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峰说:“邹行,您说得对,其实,现在银行里的所有案子都是从我们内部开始的,或者是失职,或者是监守自盗,内外勾结。我现在深深体会到了什么是蛀虫。”
“所以,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邹涛说。
肖永声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哎,邹行,刚才真巧,碰上谢浦源了,您看他那气派,比市长还大。”
“是呀!他也回来了。”
白越峰在前排说:“他们昌隆房地产公司,向咱们行贷款一个多亿,宋行头走的时候已经审批了,高民正催我拨款呢。”
“噢?一个多亿?什么项目?”邹涛满眼疑惑地问。
“大型娱乐城,地处繁华地段,项目不错。”白越峰说。
“噢,原来如此。”邹涛默默地点点头,他似乎明白了谢浦源为什么此刻回到海丰市。
白越峰从前排座位上转过头来说:“邹行,总行派来了稽核小组,您猜组长是谁?”白越峰看了一眼邹涛,又看了一眼肖永声说,“就是在总行颇有名气,年方三十有一,至今还待字闺中,人称冷美人的……”
邹涛略有一丝诧异地说:“扬娟?!”
白越峰说:“对,就是扬娟,您认识她吗?”
邹涛说:“认识,但不是很熟。”
肖永声提高了嗓音开玩笑地说:“听说,那可是总行有名的冷美人,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性格冷漠,办事更是一个铁面无私,眼里不揉沙子,这次来咱们行稽核,够廖行紧张的。”
白越峰接口说:“怎么样?你这个钻石王老五要不要抓住这个好机会,努一把力气,把她给拿下了,不但为自己解决了个人问题,还为咱们行立下汗马功劳,一举两得,廖行一定会嘉奖你的。”说完,白越峰哈哈大笑起来。
肖永声也笑着说:“算了,算了,你还是饶了我吧,这么难啃的骨头还是留给别人吧。”
邹涛瞪了他们俩人一眼说:“说着说着就没边了,人家扬娟好好的让你们取笑,听说人家有未婚夫,还是留美的博士生呢。”
白越峰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眼睛看着前挡风玻璃大声说:“真的!永声,那你没戏了。”而后又扭过头坏笑着对邹涛说:“不过,邹行,我可要提醒您,肖永声最近可是老往您家里跑,这可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有点悬,您可要小心,别引狼入室。”
白越峰的话,引得肖永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眉头稍稍皱了起来,但他没有唇枪舌剑回击白越峰,而是保持了沉默。
邹涛打量了肖永声两眼慢悠悠地笑着说:“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情况,我在国外这一年,有人趁虚而入。不过,今天我没时间说这个事,哪天闲下来,我要和你好好谈谈,告诉你,肖永声,你要碰的可是我的至爱,那是我们邹家的宝贝,我不会不闻不问的。”
邹涛的话引起几个人哈哈大笑,白越峰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肖永声尴尬地咧咧嘴,张了张口想要辩解,但还是把话又咽了下去。
《数字密码》 第一章(4)
省行位于海丰市繁华地段,这条街道上聚集了各大公司、写字楼、市政府大楼和各商业银行分行,可以说是海丰市各路精英汇集的地方。
省行是一座十二层高咖啡色的大楼,主楼正面矗立着四根圆柱,支撑着三角形的门廊,自动旋转的玻璃大门豪华、威严,而摩天大楼楼顶上省行的银行标志尤为引人注目。大楼的前面是修剪得平平整整的草坪,四周环绕着精心培植的簌簌灌木,高耸的塔形松树点缀其中,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汽车在拥挤的道路上左躲右闪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省行的大楼前,肖永声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大楼的外边。
白越峰奇怪地问:“怎么把车停这里了?”
“你看,怎么来了这么多的警察?”肖永声指了指前面诧异地说。
白越峰从车窗探出身子,伸长了脖子,“是呀!这是怎么了?怎么有那么多警察?咱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不会是抢银行了吧?”
只见银行大楼前停放着几辆晃着耀眼警灯的警车,警察把守住银行大门,一条蓝黄色隔离带拦在大楼前,禁止闲杂人员通过,银行里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影走动,( …。。)大楼外一些过路的行人远远地张望。
邹涛和肖永声相互迅速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立刻警觉起来,肖永声说:“邹行,一定是出事了,否则警察不会来。”
邹涛没有说话,径直快步走向省行大门,他拿出工作证。对小警员说:“我是省行的,请让我进去。”
肖永声探过身子接话说:“这是我们行长。”
“银行的人?”小警察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说:“银行的人现在也不能进去,你们在外边等一等吧。”小警察态度坚决,一点和缓的意思都没有。
白越峰不服气了,不客气地喊道:“我们是省行的人,为什么不能进去?”
小警察也理直气壮地说:“不能进,就是不能进,你没看见正在勘察现场吗?”
邹涛拉了拉白越峰的袖子,制止他和小警察顶撞下去。这时,刑警队的副队长孙大宇从大楼里走出来,邹涛连忙迎上去喊道:“哎,大宇。”
孙大宇停住脚,扭头看见邹涛,连忙走过来招呼道:“哎,邹行,你回来了,刚下飞机?”
