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禧定定看着她。
“我可以想法子帮你挪个地方。”叶葵继续笑。
春禧额上不停往下滑落泥水,雪水雨水涂了一脸。她却顾不得擦拭,急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会帮我!”
叶葵收了笑,将燕草招呼到伞下,嗔道:“你瞧瞧头发都湿透了。”
燕草憨憨地笑,不以为然地说着“没事”,接过了叶葵手中的伞。
“你准备将我挪到什么地方去?”春禧左顾右盼。才咬唇问道。
原本这地方就偏,又下了雪。更加不会有什么人出没。何况崔妈妈若是个聪明的,里面那些人她也就该拘着不让出来才是才是。所以叶葵根本不怕隔墙有耳,道:“以你的容貌身段跟才智,自然是非一等不能屈就。”
虽然不待见叶葵,可听到她夸自己,春禧眉间还是掩不住冒出喜色来。
叶葵不等她说话,突然冷了声音道:“路我帮你引,但机会抓不抓得住还得看你自己的。”
她眉眼并不柔和,脸一冷更是多了分肃杀之意,春禧不由看得一愣。
在丁家的时候,她所认识的叶葵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良久,春禧才道:“什么机会?”
她动心了。
叶葵莫名觉得热血沸腾,棋子终于到了该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可是如今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所以她只是微微摇头道:“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春禧仗着自己比他们多活了一世,自觉得就算是跌落到尘埃,只要一有机会就肯定可以爬起来的,当下便也不再问,只是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叶葵仍旧摇摇头,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
春禧一跺脚,蹙眉道:“故弄玄虚!”
话音落,扭头走人。
燕草恼火,“她倒是还会甩脸子了!”
叶葵安抚她,“让她甩去就是了,反正本来就没什么脸。”
“这倒也是!”燕草嗤笑,又问,“只是,真要给她挪地方?”
叶葵点头,附在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燕草眼睛一亮,郑重其事地点头,“奴婢去找崔妈妈去。”
果然,没几日便听说春禧不再负责洗衣,而是专门送衣了。
那些婆子丫鬟都爱偷懒,若是主子送到浆洗房的衣服,他们自然就嫌路远不愿再去取一次。所以浆洗房专门有丫鬟负责给各院子送衣裳的丫鬟。
一来二去,事情就渐渐朝着叶葵所布置的方向而去。
有些事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问题,所以叶葵只准备慢慢等着,让事情自己发展。她要忙的事可远不止这一件而已,三叔那可总算是有时间走一次了!
见到了面,叶崇武满脸惊诧,“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
叶葵同他熟,自然也不含糊,嘟哝道:“三叔莫非不知道我大病了一场的事?”
“啊?”叶崇武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我是真不知道呀!”
叶葵当然知道他不知道,却故意垂下了眼睑,闷闷不乐地道:“还有人换了我的药。”
叶崇武立时便听出了名堂,重重一拍桌子:“荒唐!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做的?”
“我若是知道,还会放过他?”叶葵见他是真为自己生气,也不逗他了,索性摊开来讲,“三叔,这府中不想我活着的人恐怕一只手也数不过来呢。”
叶家内里的那些破事,叶崇武又怎么会不知道,当下端起茶盅猛喝了一口,一脸不快:“我就看不起二哥!”
“咦,我原先以为你跟他感情不错?”叶葵瞪眼。
叶崇武没理会她话里的不敬,反正他自己对叶崇文也没什么敬意。
“若不是他懦弱,又怎会任由老祖宗摆布?”叶崇武说起这话来,一脸鄙夷藏也藏不住。
叶葵轻笑:“我倒是好奇,为何老祖宗没有急着让三叔娶亲?与你同岁的,恐怕儿子都可以握剑了!”
叶崇武脸色微讪:“你说你一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说起这些事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他避而不谈,叶葵却仍旧道:“你若是娶了妻,叶家后宅一定会动荡。依我看,你还是早些娶个进门吧。就算拖着,那也是早晚的事。”
“一边去!”叶崇武虎着脸。
叶葵正色道:“三叔,我是认真的。若是你的妻子地位高于贺氏,那么住持中馈的事自然不会再被贺氏牢牢拿捏住。”
叶崇武是个大老粗,根本不懂后宅之事,又或者男人就都不愿意花脑子去思量这些事。
可其实,齐家治国平天下,后宅乃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这事……”叶崇武虽然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却没有直接答应,只说,“急不得。不过我会考虑下。”说完,他忽然苦笑了下,“你祖母倒是催了许多次,根本就是见一次便要催一次,实在是让人恨不得不回家才是!”
叶葵哈哈大笑,全然不顾淑女风范。
叶崇武被笑得发毛,咳嗽两声将话题转移到了裴长歌身上,“莫说我,裴小九那小子近日也快被他那二嫂给折腾疯了。自打他束发后,便开始各种给他说人家。”
十五便开始说,如今他十六却还在说?
