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堪比光速移动的季无月盈了满脸的紧张,认真仔细地检视着我,而我则木愣愣呆望向他,两手仍保持着捏饼欲啃的原状。
“放心吧师兄,饼里没毒。这丫头警觉性那么差,我若真想投毒,她早死十七八回了!”邻桌的帅哥突然摇身一变,竟成了季无月那位采花贼师弟。难怪我觉得不对劲,平时我穿的可都是男装,他却一开口便唤我姑娘,原来是早已知晓我身份的人。
“你究竟想怎样?烟雨同我们之间的事毫无关系,你何必将她牵扯进来!”季无月确定我没事后,神色比起方才要淡定许多。
“师兄果真很着紧你呢,如若你让人绑走,只怕我这位痴情的师兄会急疯的,可惜弦儿就没有这样的福气了……”
“你少张口闭口拿你师妹说事,当初无月要是知道他师妹被纨绔贵族设计掳走,定然不会置之不理的。而且你们后来不也一起去救她了吗?是她自己想不开,不愿随你们回来,怪不得无月!倒是你,凭什么长期打着无月的名号作奸犯科?分明为图一己之快,却还自欺欺人地冠以替师妹报复的名义胡作非为,实在卑鄙无耻至极!”我一想到他昨晚故意拿我诱引季无月,便满肚子火气鼓胀欲爆。
“哼,你这自以为是的小丫头明白些什么?你以为弦儿不想早日脱离勾栏吗?她是不能!就为了我这位好师兄,弦儿宁可作贱自己,也不肯跟我走。我冒师兄之名四处采花,无非是希望弦儿能对他彻底死心,否则她定然会被青楼困一辈子!”
“素弦师妹因为我才自愿留在青楼?我怎么从未听她提及……”
“那是她傻,只懂顾念你的安危,却从不为自己多想想,更不会主动去争取什么!我今天若不把实情说出来,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她为你牺牲了多少!”易怀初亲和的声音由始至终保持不变,但他身上狠戾的气势吓得大堂内其他客人噤若寒蝉,埋了头匆忙吃完饭就立即结账走人,所以此刻偌大的厅堂里,仅剩下了我们四个。
“实情?师妹到底瞒着我什么?”季无月绝美的面容摆出了难得一现的严肃与阴沉。
易怀初浓眉紧蹙,良久答道:“你可知道,当年相中且掳走弦儿的贵族子弟并非太粱人士,而是寒照国的一名王子!”
季无月闻言身躯陡震,他好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不敢置信地瞪住易怀初,“难道师妹一直以来都在按那个人的吩咐做事?”
“你总算明白过来了,试问若不是因为你,弦儿又怎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他们两个打的什么哑谜?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还有那个人指的是哪个人啊?似乎季无月和易怀初都认识他,可我完全一头雾水,感觉自己像是个局外人。
“能否麻烦你们讲讲清楚,那个寒照王子究竟是谁?为什么他要掳走你们师妹?这同无月又有何关联呢?”
易怀初朝我诡异一笑,“问的好,不过答案得由师兄来揭晓,我可不敢僭越。”
“你有什么不敢的?”我小声嘀咕了句,然后扭头询问般望向季无月。
“对不起,烟雨,有些事情我……我还不能告诉你……”季无月避开我的视线,上前一步,坦然面对着易怀初道:“素弦师妹的事确实罪责在我,我一定设法弥补,但你犯下的过错也必须由你自己去承担,我绝不姑息!”
易怀初退开半步,狠狠剜了眼季无月,“弥补?你要怎么弥补我跟弦儿错过的一切?她本来有大好的青春顾年华可以任她自由挥霍,我原本能够仗剑天下,同她成就江湖侠侣,但现在……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季无月歉疚地看着情绪激动的易怀初,低声道:“师弟,事已至此我不想为自己开脱,错因我起,我发誓不会再让他控制和伤害师妹了。可我也不能允许你再去玩弄其他无辜女子,今天你便随我投案去吧!”
说罢季无月迅速探手抓向易怀初左腕,易怀初拧身一闪,人已跃往门边,“师兄,你昨晚为那小丫头运功打通经脉,耗损了不少内力,我劝你今日还是不要勉强运气,否则留下什么后遗症可别怨我没事先提醒你!”
像昨晚那样帮我疏导经脉会很费功力吗?我一无所知地瞅瞅季无月,他则苍白着脸色如若未闻般毅然追出门外。
“无月,小心点呐!”我跟在他俩后头跑出好一段路,末了眼睁睁地望着他们化作两点流星,飞也似的消逝于远处天际,再无影踪……
☆、卷二·第二十一章
是夜,我依然毫不吸取教训地留守在季无月房里,晶儿陪了我盏茶工夫便被我寻个理由支回她自己的房间,因为我有好多事情想当面同季无月谈谈,有些还不便让晶儿知道。
谁料,我为了不打瞌睡又咬胳膊又掐大腿地等了一整晚,季无月居然直到天亮还没回来。这下我是真的心急如焚了,一会儿怕阴险的易怀初使什么损招暗害季无月,一会儿担心季无月那么硬撑着去捉拿易怀初会不会受内伤,急得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神啊,拜托拜托,你一定要保佑无月平安无事啊,否则我立马买凶千里追杀易怀初去……呸呸呸,看我胡说些什么呀,无月绝对不会有事的,绝对!”趴在窗台上望住空无一人的街道喃喃祈祷,虽然语无伦次,但我确实怀了满心的诚意。
突然,对面街角闪过一抹遥黑,我揉揉眼睛,凝目远眺,啧啧,能把黑衣穿得如此美绝尘寰的,除了我的无月更有何人?
