,森寒的压迫感随之消弭,若非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竟如此可怕。如果说杜月遥的威势是叫人不得不心弦震颤的王者,那他就是使人心怀恐惧的修罗了!
奇怪的是,那么阴沉的一个人,同我又没什么交集,居然会帮我?要说对我有意思这样的鬼话我是不信的,因为我感觉得出来,他志不在我,而是另有目的。
碧螺、红鸳余怒未消,却不敢再动我,两人携伴离开,剩下我独自一人愁眉苦脸,呜呼哀哉,继续苦叹同“穿”不同命的可悲啊……
晴空万里,暖阳融融,闲来坐看红叶飘飞零,落花逐水流,本是件唯美、雅致的事情,可加上那三人……
我郁闷地盯着团团围坐在身侧的杜月遥、杜月琅还有顾年华,不禁摇头苦笑,你们三大帅哥那么明目张胆地“众星拱月”,是要将我推至园内所有女性的公敌啊!还嫌我不够衰的吗?
“我特地来跟你道别,你就这样板着张脸送我啊?”顾年华一身劲装,倍显英姿勃勃,他到杜府的两个多月里,粉丝群已直追另两位少爷,他自己却一无所觉,迟钝地惊人。
由于秦雪姬说在杜家叨扰太久,差不多该回南川了,因此今天去跟大夫人辞行,顾年华也就顺便过来同我道个别,刚巧碰上请安出来的杜月遥、杜月琅,四个人于是就像约好似的,一起坐在了这儿。
“那你想怎样啊?要我开个欢送party?”我趴在沿湖的栏杆上随口说道。
开party?眼睛一亮,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啊!进翰修园的半个多月里,整天受人监督,绑手绑脚的,都快把我憋闷死了,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热闹热闹!
“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今晚就到闻语轩给你开个送别会,如何?”我眉眼弯弯地提议。
“烟雨,你先告诉我party是什么?”杜月琅蹙了蹙轩眉道。
“啊,就是聚会的意思嘛……大少爷,你觉得怎么样呀?”慕秋园可是他的地盘,他做主。
“今晚……”杜月遥略一沉吟。
“不行吗?那明晚?”我忽闪着明眸追问。
“不,就今晚好了,从明天起我会很忙……”杜月遥浅笑着看向我,“就知道你闲不住!”
“我的小阴谋到你那儿后怎么就成阳谋了呢?”傻笑兮兮。
杜月遥漆黑的眼眸盛满笑意,唇边悠扬的弧度醉人心魄……
“是他要来了吧?”杜月琅忽然没头没脑地插上一句,明朗的眼底隐有一丝厌恶转瞬即逝。
“他?谁啊?”我的好奇心被吊上来了。
杜月琅与杜月遥迅速交换了个眼神,随即打起哈哈:“我们来商量一下今晚的安排吧!总共邀多少人参加呢?”
“喂,我在问你们话呢?”
“其实没什么啦,一个难缠的客人罢了!”杜月琅半真半假地回道。
我一听,更是满腹疑惑,哼,居然瞒我?本姑娘还不稀罕知道呢!
故意同顾年华啰啰嗦嗦扯了一大堆废话,偏不理那两兄弟。他们却自得其乐地茗茶赏景,闲逸优雅之余还谈笑风生,气得我连瞪眼的兴趣都没了。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吗?
当晚,小宴便设在闻语轩的前庭内,杜月遥帮我跟大夫人告假后,陪我一块儿赶了过去。
我们到达时,杜月琅、秦雪姬跟顾年华三人已然在座,因为不想惊动太多人,所以参加的人只有我们五个。
酒过三巡,杜月琅嚷嚷着说要行酒令,我狠瞪他一眼,道:“我只会两只小蜜蜂哦!”
“两只小蜜蜂是什么?”除了朝我无奈摇头的顾年华外,其余人都看向了我。
“咳……那个……哈哈,我们玩点别的吧?”我尴尬地笑笑,心里嘀咕:我要说是划拳的,他们会不会昏倒一片?
“别的?烟雨,你想玩什么?”杜月琅支颐问道。
“嗯……玩杀人游戏怎么样?”这个我以前常玩。
“杀人?游戏?”惊呆了,我的说法好像有点欠妥,乍一听太过震撼人心。
“其实就是一种……一种判案游戏啦!”我赶紧解释道:“它能锻炼人的表达力、判断力、观察力、思维能力以及表演能力。”
“一个小小的游戏还能有那么多助益啊?”秦雪姬看了看顾年华,后者只微笑着耸耸肩。
“你快说来听听啊!”杜月琅好奇道。
见他们兴致颇高,我稍微修改了一下游戏规则,便开始介绍:“游戏设一个官差,一个杀手,三个百姓。官差是控制游戏的人,他要明确每个人的身份,做到绝对公正。杀手白天隐藏在百姓中间,晚上出来杀人。百姓则白天和大家一起抓坏人,晚上闭眼,对杀手行凶完全不知……”
“游戏开始时,我们五人用抓阄来决定每个人的身份,除官差外不得告诉任何人。接着官差宣布天黑闭眼,五人全要蒙住眼睛,堵住耳朵。杀手则睁开眼睛,在官差面前用眼神表示他将某个百姓杀了,再同其他人一样若无其事地醒来,这时官差宣布哪个百姓被杀,被害人发表遗言。”顿了顿,喝口茶继续。
“然后每个人轮流发表意见,相互指证,找出杀手。待所有人说完,被指证最多的人有一次为自己申辩的机会,申辩结束后,大家投票决定是否处决这个人,得票过半则处决。接着,官差揭示被处决者是否为真凶,如错杀好人则游戏继续……最终若杀手被抓,则百姓获胜,杀手受罚;若百姓全灭,则杀手获胜,百姓受罚。至于处罚嘛……就罚酒三杯好了!”
一长篇话讲下来,我猛灌了大半壶水才缓过劲。
“这种稀奇古怪的游戏也是你们家乡那儿发明的?”杜月琅瞅着我直皱眉。
“袭姑娘,我还有些地方不明白……”秦雪姬又提出好几个问题。
我细细地再讲解一遍,他们这才一一点头,听懂了。
☆、卷一·第二十二章
“那就开始吧!”
“……天黑了,每个人都陷入到深沉的睡梦之中……”
游戏进行时,我偷偷撩开蒙眼的丝绢,左右瞄一下,刚巧撞上杜月遥清泠的双眸,他是这轮的官差。
我冲他挤眉弄眼,又作势抹了抹顾年华的脖子,他含笑点头,如雪霁天晴,春风拂境,我贪婪地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