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乐张张嘴,似乎想要将那些贼人跟叶葵动手杀人的事都说出来,可最终只是嘴唇翕动几下,并没有说。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只要她一将这些事说出来,事情就会变得完全不同。先前说出救命之人的事,似乎就已经不大对。
可事已至此,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又还能有什么办法。
杨氏又训了几句,这才丢下惊魂未定的女儿出门去寻她的宝贝儿子。可还没走出多远,她便看到贺氏带着人走过来。眼珠子一转,她猜到贺氏大概是来寻叶明乐问话的。杨氏想起容家三少爷的事,突然不那么愿意被贺氏知道,便索性迎了上去道:“二弟妹可是来寻明乐问话的?来的不巧,明乐那丫头才睡下,有什么事弟妹晚些再去问吧。”
贺氏心中气恼。
“既如此,那就等四丫头醒了去我那说话吧。”贺氏压抑着怒气,尽量保持着贵妇人的模样,微微扬起下巴道。
杨氏见不得她用下巴看人的模样,冷声道:“嗯,二弟妹就先回去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两人本就无话可说,当下便错开身子各自往两个方向去了。
走了一会,贺氏觉得心烦气躁,道:“那车夫是怎么回事?我让他想法子载着人远远地丢到荒郊去,他怎么就起了贪念要劫财?结果闹成了如今这模样!”
翡翠跟在边上,小心翼翼地道:“依奴婢看,二小姐没有说实话!”
“哦?”贺氏停下了脚步,“怎么说?”
翡翠往她身上凑近了点,压低了声音道:“那车夫本就是咱们府中的人,难道会不知道今次出门几位姑娘身上压根没多少值钱的东西?所以,依奴婢看,那恐怕不是劫财,而是想要劫色!”
贺氏暗骂一句,皱紧了眉头。
翡翠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况且她一开始就顾忌着秦桑,所以才说让那车夫将人拉到荒郊野外去,卸了马屁让他跑了便是。这样一来,叶葵几个就算运气好,徒步走了回来,今夜绝对也是要在外头过的!彻夜未归,叶葵的清誉还不要被毁?便是让她再生一百张嘴,也没法说得清楚!
左不过她自己没有闺女,叶家的闺女往后好不好嫁同她有何干系!
可事情却变成了这样。
贺氏恨恨啐道:“那小蹄子命越来越大了!”
翡翠见她面色不虞,趁机道:“夫人您漏了件事呢!”
“嗯?”贺氏从鼻子里发出个疑问的音。
翡翠笑了起来,道:“就是奴婢方才提到的那事。那车夫既心怀不轨,又怎会放着如花似玉的二小姐不理?”
“是啊!”贺氏差点忍不住抚掌大笑,且不论那车夫到底是贪什么,只要她一口咬定了是劫色,再将这消息传出去,她叶葵的名声还不是照旧得臭了?
翡翠觑着她的神色,嘴角的笑不由大了些,但又略带迟疑地道:“只是这么一来,四小姐恐怕……”
贺氏嗤笑,“哪个叫她自己上了那臭丫头的马车?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夫人说的是。”翡翠谄媚笑着应和道。
135 流言四起
关于叶家二小姐路上被劫受伤的事在凤城传开的时候,叶葵几个还未能从静慈庵回去。
叶葵脚上的伤口以令人咂舌的速度结了痂。贺氏知晓后,当日的饭都少吃了半碗。唯有姜嬷嬷跟秦桑知道,叶葵为了早些离开,让姜嬷嬷用了多烈的药。
原本不过留两日便走,可不知为何,贺氏却突然借着她身上有伤的由头命一行人继续留下。
杨氏早就厌烦了府中那些繁琐的事务,如今能多偷几日懒,何乐而不为,她自然不反对。何况要同她争权的贺氏也在这,她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只是叶明乐却是恨不得立刻就走人的。
庵里都是姑子,连个能陪她说话的人也没有,又要同叶葵呆在一个地方,更是叫她夜夜噩梦不断。没几日,她眼下的青影就越来越重,像是被人拿着青黛在那块地方重重涂抹过一般。
还有个同她一样睡不安宁的人是贺氏。
那日她同翡翠商议一番后,她便决定先让人想法子将事情给散播出去,而她们则继续留在静慈庵中。这样一来,等到叶葵发现,流言恐怕也早就传遍街头巷尾,她就算再厉害,也绝不会还有回天之力!
贺氏跪在蒲团上,貌似虔诚地给高高在上的菩萨磕了个结结实实的头。
“夫人。”翡翠喜上眉梢,直直走过来对她道:“夫人,事情妥了。”
贺氏抬起头来,眉眼间亦是掩不住的喜色,道:“哦?真的妥当了?”
“是。听说如今那事已是越演越烈,都已经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去了!”翡翠笑着同她说道。
可贺氏一听这话却是脸色微变,呐呐道:“糟了……竟然将老夫人给忘了……”
叶葵既是跟着她出的门,这出了事。她这个做母亲也就难逃干系。贺氏不由懊恼,先前只顾着这是个折腾叶葵的好机会,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局中人,根本就没有择干净!
“贱人!”贺氏脸色沉沉,突然重重一把将翡翠推开,“你先前是刻意那般说的是不是?”