激动之下,我探出半个身子朝季无月猛力挥手,然后就听到“喀嚓”一声,年久失修的窗台这时候给我来个大罢工,我后退不及,连人带框往外便倒。
三楼的高度应该摔不死人吧?我刚蹦出这个念头,下坠的身体已然顿住了去势,轻飘飘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貌似武侠剧常有此类情节,英雄救美,接着男女主角你拥我抱地在空中来个浪漫的凝视……
“烟雨……”季无月痴痴地看向我。
“什么?”我绞着手指脉脉回视着他。
“我是想说……”
“说啊!”
“你……似乎要比上次重了好多!”
“……”就知道不该对他抱有幻想的!
季无月浅笑着放下吊紧他脖子的我,柔声念叨:“你总那么毛毛躁躁、冒冒失失的,我若不在你身边,看你一个人怎么办!”
“呵呵,我吉人自有天相,死不了就对了!”
“像刚才那样掉下楼至少得断七八根骨头,你就不怕痛啦?”
“我可是瞅准时机掉下来的,摔的位置也恰恰好,不然你哪能一展身手,英雄救美呢?”昨天的尴尬气氛被我这么一通刻意的插科打诨冲得烟消云散。
“唉……算了,说不过你,我还是先回房睡一觉吧。”季无月神色疲惫地摆摆手,由正门进入客栈,重新要了间房。
“等等,无月,你那师弟怎么样了?逮着他没?昨晚有发生什么事吗?为什么你一整夜都没回来?”我一路跟到他屋里,孜孜不倦地追问道。
季无月秋波微横,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问题还是那么多,坐下来吧,我慢慢说与你听。”
习惯性地挨着季无月坐下,鼻息间隐约闻到的玉兰花香带给我莫大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在我身边,就算天塌下来也没任何所谓。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呢?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似乎不像,应该比那个缺点什么,是什么呢?我禁不住困惑了……
“烟雨……烟雨,你在听我说话吗?”
“呃?”我一惊而醒。
“难不成……我方才讲了那么久,你一直在发呆?”季无月挂了满脸黑线看向我道。
我干咳一声,非常无耻地赖住他要求重讲一遍。
“真服了你了!”季无月郁闷地倒向椅背,“昨天我追了易师弟一夜,同他交了两次手,仍旧没能截住他,让他逃往寒照国去了。但我大概知道他的藏身处,等我们入关后我再想办法把他揪出来……”
“无月,那你的内力没受什么影响吗?以后练功会不会走火入魔啊?听说一旦走火入魔了,非死即残,可怕得很!”
“你脑袋里哪来那么多古怪的念头,即使内力全部耗尽了,人也不过就浑身脱力个三五天的,怎么会走火入魔?况且那点损耗对我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做杀手时透支得更厉害。”
季无月越是轻描淡写,我越是忧心忡忡,“真的没事吗?易怀初讲得很严重哎!还有啊,你做杀手时受的伤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好像说有些内伤要十几年以后才发作呢!”
“我真的很好,别担心了,过去当杀手时受的也只是皮外伤,对身体影响不大……”
“我一直觉得奇怪,你干嘛要当杀手呢?舞刀弄剑、出生入死的一点都不适合你,我们无月就像一朵雅洁素白的玉兰花,应当远离尘世,超然物外!”他浴血厮杀的模样我实在接受不了。
“烟雨,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完美,其实,其实……”季无月欲言又止地凝目正视着我,“烟雨,假如有一天你发觉我其实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会不会厌恶我、离开我?”
“不会啦,我相信你,更相信自己的眼光!”我毫不犹豫地答道。
季无月垂眸幽幽一笑,如花隔云端,含了丝模糊的忧伤,“但愿你往后仍能记得此刻的承诺。”
我把头枕向季无月肩头,喃喃低语:“无月,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个秘密,你现在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可别这么否定自己,因为对我来说,什么都比不上此刻坐在我面前的这个季无月!”
“烟雨,谢谢……”温柔的怀抱真实地传达了他最诚挚的谢意。
几许清风徐来,吹开半闭的纱窗,窗外初夏的晨曦干净而又透明,一如我毫无阴霾的心,但这样的澄澈与宁静,值此多变的时节究竟还能够持续多久呢?
☆、卷二·第二十二章
“我说无月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没讲?”
“好像……没有啊!”
“那我为什么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六月十八,我初次踏上寒照国的领土,紧接着迎接我的并不是淳朴好客的当地百姓,而是……一连串称不上惊喜的致命打击!
“咦,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季无月挑起俊逸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