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杜丸丸的白眼,以及愈发声情并茂的呼喊:“哥哥,我饿!弟弟的眼中闪出了泪花。那是无助,是悲伤,是对穿云教的憎恨,是对人性深深的绝望!”
贺初九:“……”
演讲到此还没完。杜丸丸又依次讲述了垂暮老人、身怀六甲妇人等等故事,忽然就变脸一般换了副轻快的语调:“可是这一天,村口突然贴上了告示:穿云教要赔偿他们的损失!哥哥跟着村民来到穿云山山门,领了赔偿款,买米回家,给弟弟煮了一锅白饭。弟弟捧着热乎乎的米饭,幸福地笑了……”
杜丸丸并不指望几个故事改变一群人,她只是试图给她的募捐树立一个高大上的立意,免得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可这段话结束,杜丸丸震惊发现,教众中一个黑汉子竟然热泪盈眶了。
黑汉子见杜丸丸看他,胡乱一抹脸,刷地起身,声音洪亮铿锵:“教主!我捐!”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绕过众人送至杜丸丸面前:“我刘老黑家里穷,没银子,就这块家传玉佩,应该值个几两,教主你拿去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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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丸丸收回思绪,便对上了刘老黑期待的眼。可根本没有村民来领钱,她又要去哪找任务布置给他?她看着一旁慈祥微笑的齐锐,一瞬间忽然讨厌他了:这人太坏!偷偷搞砸了她的计划不说,还带着这些人前来!若他恶意找人来看她的笑话,她还能淡然处之,可是,这些人是真对她抱有希望!
杜丸丸不想让人失望。可她没有办法,只能朝着众人一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诸位,计划临时有变,今日不发放赔偿款了,大家还是先回去吧。”
刘老黑丝毫没有觉察教主大人千回百转的心思,小眼睛闪闪亮:“教主!那改到哪天呢?”
杜丸丸努力微笑:“改到……三天后。”
众人这才陆续散去。齐锐却没有离开,他看着众人的背影,担忧的神情万分真诚:“哎,三天后就会有人来?穿云教做得是什么营生,任谁心中都有数,”他一笑,别有含义道:“教主也别忘了才好。”
杜丸丸觉得,他是在嘲讽她的募捐和善行。她的心中忽然就憋了一口气,一挺胸,煞有介事点点头:“齐护法言之有理。这么看来,要把村民吸引过来,每人一两赔偿款还远远不够!”
她一拍掌,认真道:“我决定了,三日后若是还没人前来,我便再募捐一次,争取每人赔银二两!”她朝齐锐抱拳一礼:“届时,还请齐护法再次支持。”
齐锐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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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云天邪魅一笑
齐锐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将他的宝贝嗜龙和其他宝贝兵器藏起来。他立志决不能再被那丫头要挟了去,却不知杜丸丸“再次募捐”的话,只不过随口一说解解气。他前脚刚离开,后脚杜丸丸便开始琢磨,到底该怎样做,才能让村民们三日后来领钱?
吴泽滔几人还没走,见她摸着下巴思考的模样,便有名男子积极献策了:“教主,那些村民不识好歹,不如属下派人去把他们押过来?”
贺初九远远听了,便是一声嗤笑。杜丸丸连忙否决:“那怎么行!有我在一日,就绝不让穿云教走过去的老路!我这次发放赔偿款,就是希望大家对穿云教的印象有所改观,若是这么一闹,岂不是雪上加霜!”
便没人再说话。杜丸丸这些日与吴泽滔一并筹备募捐,关系倒是亲密了许多,此时希冀转头看他。吴泽滔叹息般一笑:“教主,别这么看我。让人行事,无非两种手段:威逼,或者利诱。你发放银两已经是利诱,却没人前来,又不肯威逼于他们……”他摇摇头:“这事,难。”
杜丸丸略有失落,却依旧信心满满:“我总会想到法子!”
豪言是放出去了,可杜丸丸和贺初九两人凑在一起琢磨了一天,直到日落西山,才算有了对策。傍晚,贺初九第一次孤身离开了穿云山。待他再回来,杜丸丸便找来了一个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厉云天听到传唤来到穿云宫,便见着杜丸丸正襟危坐于书桌后,严肃脸看他,贺初九则立于一旁。男人嘻嘻一笑,上前唱了个大诺:“谢教主那日不杀之恩!”
不杀之恩?杜丸丸莫名其妙:“哪日?”
厉云天四下一望,小声道:“教主,我见到贺公子时就知道了,那日贺家村的美人是你。”他嬉皮笑脸一拱手:“属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没认出教主,还让你打我。这要真是一拳下来……嘿嘿。”
杜丸丸汗颜:厉云天以为她还有武功呢。却完全不想纠正他,反而有模有样冷艳道:“哼,你知道就好。”
厉云天称是,却忽然抬手,将衣领扯开了些。这人身材本来就好,高个宽肩窄腰长腿,那衣领一扯开,便露出了厚实胸膛和古铜色皮肤,配着那斜飞眉和吊儿郎当的神情,瞬间闪瞎了杜丸丸的狗眼。偏偏他还刻意邪魅一笑上前:“教主,过去不曾与你亲近,万分遗憾,今日蒙你传唤,实在有幸……”
面前却人影一晃!贺初九一个闪身堵在了厉云天身前,瘦弱的胳膊直直抬起,手握成拳抵住他的胸口,阻止他再向前。
厉云天一愣,思量片刻,敛了笑道:“教主,属下虽然倾慕于你,却还是有些忌讳,就比如这两男一女之事,我却是不做的。今晚我和贺公子,你只能留一个。”
饶是杜丸丸天生脑洞歪,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脸黑线。她一拍桌子,正直脸斥道:“混账!你以为我叫你过来是干吗!”