翡翠不知她突然间发的哪门子火,不由愣在了原地。
不等她反应过来,外头已经来了人,说是老夫人派人来接她们回去了。
贺氏听完后,脸绷得紧紧的。再也笑不出来。叶老夫人亲自使人来接,回去后,也叶老夫人对叶葵的疼爱。恐怕她一点也占不了便宜。可既然府中都已来了人,叶葵腿上的伤口也已经结了痂,她们哪里还有不回去的理由。
当下一群人收拾了东西,拜别了庵堂的师傅们,坐上了马车返程。
这一回。姜嬷嬷同叶葵坐上了一辆马车。秦桑帮着取了厚厚的垫子垫在叶葵脚下,脸上仍不时闪过内疚的神情。
“小姐,奴婢方才听说了些不大好的话。”秦桑迟疑了会,仍是开口说了。
叶葵这些日子两耳不闻窗外事,闻言不由疑惑道:“你听说了什么不能直接说的话?”
秦桑可不是那起子容易羞怯的小丫鬟,那些话得不好听到何种地步。她才会露出这般模样来?叶葵见她迟迟不语,忍不住愈加疑惑起来,“到底是什么话?”
“先前奴婢经过府中派来的那几人时。无意中听到了些话。”秦桑仍旧有些迟疑,“说外头传您不洁……”
叶葵一双眼清亮如水中星子,定定看着秦桑。过了好一会,她才问道:“只是如此?”
秦桑咬咬牙,索性全部说了出来。“奴婢没有听得太清楚,只隐隐听到他们还提到了燕草。说了些蛇鼠一窝。主子丫鬟一个德行什么的。”
“提起了燕草?”叶葵坐直身子,有些诧异。
一旁静静听着假寐的姜嬷嬷闻言不由也睁开了眼睛,略带奇怪地道:“燕草怎了?”
秦桑暗自懊恼,她便知道说出来事情会是如此。叶葵待燕草亲如姐妹不说,就连姜嬷嬷同燕草的关系也不错。燕草性子耿直,为人心善,在府中的人缘向来不错。外头的人见了她跟见了燕草,简直就一个是百日见了鬼,一个是见了失散多年的姐妹女儿,叫人见了心生羡慕。
所以,她方才听到那些话的时候便忍不住觉得古怪。
叶葵出了这样的事,贺氏不可能不借题发挥,所以外头会有那些关于叶葵的谣言本就是她们意料之中的事。可燕草,秦桑想不明白。
“那几个人见了我便不说了,只是我瞧着眼神古怪,恐怕有些不对劲。”秦桑斟酌着道。
叶葵突然觉得胸腔内的那颗心猛地漏跳了一拍,有种莫名其妙的空虚跟慌张涌了上来。出了什么事?她蓦地有了种极不好的预感!
姜嬷嬷亦是一脸疑惑,“莫非真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她们这一离开就是四日,比原定的时间足足晚了两日。
这二十四个时辰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们所不知道的事!可是什么事?
叶葵蓦地低呼了一声:“燕草一定出了什么事!”
一定出了事!
不然那些下人不会无故提起燕草来。她跟秦桑不受人待见,恶名远扬,燕草却一直都是她们那个院子的正面形象。就算是有人因为她的事故意往燕草身上泼脏水,恐怕也不容易。
马车一点点靠近了凤城。
沿着路,慢慢朝着叶家而去的时候,叶葵察觉到了不对劲。
外头有极嘈杂的声音。
有人在毫不掩饰地指名道姓说着她的事!
若非叶葵根本不在意名声这东西,早就该让秦桑提着剑下去砍人了。这要是换了个普通的深闺小姐,此刻听了那些话恐怕已经要碰壁自杀了。
叶葵能明显感觉到马车加快了速度,平日里要一炷香才能走完的路,今日硬生生只用了一盏茶多点的工夫便走完了。
下了马车,略显诡谲的气氛更是叫人情不自禁觉得古怪。
她下意识往贺氏的方向看了眼,一脸自若,这便说明关于她的事是被贺氏刻意传出去的。叶葵知道叶明乐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并没有将追兵跟被容梵搭救的事告诉贺氏,所以贺氏才会这般毫无顾忌地将流言散播得满天下都是。
这人,已经毫不在意叶家的脸面了!
叶葵如是想着,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怕什么!
贺氏不在意,她便更加不在意!没了人上门求娶,对她来说可是难得的好事!对这些事耿耿于怀的人恐怕是杨氏才是。果然,叶葵一眼望过去,便看到了杨氏铁青的脸色。
贺氏弄臭了她的名声,无异于同时弄臭了叶明烟跟叶明乐的名声。
叶明乐也就罢了,叶明烟若是因为这样的传言而寻不到人家,恐怕就真的只能留在家中做个老姑娘或是绞了头发出家做姑子去了。
“哼!”杨氏路过贺氏身旁时,毫不客气地冷哼了声。
这件事,只有他们这群人知道,所以必定是贺氏散播出去的,杨氏想起来就气得要撕了贺氏那张嘴,哪里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等到杨氏进了门,叶葵也由秦桑扶着慢吞吞挪到了门口。
慢悠悠走在最后,进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往前,迎面来了几个丫鬟,叶葵前行的脚步猛地一顿。
眼神!
那几个丫鬟在向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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