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凶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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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凶邻-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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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办法直接跟那些网友联络,否则杨菱涓可能会因而知情,届时必定躲得远远的。我只好采取迂回战术,拜托本社的秘书小姐帮忙。
  本社的秘书小姐名唤马如纹,外貌冷艳惑人,颇有一种神秘的气质。虽然人很美丽,但我不太喜欢和她面对面说话──也许这完全是我的错觉──我生怕说出口的话,会像是掉进无底深渊般听不到回声。
  我请如纹上网和那些网友攀谈,尽量多探询一些对方的交友状况,并设法问得他们的联络方式。如纹对这项任务十分反感,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类取悦男人的蠢事。
  所幸,网络上的交友生态总是“女尊男卑”,虽然对话内容相当空洞,但那些网友都非常讨好如纹。为了取信起见,如纹还极端勉强地跟他们通了几次电话,并且相约见面。
  接下来,就是不太愉快的工作了。这些好心的网友一见到我,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我只好搬出“菱涓还未成年,收留她的人都可能误触刑法”的胁词,才有办法让他们乖乖配合。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办法及时拦截到杨菱涓。
  然而,就在杨菱涓溜回台北之际,我突然发现她信箱里的邮件往来,内容十分异常。
  “杨先生,请你阅读一下这些信件。我怀疑,你的女儿似乎卷进一件毒品交易。”我平静地告诉委托人,“事态如果过于严重,有必要的话,我得据实向警方报案。”
  “我认为有人想要陷害我的女儿,”委托人面不改色,倒令我有点惊讶。“我的女儿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张先生,希望你能找出到底是谁在搞鬼。”
  好吧。既然委托人认为离家出走的女儿品行良好,我只得尽力而为啦。我和委托人达成了一项共识:我必须阻止这次毒品交易,不能让杨菱涓碰到毒品。
  两天前,当我终于在这家网咖发现杨菱涓的倩影,我仍需潜伏伺机。药头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也随时会闻风而逃。
  以上,就是我为何闷在网咖十六小时又七分的原因。
  正当我尚且沉浸在本案来龙去脉的回忆时,网咖的电动大门陡然敞开,走进一名十来岁的男孩子。他在玄关处停步,探头四下张望,很快地就看到杨菱涓的身影。女店员向前问他上网还是看漫画,但男孩摆摆手,不予理会。
  这个男孩身穿图案混乱的黄色t恤,顶着一个平头,双唇微开的模样好像是在叼一根隐形的烟头。依据我的第一印象,我会把他归类于……涉世未深的药头。
  很显然,男孩确实是来找杨菱涓的,他直接走向她。从网络游戏一下子被拉回现实世界的杨菱涓,表情似乎有点诧异,而男孩倒是热切地对她微笑。
  接着,男孩不动声色,从牛仔裤袋里默默掏出一包塑料袋。
  “你住手!”我站起身大喊,并且冲向前去。
  男孩没料到有人正观察着他桌底下的小动作,神情慌张惊讶。他的动作很迅速,立刻推了杨菱涓一把,回头马上要跑。
  “喂喂喂!做什么?你在做什么?”我尽量让自己倦累的语调听起来像是个专业的警察。
  “干!”男孩把手中的塑料袋朝半空中挥舞,泼洒出一团如云雾般的白色粉末,企图阻挠我的行动。他随即拔腿狂奔,还差点撞上来不及打开的电动门。
  我没有追出去。杨菱涓椅子连人跌倒在地,全身染满白粉──这些白粉,感觉并不像毒品。
  我将她轻轻扶起来。“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杨菱涓的外貌相当可爱,声音也非常清脆。
  这时候,在我身后忽然发生一件意外事情。原本全神贯注打着网络游戏的国中生想要站起来,但脚步一踉跄,顿时摔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吓了一跳,不过还是镇定地端详他。国中生好像昏厥了。然而,就在我准备伸手摇他肩膀时,对方又醒了。他随意拍拍上身,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向厕所的方向。
  这是我第一次以这么近的距离,望着一名网络游戏重度嗜玩者的脸孔──那是一张眼眶深陷、苍白僵硬、犹如木乃伊干尸的脸孔。我清晰地感觉到,死神透过网络,正一点一滴地吸吮他的灵魂。
  这样的脸孔,只要看一眼,我不会再忘记……
  “杨菱涓小姐,”我恢复专业的征信姿态。“我受你父亲的委托,要来带你回家。”
  “我不要!”杨菱涓以布满血丝的眼睛凝视我,露出不肯妥协的倔强。
