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杉的神情已经非
常不悦,她看着谭川,半晌忽然叹口气,表情微微松动,“谭川,你跟随我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只是,只是这世间只有一个郁晴风,遇见他以后我才知道,我要嫁的人一定要能站在至高处俯瞰苍山,要有野心和计谋,要有足够的智慧让我仰望他。”
她等了多年,终于等到这个令她自喟不如的人。
她自小就极其骄傲,如今终于心甘情愿臣服于人,而那人,将会是她的丈夫。
谭川脸色惨白,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秦杉的想法了,他早该料到,她是那样倔强勇敢,一旦爱上,再不回头。
他只能祈祷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臆想,郁晴风会对她好,会给她平安喜乐的一生。至于他自己,从来都不敢妄想什么。
只要还能默默守在她身边,大概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谁曾想到,今日的喜事竟会变成他记忆里最惨痛的回忆。若是早知结局,就算是拼着被她一剑刺死的下场,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带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有木有闻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谋气息╮(╯▽╰)╭?
晴风葛格他要变身了!看啊!他站起来了!
下章看点:你赢不了我,是因为你不够狠。最后的赢家,不仅要对别人狠,更要对自己狠。
、第四十五章。成婚大典(2)
在那把匕首插入心口前;秦杉是真的以为自己得到幸福了。
漠北如此遥远;可江湖各派仍是派人前来道贺,郁晴风含笑答应她;待回到见风阁后,再大宴群豪;办一次真正的婚礼。
她的家在漠北;在碧月涧,这次婚礼,本就是为她而办。
前厅是如此喧哗;新房里却安安静静,只有她和侍女。他和她拜了堂;如今只需最后一步,就真的成为夫妇。
这场婚姻始于阴谋;如今却成了她的喜悦,这叫人如何不高兴?
郁晴风被灌得有些醉,在人搀扶之下才来到新房,她忐忑地等待着他揭开喜帕,心里像是揣着只兔子。
整个过程中秦杉都像是在做梦,美好得不可思议。
他掀开了盖头,含笑望着她,端起交杯酒,与她共同饮下。
他的面容因不胜酒力而染上一丝酡红,眼睛亮亮的,闪耀着宝石般的光华。
他说:“闭眼。”
于是她顺从地闭上眼,感觉到他温柔的拥抱。
那个吻落在她的眼皮之上,如此轻柔,如此美好,带来一阵狂喜与悸动。
然后下一刻,一把淬了天下至毒的匕首自她身后悄然刺入心窝。
所有的美梦在这一刻彻底破灭。
她听见他那样温柔地对她说:“到此结束吧。”语气一如从前,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甘,愤怒,绝望,所有的感觉都不及一种名为心碎的感觉来的强烈,可她竟在临死前露出一抹绝美的微笑,那样痴痴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温柔说:“她很美好吧?自由,热情,活泼,善良……从她身上可以找到我们这种人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郁晴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安静美好得像戴着一张假面。
可她忽然仰天大笑起来,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又狠戾,她带着恶意朝他凄厉地喊道:“可你注定一辈子都拥有不了这样的美好!你当然可以把她锁起来,把她占为己有!可锁住的蝴蝶还会美丽吗?哈哈哈,她最终会变成没有灵魂的空壳!她会看遍阴谋诡计,她会对人生失去希望,她会成为你的弱点,最后致你于死地!你为什么看不清!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
她的声音在乌月的毒性下逐渐虚弱起来,却死死呢喃着:“我会在黄泉等着看你孤独终老的模样……”
郁晴风的表情倏地凝固了,握住匕首的手毫不犹豫地抽出,秦杉的鲜血从后背喷涌而出,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低头从秦杉腰间取下那个象征门主之位的令牌,然后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平静地坐在桌前,似乎是等待着什么。
不过几柱香的功夫,前厅传来一片嘈
杂之声,门外有侍卫急急地敲门道:“门主,公子,大事不好!见风阁叛党来袭!”