叶葵不再笑,一脸严肃地道:“用不了多久,恐怕他的婚事就要成大难题了。”
叶崇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说了几年也说不定人家,就算裴长歌人才再好,再出色,恐怕旁人也会猜得沸沸扬扬。裴家的事比起叶家更加叫人头疼不已。稍稍一对比,叶崇武不由庆幸了起来。
“对了,三叔,你可有法子帮我寻个丫鬟?”叶葵突然道。
叶崇武奇怪道:“什么丫鬟,竟然要我帮着寻?唤了牙婆来不就好了?”
手指在桌上轻叩,叶葵将自己的要求一一说出,“十四五岁,不能生得太好,要会拳脚。拳脚功夫倒是越厉害越好!”
叶崇武愈加奇怪,“你这是找丫鬟呢还是找护卫?”
“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叶葵斜睨他一眼。
“啧,难得你来找我帮忙,我怎么可能不答应!”叶崇武细细打量了两眼这个酷似自己姐姐的侄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067 对弈之趣
说完了丫鬟的事,叶葵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日子过得没有一日能让人安心自在,真真是做人难!
好在院子里的事还有池婆跟燕草打理,用不着她。而且最初她动手揍了叶明宛跟刘妈妈的事也的的确确对那些下人有了些震慑作用,虽然不多,但是聊胜于无。
起码要让他们知道,敢不顾身份、明目张胆地嚣张,就该明白一定会有受罚的那一日。
日子一天天过去,叶家意外地安宁了起来。
就连燕草都忍不住来嘀咕了几句,怎的最近都没有人上门来了。
之前五小姐叶明宛几乎一日不落地来,如今却是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一次人影。叶葵思量了一番,大抵猜到了窦姨娘的心思,不过就是将那个未出世便夭折了的孩子算在了她身上而已。
不过就算这样又如何?
她只不过是“引路”的那人罢了。
她不由想起那句话来,不作死就不会死。有些人既然偏生要作死,她又能如何?
只不过,叶明宛突然不再出现,她倒是意外地有些寂寞起来。
那个叽叽喳喳的狡猾小丫头,若没有窦姨娘的缘故,其实也并非那般不讨喜。只可惜娇纵过了头,又不知是如何被身边的乳母教导的,口中有时说出的话,难听至极。
叶葵叹口气,丢开了手中的书。
这书还是叶殊好些日子前送来的,早就被她看透了。
想起叶殊,她心里对叶崇文的怒火就忍不住熊熊燃烧起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父亲?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不愿意让他们姐弟相见,这是什么神经的行为?
偏偏还打着让叶殊用心读书的旗号,叫她不得反驳。
只是,他不让见,难道她就真的不见了?
做梦!
叶葵冷笑两声。下了床。赤脚碰到床沿,猛地一缩。
屋子里明明烧着地龙,怎么这木头床沿却还是冰凉的。她不禁有些怀念起南郊田庄上的火炕了,虽然不比这张拔步床精致好看,但胜在温暖呀!
“燕草!”叶葵一边自己穿上了厚厚的皮袄,一边唤起燕草来。
除了燕草跟池婆外,她的屋子旁人寻常不能进,倒是事事都落在了燕草一个人身上,忙得团团转。
三叔答应下来的事情却到现在还是连个影子也没有,没影也就罢了。那家伙自己竟然也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回了军营。
真是有够不靠谱的!
“二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去?外边可下着雨呢!”燕草见她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梳头,一脸惊讶。
叶葵几下给自己梳好了头,笑着转头道:“我早听到雨声了。所以特意喊了你来给我打伞呢。”
燕草蹙眉,“您这是要去看三少爷?”
“怎么了?”叶葵有些疑惑。
燕草道:“我先前去针线房领东西的时候听到几个人在说,三少爷似乎跟着四少爷一道在夫人那。”
正往头上戴珠花的叶葵手一顿,亦蹙起了眉头:“可听到去做什么?”
“没有,我就听到她们几个在说什么三少爷跟四少爷好得跟双生子似的。”燕草顿了顿。才又道,“不过……她们还说三少爷最近常去夫人那……”
叶葵脸色微变,戴好了珠花,直起身道:“去,拿上伞,我们也去夫人那。”
冬天的雨。愈发的冷。
打在人身上跟针扎一般,风又大,燕草将伞打得低低的。雨水却还是不住灌进来。
回廊里,湿漉漉一片,脚下走得急了就会摔跤,两人走得愈发小心起来。
叶葵脚上穿的是双叶老夫人那送来的小鹿皮做的靴子,走起路来显得格外舒适。叫燕草羡慕不已。可这鞋子一落入叶明珠的眼睛,却是像炭火一样灼人了。
身着绯红小袄的叶明珠头上戴着朵分量不小的绢花迎面而来。燕草低声嘟囔:“人说雨天出门易撞鬼,看来是真的。”
叶葵听得分明,强忍笑意同叶明珠打起招呼:“三妹妹这是急着去哪里?怎地也不打伞?”
叶明珠紧紧贴着回廊里侧走着,闻言扭头狠狠瞪了身后的丫鬟一眼,才回过头来看也不看叶葵一眼就要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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