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站在原地傻了片刻,终是明白过来:“你、你是不是瞧不起额?”他很生气:“额功夫可好!你给额看清楚!”
他左右四望,看见了刚刚被他扔在地上的牌匾,脚尖一勾,将那东西挑飞在空中,动作倒是利落。接着他腾空跃起,一挥砍柴刀,就要劈下!
杜丸丸一斜眼,字字清晰道:“红木牌匾价值五十两银子打碎请赔偿——!”
男子步伐一个踉跄,瞬间扔了砍柴刀,扑上去抱住那牌匾,轻巧旋身落地。又仔细查看那牌匾半响,小心放下,朝杜丸丸嘿嘿一笑:“米坏,米坏,好着呢!”
教众与围观群众:“……”
杜丸丸心里可乐,面上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行了行了,若是没坏,自然不会要你赔。”又扫视教众一圈,点名道:“厉云天,你带几个人留下善后,将牌匾安回去,我先走了。”就想溜之大吉。
男子急了,连忙捡起砍柴刀,朝着杜丸丸的背影一刀劈下!
杜丸丸只觉身旁有道风刃闪过,大惊!定睛一看,就见刚刚还平整的青石板砖路,现下却有了一道长长的裂痕!竟是被那男子的剑气隔空劈开的!吓得差点叫出来。
她总算没丢脸地叫出来,人群中却有人大喊:“断门剑!你是南疆沙五!”
此话一出,教众齐齐一片抽气声,显然都听过这南疆沙五的大名。杜丸丸眼皮跳了下,恨恨朝着人群出声处看去:亲,你谁啊?要不要这么见多识广!替我谢谢你全家啊!
杜丸丸停住脚步,无奈转身:现下这傻大个有响亮名号了,她自然没法再端架子拒绝挑战。却又实在没本事迎战。她都愁坏了,厉云天却凑到她身旁,压低声道:“教主!这人是江湖新秀,去年金山论剑,他力压群雄,自此江湖扬名!”他连连摆手:“我可打不过他!别让我上!”
杜丸丸怒目而视:“胆小鬼!”却又一声叹,低低问:“那教里有谁打得过他?”
厉云天摸着下巴:“吴护法,文堂主……”他粗粗一眼扫过人群,便也不继续说了,只是摇摇头:“打得过他的人都不在这啊!”
杜丸丸:……,她今儿出门是没看黄历吧?
沙五劈了这一刀,就听见了他的名字,收了架势嘿嘿笑道:“额就是沙五,额使得就是断门剑,你们都知道啊?”
杜丸丸琢磨了会,甜腻腻开口了:“沙大侠,久仰大名!我有个小小的问题,你为何会突然来这挑战我呢?”
沙五挠挠脑袋:“因为我想证明自己!我要打遍天下!”
杜丸丸苦了脸:如果是为财,或是为了别的原因,她还能找到对策。可是“证明自己打遍天下”……这个她可没法帮忙啊。
她思来想去,最后实在无法,一横心,附在厉云天耳边说了一句话。
厉云天眼角便是一抽,看她片刻,终是直起身转向沙五,一声干咳道:“教主自然听过你的名号,也有心一较高下,只是……她今日恰逢月事,不宜动武。”
厉云天说完这话,愤愤盯杜丸丸,一脸鄙夷:耻辱啊!耻辱!穿云教创教数百年,从来不曾这般耻辱!堂堂教主,竟然拿月事做借口,不接受挑战!
杜丸丸一梗脖子,瞪了回去:等他一刀把我戳个透心凉,那才是穿云教的耻辱!
整个大街皆静。所有人都觉得无语,却因为杜丸丸是个女儿家,又不好多说。可出乎人意料的,沙五听了这话,两道浓眉毛都皱到了一起:“月事是啥?”
众人:“……”
沙五见没人答话,又急了:“你、你就是不想和额打是不?”他一甩砍柴刀,拉出了架势:“你不打也得打!额刚刚那剑没劈你,这回可来真的了!看招!”就朝杜丸丸冲去!
那刀身被内力激发,发出震颤之音,杜丸丸吓得嗷嗷大叫,一闪身便躲去了厉云天身后。
沙五傻了眼,顿住脚步:“你!你干嘛躲起来?”
杜丸丸反应过来。见教众都惊讶看她,眨眨眼,忽然偏头娇羞一笑:“哎哟,这位哥哥实在太帅了!好想扑上去怎么办?!”又瞬间换了副正义脸,摇摇头沉声叹道:“不可。穿云教洗心革面,我自然也不能再走娘亲的老路。”
厉云天扭头头看看精分小教主,只觉无语:这小教主好死不死,又拿他当盾牌!偏偏他一个大男人,还知道她不会武,实在不好躲开。只得顶着沙五惊讶的目光,定定杵在原地。
场面一时僵持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转变是从何时开始?
怡红楼,蓉姑娘屋里。丫鬟将贺初九抬上床,松了他的腰带,又去扯他的衣裳。才刚脱了外衫,却感觉贺初九稍稍动了动,也没在意,只是继续去扯他的裤子。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双手!刚刚那个还昏迷的少年竟然坐了起来,拽回自己的裤子,用力穿上!
丫鬟惊得一声低呼:“你!你怎么就醒了?!”她退后一步,摇手辩白:“不关我事!是我家姑娘看上了你,想要和你春风一度,这才将你药晕的!”