可再正直的叱喝也拉不回厉云天的思路,他还是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不是你有情我有意,所以传我来春宵一度么?”
杜丸丸又羞又恼,操起桌上的砚台就朝他扔去:“下流!”
厉云天见她朝自己扔东西,大惊失色!瞬间运起内力鼓荡周身,就等着扛下那一击!
那砚台果然砸在了他身上,却是不痛不痒。厉云天一时有些愣,却也没多想,只是笑着解释:“教主息怒!”他指着桌上的铜漏道:“只是,这都戌时末了(21点),你把我一人叫来……不由我不这么想啊!”
杜丸丸气得嗷嗷叫唤,忽然瞪眼恶狠狠道:“厉云天!往后你若是敢再强抢民女,本教主定将你阉了,剥光了游街示众!”
厉云天哈哈大笑:“教主,你看你,咱们明明是同道中人……”他笑到一半,见杜丸丸咬牙切齿,总算识相改口道:“哟,你是说真的?这个……教主我器大活好,阉了也太浪费吧?”
他说完这话,发现杜丸丸脸都涨红了,那小个子少年也表情怪异,竟似有些嫉妒。正觉好笑想仔细看去,却见那少年放下胳膊,敛了神情正色道:“厉云天,教主与她娘亲性子不同,是用情专一单纯之人,你切莫用看待老教主的眼光看待她,往后再不可口无遮拦!”
杜丸丸正无比羞耻不知如何是好呢,听到贺初九这话,都要热泪盈眶了,拼命点头:小初九,姐平日没白疼你!关键时刻你还是有用的!
厉云天听贺初九口气严厉,心里便不痛快了,暗道:你这小孩,上回见面就吼我“滚”,现在居然对我指手画脚!可杜丸丸都点头了,他也不好反驳,只能阴阳怪气拖长声道:“知道了!”
倒是杜丸丸泛红的脸蛋让他想起了那日贺家村的小泥猴。他记得稀泥滑落时她的细腻肌肤,也记得她挡在贺初九身前时眼中的惧怕……厉云天只觉奇怪:教主不是武功高深么,怎么那时会害怕自己?
贺初九此时退开一步:“教主此番叫你来,是有重要事情让你做。”
厉云天便收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教主尽管吩咐。”
杜丸丸便一番嘱咐。厉云天听毕,叫苦不迭,却只得领命乖乖告退。却听杜丸丸又唤道:“等等。”
厉云天停步转身,就见女子支着下巴思量着道:“我突然想起,那日你在贺家村调戏我,怎么调戏到一半忽然就跑了?”
厉云天回忆片刻:“那时……不是吴护法正好吹了穿云笛,召大家回教集中么?我便赶着回城了。”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教主,那些村民没内力,自然听不见笛音,可你怎么也听不见?”
杜丸丸心道不妙,赶紧端着姿态鄙视道:“谁问你这个!我自然知道是吴护法召你们回教,我问得是,那次他干吗召你们回教?”
厉云天这才答道:“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宣布文志勇升任第三堂堂主。嘿,就这事,齐护法和吴护法折腾好些天了,那日终于定下了。”
文志勇文堂主?不就是她第一天入教时,忤逆她还拦住她去路的人么?杜丸丸拧起了两道小眉毛,思量片刻,拐弯抹角问:“哦,结果还是被吴护法赢了?”
厉云天哈哈一笑:“吴护法得教主支持,能不赢上这一着么?”
杜丸丸只觉心下一沉:厉云天承认文志勇当上堂主是吴泽滔的胜利,那不就意味着……文志勇是吴泽滔的人?
她一直以为入教那日,文志勇阻拦她是齐锐的授意,现下看来,不服从她命令、授意拦下她的人,竟然是吴泽滔!
这事远比当初吴泽滔私自霸占穿云笛更让杜丸丸难以接受:她知道吴泽滔有秘密,可这人待她真如他所言,“尽心尽力”。这些日相处下来,她已经将他当成了可以依靠之人。但,他真的可以依靠吗?
杜丸丸怔愣片刻,几乎是本能朝贺初九看去。少年眸色漆黑,目光中也有了深沉之意,见她看来,忽然几步行到她身旁,伸手,指尖在空中犹豫片刻,终是交缠而上,握住了杜丸丸的手。
杜丸丸没有挣开。她一手撑住额头,再次发问:“厉云天,那你又是谁的人?”
厉云天一时没答话。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莫名觉得面前的一幕有些意外的和美。教主总是精神满满的圆脸上难得有了些迷茫,而少年站在她身边,安静沉默如影,好似永远不会离开。一瞬间,厉云天忽然不那么讨厌贺初九了:不管教主是不是用情专一之人,这个少年却是个用了情的人。
厉云天一摆手,嘻嘻笑着表明了中立:“教主,他俩的事太高深,属下一直理解不了,也没法掺合进去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