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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干城重吐一口气后,仰躺回椅背,目光紧盯在萤光幕上,注意到监视镜头已切换到男盥洗室里。
衣衫不整的她已被姓吴的扛上肩,慌乱中,她误打正着地抓住门上的金属环把,让姓吴的无法往前挪出一步,两人僵持不下,姓吴的恼极,眼看就要伸手摘除她快移位的面具,这让她猛然一惊,套着黑色高跟鞋的脚就瞄准对方的鼠蹊部,像搥木桩似地,一厘也不差地猛踹过去。
姓吴的受创后,马上将她拋到地上,自己则弯着身子往高级地毯一跪,两手紧抱两腿之间,彷佛两只手不够用,最后连头也俯下去纾解自己的命根子了。
“啊呀!”见了这绝地反攻的一幕,雷干城啧啧地摇头,心下忍不住替姓吴的配音起来。
他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到站在姓吴的身后的女人,一道裂痕从她右颈肩处一路劈到左腰际,一粒丰满的白奶子就这么从黑压压的幽灵软布料里横卧出来,像七月下旬的弦月,更像美艳滴着露水的阴鬼,直勾人魂魄,彷佛在讨情债。
雷干城忍不住睨了阿松一眼,见他轻咳一声,迅速调转目光背过身去后,才闷躁地在位子上挪身,一手掩住呼吸加速的鼻,要自己别被这一幕乱了阵脚,同时告诉自己,张李如玉生过孩子,那对酥胸十之八九是用硅胶“垫”出来的效果,远远看去也许赏心悦目,但真摸上去,恐怕会让人酸水上涌、倒尽胃口。
他正如此想时,一干跑龙套似的手下才冲进现场,占领了萤光幕。秦丽拿着一条大披肩往黑衣女子的肩头套去,其他人则把姓吴的强架起来,朝门的方向拖引而去。
正巧大郭领着一行兄弟接连而入,没让姓吴的有开口解释的机会,大郭两眼如夜叉地瞪着狼狈不堪的男人,拳头俱扬,直往他肚子捣了进去,直到姓吴的连声喷出一口血水才善罢甘休。
大郭示意手下把姓吴的打出去,径自走向黑衣女子,态度谦和地对她说了几句话后,身子一让,摆手做出一个请她先行的姿势,扮起护花使者。
雷干城看到这里,不动声色地切掉监视器,起身对阿松下了好几道命令,“阿松,麻烦你请兄弟把这卷带子毁掉,并且知会一下洪律师看看能不能私下和解,免得姓吴的找大郭麻烦后,抖出那个笨女人的身分来。另外,帮我拦下大郭,解释我现在正在气头上,教训‘我的女人’时,不希望旁人在场,改天我再登门厚谢他的义气。”
“我这就出去办。”
阿松理解老大的顾虑,毕竟一个商业钜富的小老婆摇身变成黑道大哥的女人,若被跑法庭的记者揪到,不搬上纸面大作文章才怪。
拿破仑怕三家报纸甚过一把刺刀,民主社会的政客也是一样,但混黑道的人可就不能用同种逻辑来等量齐观。城哥会下这道命令,无非是为了保护那个叫张李如玉的女人。
第五章
佟信蝉心有余悸,抖着一双苍白得快结成霜的唇,她蜷坐于酒店顶楼套房的古董太师椅上,怔然无视秦丽递到她面前的那杯温开水,直到秦丽坐近身旁,才恍然瑟缩,闪避对方的碰触。
秦丽看出她眼底的戒备,柔声哄着,“别怕,你很安全,喝了这杯温水可以帮你定下心。”
“不要!”佟信蝉抬手拨翻她递上来的杯子。
秦丽跳开一大步,抖掉尚未渗进衣料的水滴。
此时,入口处乍传哔声响起,门旋地滑开,雷干城掐着一只丝质软提包,跨进自己的套房,犀利的目光先落在戴着面具、用披肩将身子裹成肉粽的女人片刻,才掉转到前胸湿透、一脸懊恼的秦丽身上。
他以眼神将抱歉传达给秦丽。
她无奈地摊开双臂,踩着高跟鞋朝他的方向走来,与他擦肩而过,丢给他一个祝他好运的眼神,无声地退出房。
一室吊诡的沉默随着彼此吐纳的气息,一秒续一秒地膨胀蔓延中。约莫一分钟那么久,四目才在空中交会;他坦然直视,她却羞愧得挪开眼,一滴蓦然的泪像蜡油,从她的面具底端滑出来,悬在她勾勒分明的下巴尖上,像一朵噙泪点首的玫瑰。
雷干城考虑数秒,决定按原订画进行,顺手扯开她的皮包,掠过一只唇膏、一叠钞票和一小瓶隐形眼镜药水,捞出那张唯一可说明她身分的电费单,敏锐的目光在她与白底绿字的纸张之间流转,轻声念出用户大名,“张李如玉。”
他瞄到她紧张地弹坐起身,研究她的表情好半晌,才继续道:“像你这样经验老道的玩家光顾‘高风险’的店,怎么会忘记带身分证呢?如果警察突然冲进来临检,你的身分照样要曝光。”
佟信蝉隔着一张面具,远远地看着他,好久,才涩着喉咙,挤出一句话,“我宁愿冒险,碰碰运气。”
他眉一挑,不怀好意地调侃她一句,“想男人想到这种地步了?”