  我所能够借以回望的,也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不知不觉,那名上网成瘾的国中生又回到座位,继续进行适才暂停的虚拟冒险,继续接受死神的邀宴。
  2
  四月初的气温仍然有些冰凉,在台北市一点都感觉不到春天已经降临。“总统”大选虽
  然已经落幕,但政治斗争的巨大风暴似乎才正式降临,令台北市的空气变得炽烈灼人。然而,对一个寻常如我的侦探来说,这却不是一桩好事。
  因为,客户变得太多了。
  台湾人总是热衷选举,投票日愈近,群众也愈疯狂。在疯狂的心理激情下,遇鬼、撞邪,甚至引起家庭纠纷的委托案也接踵而至。
  二月底,我忙着处理菱涓小妹的失踪案。那天,我们四目对峙到她的父亲进网咖──还好我在冲上前去之前,就已经按了手机,将事先打好的简讯传出去了,否则,我应该会比杨菱涓先倒下。
  另外,那些白粉并不是毒品,而是一般的洗衣粉……
  不知为何,这是此案我最在意之处。不过,这桩委托总算顺利完成,而紧接着,我又处理了两宗与选举有直接关联的案件。
  第一件,是有个老荣民,声称过世将近三十年的老总统,经常半夜进他的卧室走动,好像有话对他说,请我去协助录音;第二件,则是一位小学女老师被鬼压床,必须背完有关的选举法规才能脱身……
  依据廖叔的标准,他不希望接办涉及刑案的委托。所以,上述这类荒谬无稽的事件,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一一解决。
  接下来的委托人辜崇希,住在忠诚路二段的巷弄间,比邻天母运动公园和市立棒球场,是天母的精华住宅地段。这一区不仅有大叶高岛屋百货,还有许多高级餐厅,所谓的贫富差距,在此处呈现得非常鲜明。
  对照之下,我租赁的住处虽然位于东区,却是个不到五坪、屋龄老朽的小房间。尽管两年前那儿发生过初恋情人梦铃的事件,我依然没有搬走──也许,我还抱持着某种希望。
  虽然不住在天母,但天母我倒是常来。不为别的,就是由于工作。跟踪偷情的男女,经常跟着跟着就会跟到这里来,所以这里的高级餐厅,每家我都吃过。
  不过,像辜崇希的情况,却是有点少见。委托人与我见面,通常都不会约在自宅。因为本社的酬金费用非常高,因此客户都蛮有钱的。他们非常重视隐私,也不喜欢邻居看到陌生访客进出自己的屋子,所以,大部分都是避人耳目,亲自拜访本社的办公室。
  行经诚品书店,不到五分钟,我按图索骥找到了辜崇希居住的社区大楼。没有时间悠闲观览入口处的庭园造景,我直接向管理警卫说明来意。警卫回值班室拨了电话确认,才开门让我进来。
  一听说是客人,警卫的姿态马上从“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变成“忠狗八公”。
  警卫以绅士般的礼仪接待我走向电梯,我没有让他帮我按上楼键。他一直微笑注视着我,直到电梯关门为止。
  下午四点整,我可以准时抵达。
  这座社区大楼显然门禁非常森严,连电梯内的监视镜头都装了两具。我想如果有只鸟飞过天空,那位警卫应该也会紧迫盯视吧?不过,环境装潢得虽然辉煌高贵,却令我不禁联想起艾拉。雷文的《银色猎物》。
  上了八楼,眼前是一道黄澄澄的长廊。一面碰触着沁冷的米色壁砖,一面放轻脚步前进,我在一墙雕饰复杂的铁门前止步。
  按了电铃,我在心中默数了十五秒,铁门才缓缓打开。
  “张钧见先生,是吗?”
  “是的。”我垂下右手,与辜崇希相握。
  “请进来。”我跟在辜崇希的身后,走进宽敞的玄关。
  我脱下皮鞋,依辜崇希的提议换上室内拖鞋。
  脸上皱纹微张、年约四十五岁的辜崇希,优雅地控制轮椅转身。他年轻时应该非常俊俏。
  我总算看清楚了辜崇希的下半身。他的两只小腿,都只剩下半截──原来,这就是他没有亲自登门委托案件的原因?
  “没事,”辜崇希似乎察觉到我唐突的目光,“只是动过一个小手术。”
  辜崇希的说话方式,也与寻常的委托人完全不同。他的语调十分温和客气,一副不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委托的神情。一般而言,上本社的委托人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气急败坏、掐着我的衣领,限我一天内找到答案的;另一种,是羞于启齿、不肯有话直说,半推半就型的。
  “张先生,请坐。”
  待我坐定于沙发上,辜崇希也没有再寒暄的打算了。
  “如你所见,我的双脚已经不在了,这是去年秋天的事。”可能是长时间待在室内的缘故,辜崇希的脸孔缺乏血色。“我的妻子,大约是在十年前过世的──她的身体原本就不好,生了第二胎之后,又得了产后忧郁症,身体状况更加虚弱,不仅经常生病,人际关系、语言能力也跟着退化。
  某年夏季,她罹患流行性感冒,结果一病不起,拖了大半年,流感转成急性肺炎,没多久就病故了。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明卉已经准备要上小学,而明孝即将进幼儿园。家里就剩下我和这两个小孩。
  “张先生,今天请你来,全是为了明卉。”辜崇希的眼眶似乎变得红润,我感觉到造物主的神奇──或者撇开宗教不谈,我见识到生命遗传的威力。明卉渐渐长大,渐渐长成我妻子的模样。每次见到她,我就有一种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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