贺初九努力眨眼,没有答话。他能这么快转醒,还多亏他儿时在窃天会,危险层出不穷,为了锻炼他的抗药性,爹娘专门训练过他,因此普通迷药根本不能奈何他。也是因此,他才没有顾虑进了蓉姑娘的屋。却不料一青楼女子,竟然会有这么厉害的迷药!不仅将他药晕了,还弄得他头脑疼痛,四肢酸软。
丫鬟见贺初九似是无力坐稳,又大胆了些,上前哄道:“没事,你想睡就睡啊,不要强撑,睡一觉就舒服了。”
贺初九闭眼蓄力,忽然抬手,狠狠斩下!将床上的玉枕劈成了两半!他重重喘了口气,斥道:“滚!”
丫鬟吓得脸色惨白,再不敢多说,连忙跑出了房。
贺初九则强撑着身体挪到窗边,推开木窗,从窗户跳下去。又跌跌撞撞从怡红楼后院溜去了街上,这才松了口气。或许是因为呼吸了新鲜空气,他的状态好了些,便想着再去将邓昆救出来,却听见一人大喊:“初哥!初哥!”扭头一看,就见小胖子惊喜万分冲他跑来。
贺初九一愣:“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胖子拼命拍胸口顺气:“教主、让你、去武馆!南疆、沙五、要挑战她!”
穿云武馆门前,两男一女正在僵持。
沙五晃着砍柴刀,朝杜丸丸招手:“你过来!”
杜丸丸从厉云天身旁探出脑袋:“你确定?我若是过去了,你可愿意娶我?”
沙五连连摇头:“额只和你打架,干吗要娶你?不娶,不娶!”
杜丸丸便又缩了回去,厚颜无耻道:“那我不能过去,我会非礼你的,到时你不娶我都不行!我不能对不起……初九!!”
最后两个字是喊出来的。杜丸丸话说到一半,忽然看见贺初九飞身落在了一旁,欣喜万分:“你、你来了!”
贺初九一抹汗,点头,却见杜丸丸拽着厉云天的衣裳角,立时仰头瞪厉云天。
厉云天抽身走开一步:“喂,你以为我愿意让她拽着?若不是看在贺老弟你的面子上,我早就躲远了!”他一指沙五:“那可是南疆沙五,我帮她挡着,可是要冒风险的!”
杜丸丸没了厉云天做掩护,又粘去了贺初九身旁,紧张问道:“初九,你打得过他么?”
贺初九没有看她,只是盯着沙五:“我试试。”他朝厉云天伸出手:“鞭子借我一用。”
厉云天从腰间抽出鞭子,递给贺初九。少年接过,深深吸气,仿佛一瞬间沉稳了许多。杜丸丸见了,愈发紧张,忍不住在他耳边念叨起来:“初九,你可别真拼命啊。姐叫你过来,主要是因为你轻功好,到时躲上几招认输便是,姐再借口将这战事拖上一拖,到时等吴泽滔回来了……”
少年打断杜丸丸的话:“姐!你且退后。”
杜丸丸立时收声,点头如捣蒜:“好好好,你小心。”行去了厉云天身旁。
沙五一直傻傻看着几人低语,此时见贺初九一抖鞭子,总算反应过来:“你、你要替她打?”
贺初九右脚后撤一步,利落抬手,目光一凝:“请赐教!”
沙五连连摆手:“不不!我要和教主打,不和你这个小孩子打!”
贺初九面色不变:“我是她徒弟,你打得赢我,才有资格挑战她。”
这倒是说服了沙五。他也握刀,应了声:“那好!”便身形如箭冲了上去!
两人交战的实际状况如何,杜丸丸并不知晓。高手交战的凌冽之气陡然爆发,全场肃容,杜丸丸在沙五与贺初九对上的那一刻,便英勇地……闭上了眼睛:她后悔了。她突然觉得,她根本不该叫小初九来,不该将他牵扯到这危险中……
杜丸丸心中克制不住乱想:按众人所言,初九轻功独步天下,但天外有天,谁知道这沙五是不是就是那天外之人?就算不是,初九到底实战太少,若是交手时他一时慌张,轻功用不出来了,没法逃跑,可怎生是好?她的弟弟毕竟只有16岁啊……
但箭已发出,她也没法开口阻止,就怕反而乱了初九的心,拖他的后腿。金石交接声中,人群中的呼声阵阵,杜丸丸的自责与恐慌愈演愈烈。强烈的自责与恐慌中,又有些陌生的情绪渐渐升起,杜丸丸呼吸短促,身体颤抖。她开始害怕。她害怕会失去贺初九,害怕失去这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少年,害怕失去这个世界上,她最最亲近的人……
莫名的情绪将杜丸丸压得喘不过气,人群中却又爆发出一阵呼喊!一旁厉云天哈哈一笑:“漂亮!”
杜丸丸精神一振,猛然睁眼!就见沙五呆呆站着,手上的砍柴刀已经被挑飞,扎入了武馆大门上。贺初九则立在大门边,喘气微急。
武馆巍然大门下,少年的身形依旧瘦弱,可那眉眼中,竟然是尚未褪去逼人的锐意!夕阳金色光芒中,贺初九一勾嘴角笑了出来,难得一见的意气飞扬!然后他收了架势,扭头朝杜丸丸看去。
仿佛就是这一瞬的功夫,少年刚刚还张扬的五官竟然奇迹般柔和下来。他的目光与杜丸丸对上,轻缓道了句:“姐,我赢了。”
那一刻,世界皆静。杜丸丸一瞬间,仿佛听见了自己的断续的呼吸声。
可是下一秒,喧嚣如潮漫入耳,杜丸丸便是一个激灵。教众们见贺初九击败了沙五,大喜,笑闹着朝他涌去,将他团团围住。杜丸丸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