她已失去平时的急智,愣愣地应了一个字,“对。”
他一脸原来如此,随后又装出不解的表情,“不尽然吧,依我这些日子的观察,照你这么受男人欢迎的程度,要挑一个愿意抚慰你寂寞苦心的男士不是难事,但我记得你来我的小店光顾五次,次次皆无功而返……”
看到她一脸惊愕,他笑得更是开怀,“啊,不用太讶异,我的确派人暗中护送你到家,毕竟你算是我的娇客,若发生意外,我这个不正大光明的黑道人物可就要被执法人员揪上砧板上任凭宰割了。”
“你知道我多少?”
“恐怕没你知道我的多。”。
佟信蝉又再问了一次,“你究竟知道我多少?”
雷干城慢慢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身,视线与她的平行后,撩人的大手从她的腰际亲密的滑过臀线,顺着柔软的布料来到她的小腿处,最后搁在她的右脚踝,顺手摘下她的高跟鞋,让鞋底朝天,为她撕掉标着价格的标签后,鞋归原主,哂然地道:“我知道你今年三十四岁,穿三十六号鞋,有个儿子,而且还是个很会睁眼说瞎话的婊子。”说着他伸手便要去扯她的面具。
她突然僵得像一尊黑铜像,唇却像轻度癫痫似地抖颤个不停,这让他不由得蹙眉,停下动作,把丝质软提递还给她,“你这么怕见人?为什么?”
佟信蝉被吓得答不出话,三秒后只能慢点着头,找出一个可笑却又真实的藉口,“我……
我割双眼皮、摘眼袋、拉皮手术没做成功。”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诚实,闻言真是无言以对了,只好干涩地评了一句,“你的身材却好得没话说。”
“到美国抽脂出来的效果。”
“也有隆乳喽?”雷干城不想问这么亲密的问题,但他必须知道,马上,当下,一刻也不愿等!
佟信蝉本想依着张李如玉的“加工一览表”说是的,但考虑一下,斩钉截铁地否认,“没有。”
他一脸狐疑不信。
自信心受创的她将披肩往两旁一摊而开,挺出傲人的双峰给他看,口气是绝无仅有的恶劣,“要不然你摸摸看。”
他看了,但没摸,三秒后,镇定如常地为她重新披上披肩,面不改色的脸好似无动于衷,眼睛却再也承受不住地掉转到一侧,压抑住内心的澎湃,轻问她一句:“找我这样的流氓胡搅一夜,真有那么刺激吗?”
佟信蝉听出他口里的自贬,为他心疼,她想冲口告诉他,她为他力挽狂澜的努力骄傲,他是卖菜的或流氓都改变不了她对他的感情;就像一株水远追随太阳的向日葵,纵使大空出现日蚀,花也不会改变心志。
为什么?还不是基因惹的祸。
无奈这话不能跟他说,她只能苦笑迸出一句,“我喜欢看着你跳舞的样子--”彷佛这世界就是他的舞台。
雷干城笑了出来,大言不惭地说:“这藉口听起来很动听悦耳,教我不心花怒放都难。”
继而他拉她起身,摆出一个邀舞姿态,补上两句话,“然而,我们都知道不是这么单纯的一回事。张太太,愿意再和我跳只探戈吗?”
她迟疑数秒,但他不容她拒绝,伸手将她拉离椅子,带着她翩然起舞。
不需要音乐带动,两人身子一靠拢,默契良好地舞起探戈,这一回,他将她轻盈的身子紧紧地收揽在臂弯里,贴身到让她可以亳无顾忌地闻着他的气息,除了发梢的皂香及薄荷凉外,他全身逸着一种无色无味无任何矫饰的男子魅力。
佟信蝉知道他欣赏她的香水味--EXTRAVAGANCE,爱慕的狂想,因为这是他去年送自己的生日礼物,无奈却只能让冒牌张李如玉专美于前。
“你知道西域有种‘天魔舞’吗?”她倚着他说:“传说是古印度祭祀女巫诱媚天神的舞。”
“听过,但没看过。”
她踮起足尖,看着他一字宽的眉宇,按捺住吻他眉疤的冲动,仰头在他耳际问:“你知道有首‘凤求凰’的舞吗?”
雷干城依然笑笑,欠身退开一小步,“恕我孤陋寡闻,不仅没看过,连听也不曾听过。”
“那么你十之八九也不会知道有首‘凰求凤’的舞喽?”佟信蝉紧欺上他,像细藤缠树,在他耳边吹着暖气,“我跳给你看如何?”
他不答,带她绕过一圈后,技巧地换了一个华尔滋步伐,打算扯开两人的距离,怎知右脚却往她尚不及后退的左脚前进,两个人登时如突兀生根的植物,僵在原地不得动弹。
他见她的面具下的脸从白霎转嫣红,怕是被自己鲁莽的举动吓到,当下收回腿,吐了一句,“抱歉,唐突你了。”
他这话本该是再自然不过,只因两人当下跳舞的生理与心理状态皆不纯正了。他“唐突”她,照字意去想入非非,简直可以在脑子里想出好几幅飘飞到外太空,亲睹太空梭和母船结合的后现代春宫昼,可笑滑稽之余,竟也能荡漾人心。
他们停止舞动,眼与眼胶着在半空中,直到雷干城忽地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前,以胳膊密密紧紧地包裹住她,喽哑地命令,“摘下你的面具,我不跟戴面具的女人做爱。”
做爱!他用这个字眼,而不是上床。
佟信蝉全身微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