这句话一说完,一个灰色身影鬼魅般掠出,重重击在前来报讯的侍卫颈上。侍卫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映臻持剑缓缓朝郁晴风走来,然后毫不犹豫地狠狠刺入他的后背。
*****
哪怕是漠北这种偏远地区,消息也似是长了翅膀般飞也似的在一夜之间传遍中原。
见风阁准阁主晴风公子与碧月门主秦杉大婚之夜,叶琛旧属在碧月涧发起攻击,意图趁此机会杀害郁晴风,以保叶琛阁主之位。岂料叛党不敌郁晴风,竟反过来对秦杉下手,郁晴风浴血奋战、力保秦杉,但叛党人数众多、有备而来,秦杉不幸战亡,郁晴风也身受重伤,后背中剑。所幸在场的江湖豪杰及时联合一心对抗叛党,终于将见风阁在漠北的叛党悉数剿灭。
经此一役,叶琛羽翼被剪除,碧月亦元气大伤。翌日,郁晴风在众人的劝慰下沉痛地接受了妻子战亡的事实,当众宣布自己会尽一生之力保漠北地区的安宁和平。
他将门主令牌拿了出来,称碧月这么多能人长者在,他恐怕无法完成秦杉要他接管碧月的嘱托。可碧月损失这样惨重,能担负重任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一时之间根本无人能担此重任。在大家的劝慰下,他只得同意接手碧月,但仍表示会和碧月的长老们一同努力,绝不独权。
所有的人都为这样的结果而欣慰不已,唯独一个人面如死灰,只觉得心也跟着谁一起死掉了。
谭川冲进新房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秦杉,一时之间呼吸心跳纷纷停止。
她依旧那样美,即便静静地闭着眼,也是那样惊心动魄。
谭川忽然仰天长啸一声,面上的神情何止用悲惨绝望四字可以形容,他拔剑朝门口在映臻搀扶下才勉力站立着的人刺去,却被映臻毫不迟疑地一剑挡住。
“不要以为你的诡计可以骗过我!你这个无耻小人!你该死!你该死!”谭川疯了一般拿着剑乱砍,毫无章法可言,他要越过映臻一剑杀死那个阴险小人!
郁晴风看着他如何努力都躲不开映臻如影随形的格挡,只是平静地说:“事实正如刚才我对大家说的那样,要报仇,你该找叶琛,而不是在这里像傻子一样意气用事。”
“傻子?我要是信了你我才是天下间最可笑的傻子!”谭川咬牙切齿,几乎要吐出血来,“我早知道你不安好心,她死了你便称心如意了!借大婚的名义邀来江湖人士为你铲平叶琛旧属,杀了她你便顺理成章得到了碧月!即便她真的是死在叛党手下,没有保护好她你一样该死!郁晴风,你这个卑
鄙无耻的小人!我要杀了你!”
他不要命地朝郁晴风扑来,于是映臻不再只守不攻,一剑朝他持剑的手臂一挑,那柄铁剑哐当落地。
打不过,却又有血海深仇要报,谭川跪在地上,终于爬到秦杉身边抱起她已经冰凉的身体,哭得像个孩子。
临走前,郁晴风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不管事实是什么,你信我与否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谭川没抬头,只是恨恨地吼道:“有本事你杀了我!”
可回应他的只有淡漠的一句:“你还没重要到那种程度。”
那个人离开了,留下一地冰冷,一滴鲜血。
谭川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他哭得那样绝望,一直喃喃地念着:“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妥协,我不应该放任你和他成亲……都是我的错……”
他的泪水一颗一颗落在秦杉的面庞上,可她却永远也看不到、感觉不到了。
******
最大的赢家当然是郁晴风,他穿得整洁美好,懒懒地坐在马车上,打算回别院稍作整顿后立马赶回见风阁。
映臻迟疑着开口:“公子,你的伤……”
“无碍。”
他闭着眼,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刺痛感,嘴角却忽地露出一抹笑意来。
现在的她在做什么呢?大概,已经到了见风阁了吧。
他从来也没有此刻这般归心似箭过。
可是这种好心情在到达别院看见垂着头一言不发的钟玉时瞬间灰飞烟灭,他听见自己用一种近乎仓惶的语气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宁欢呢?”
回应他的只有钟玉毫无底气的一句:“我们在客栈时,她忽然不见了……”
不见了。
不见了。
这三个字让郁晴风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胜利的喜悦,唾手可得的位置,打败师兄的得意,这些东西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听见自己钝钝而沉闷的心跳声。
后背的伤因敷了药而传来阵阵伴着凉意的痛楚,可此刻,他却只能感觉到心凉。
*****
小院里,探子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未远静静地立在窗边,拳头几乎捏碎。
他要费很大力气才能让自己看上去毫无异样,然后穿过小院来到竹林边上,对那个正拿着小刀笨拙地刻木雕的姑娘轻轻一笑,“饭好了,先回去吃饭吧。”
宁欢笑卓颜开地朝他点点头,收好小刀和那刻得丑不拉几辨认不出模样的东西,和他一起并肩回去。
她像平常一样欢快地跟他说着各种事情,包括自己怎么刻都刻不好,没有他那样的巧手,未远像平常一样陪她笑着。
可是忽然,她顿住脚步,有
些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了?”
未远心下一动,若无其事地问她:“什么怎么了?”
“你有心事吗?”
“怎么会呢?”他笑着说,“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笑,好像哪里不一样。”
“你多心了,我很好。”
“可是你今天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便秘……”她坚持己见。
“……”未远在这样紧绷的状态下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笑。
那日吻了她,惊慌之下,她却只是垂眸对他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等你。”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等到收回心意的那天。”
“我等你。”还是这句话,一模一样的坚定,毫不动摇。
宁欢看着他一直对她温柔笑着的模样,忍不住红了眼,却笑着说他:“原来你也是个大傻瓜,跟我一样傻。”
于是他不再更进一步,只是这样默默站在她身边对她好,等着她真正找回自己的心。他甚至感谢郁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