邹涛皱着眉说:“是,刚刚到。”他指着银行前的警察询问道:“哎!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你这个刑警队长都惊动了?出了什么案子?”
孙大宇闷声闷气的一挥手说:“不是什么案子,你们那个处长王杰跳楼自杀了。”孙大宇长得高大挺拔,虎背熊腰,有点站如松,坐如钟的气概。
“啊!?王杰跳楼自杀?!”邹涛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呼道。
白越峰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王杰死了?!为……为什么?”
孙大宇白了一眼白越峰说:“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王杰自杀?!”肖永声似乎很难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重复着孙大宇的话,脸顿时变了颜色,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孙大宇看了一眼几个人难看的脸色说:“你们这么熟悉,听到这个事,肯定接受不了,连我整天办案子的人,看了都挺不舒服的,他是从大厅楼上跳下来的,摔死在大厅的后面,你们银行有钱,地面铺的都是大理石,你们想想,这人摔在大理石上会是什么样子,当时就完了,血肉模糊。”
邹涛摇着头说:“真是没想到,不可思议。”
孙大宇说:“你看看你,刚回来就碰到这样的事,够倒霉的。”
邹涛说:“有些晦气。”
白越峰说:“这也太不可想象了,好好的干嘛死了?”
孙大宇一撇嘴说:“肯定是不好呗,要不然,干什么不活着?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嘛,好死不如赖活着。”
王杰,会计结算处处长,38岁,平时谈笑风生,脾气随和,在银行里人缘不错,虽然在一年前和老婆离了婚,但也不至于跳楼自杀,似乎没有什么理由自杀,有点解释不通。
《数字密码》 第一章(5)
孙大宇看着邹涛他们个个愁眉不展,忐忑不安地说:“你们也别紧张,我让警员把尸体抬出来,你们再进去。”
邹涛问:“廖行他们都在吗?”
孙大宇说:“在,正在出事现场。”孙大宇俯近邹涛的耳朵说:“你们廖行都不行了,我看够他一呛。”
邹涛挥挥手说:“算了,我还是进去吧。”
孙大宇说:“行,我带你进去。”
话音未落,王杰的尸体被警察放在担架上抬了出来,死者的身上盖着白色被单,严严实实把整个头遮蔽起来,想必惨不忍睹,他的一只手垂在担架外边,随着担架的颠簸来回地摆动。
邹涛心里不禁一抽,涌上来一股混杂的滋味,一个在几分钟前还有血有肉、活龙活现的人,瞬间化成一摊泥,一具没有生命的空壳。他屏住呼吸,目送着远去的担架,本能地向前跨了一步,肖永声一把拉住他,用眼睛制止住他,他们远远地看着王杰的尸体被抬上了警车。
邹涛反转身正准备走进大楼时,前方突然停下一辆汽车,一个女人俏丽的身影从汽车里钻出来。她立在轿车旁,一只细长的手臂扶在车门上,她高高的个子,苗条,漂亮,适中偏长的头发来回飘动,大大的眼睛呈深褐色,闪动着聪明智慧的光泽,其中还蕴藏一丝淡淡的冷漠。
女人的面色显露着冷静,眼睛穿过人群,转向邹涛,远远地向邹涛投过礼节性的眼光,同时点了点下颚,嘴角轻轻向上翘了翘,仿佛是在打招呼。
“扬娟!”邹涛微微眯起眼睛,温文尔雅地回了一个注目礼。他认出站在汽车旁漂亮的女人就是从北京总行来的稽核组组长扬娟。
廖学铭坐在宽大的老板台后面的皮椅里。这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通体的大玻璃采光很好,靠墙是一排书柜,老板台斜对面是一组深棕色沙发,茶几上放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茶水杯。
廖学铭默不作声,肘部放在桌子上,双手抱着头,他从王杰自杀现场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整整坐了几十分钟,纹丝不动。
廖学铭,56岁,他长得天庭饱满,地角方圆,两只肥而大的厚厚耳垂,一副富贵之相。他身体微微发胖,象征着富态的肚子微微地凸出来。廖学铭认为身体发胖,有如日落西山,那是免不了的,所以他从来不加以制止,听从自便。他对着装不很讲究,以便服为主,很少西服革履,更不喜欢在脖子底下束缚着一条领带,他的两鬓过早地出现白发,也可能是操劳过度的缘故,给人以跨入老年的感觉。
廖学铭是“文革”时期的工农兵大学生。这个名词产生于那个特殊的年代。他从农村返城之后便进入了银行系统,从分理处点钞员开始干起,是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台阶地走上来,一直走到了省行行长这个显赫的位置上,如同二万五千里长征,走得艰难险阻,付出了千辛万苦,最终守得云开见月明。
如果说廖学铭这个人没有什么大的抱负和魄力,这话也不很确切。他能从一个普通的出纳点钞员,一直干到省行的局长级,绝非等闲之辈。可你要说他有多少真才实学,他这一生还真没干出什么有影响、有创意的事情。他的确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