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早晨柔和的日光,透过乌木的窗棂撒进屋子里,将房间里古色古香的家具镀上一层别样的
光彩,杜一眼里一时没了焦距,愣愣的看着那些柔美的光泽,一寸一寸的丈量时间。
桌上的喜布还没有撤,残烛还沁在精美的烛台上,贴着喜字的白玉酒壶,一旁是放着喜饼点心
的雕花圆盘,仿佛一副浓墨重彩的油彩画。
杜一咬了一口的云糕还扔在那儿,像是有谁在发出一声十足的嘲笑。
杜一忽而觉得双眼刺痛,大约是睁着眼呆呆看的太久。
她知道自己趴在这儿只是在逃避,全身别扭的痛楚正在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从小腿一只痛到大腿,腰也痛,肩膀也痛,胳膊也痛,脖颈锁骨那也痛。
杜一今年已经24岁了,她不是纯情的啥都不知道的小女孩。
手腕上的淤青那样刺眼,杜一实在没有勇气去检查身上还有多少这样的犯罪证据。
今个才真正体会什么叫做绝望无助不知出路在何方,当年她毕业的时候都没这么迷茫过。
杜一在心里骂一声娘,脑中像断了弦一样一片混沌。
于是心情低落,懊恼,羞愤悔恨惊恐各种情绪控制的杜一,忽略了一个最最关键的问题,初夜
到底该痛哪儿?
所以说,她还是个傻缺。
脚步声轻响,有人轻轻推开门,端着脸盆进来,八喜转身时撇一眼杜一,发现她正偏头趴在床
上,人却是醒着,一张脸红红的却没什么表情,眼睛却亮闪闪的奇怪。
杜一看她一眼,低声道:“你能帮我换个床单么?床单,被子,衣服,麻烦你,拿套新的
来。”
这客气的语调,没来由的疏离感让八喜一愣,不敢多说,低声应是,不一会儿抱着铺盖中衣进
来。
杜一自己精光的身子往被子里一裹,拖着被子下床站在一边,看着八喜利落的整理床铺。
床上的一抹红一丝不拉的落尽杜一的眼里。
杜一觉得自己就快要绷不住了,她闭上眼睛皱了皱鼻子,全身的疼痛让杜一只想现在立马上
床,盖上干净的被子蒙头大睡。
她每次遇到自己不可解决的伤心事的时候,就会先蒙头大睡一番。
八喜收走昨夜的衣被,不敢多问。屋子里再一次静下来,一派安静闲适的早晨。
杜一觉得自己真是十足的丢脸,像个木偶一样的被度过一天天,她脑中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这都是在干嘛?!
她从早蒙头睡到晚,其间八喜来喊她吃东西,也没有理睬。
起来洗过一次澡,洗完后就又是睡。
杜一这个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觉,给她床她就能倒,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入了夜,她却突然惊醒,并且再也睡不着了。
翻起身从柜角拉出自己的包袱,杜一拆开,一样一样的看了一遍,很多事涌进她的脑海,以前
的现在的,包括这段无厘头的失身,这让她咬牙切齿的现在,她恍然,给自己这种状态下了一
个定义:顾影自怜。
妈的,自己还有今天?以前不是最恨这种这种莫名其妙的人么?
仿佛一下子想开,杜一恨恨的想,一次意外的男女关系而已,谁也不必要把这当作什么负担。
天又没塌下来,何必呢!
杜一一旦想开,果断不纠结,事情就简单的多。
只是没想到两天未见面的季沉景,却在这天早晨杜一睁开眼时坐在桌边等她。
杜一眨眨眼睛,条件反射的朝被窝里猛的一缩,把被子扯到齐下巴处裹紧,忍住没有表现出厌
恶的表情,朝一边转过脑袋。
杜一其实是个胆小鬼,她没法立刻就坦然面对季沉景,但又怕自己的过度戒备与疏离刺激到季
沉景,再诱发出什么不愉快的事件来。幸而季沉景并未在意她的举动。
“八喜说你不起床,亦不吃饭。”他开口道。
杜一心里那个火大,你娘亲!谁不想吃饭来着,刚准备起床吃呢,就瞧见你,你出去我立马
吃!
“不舒服么?”
杜一听到这句话没来由的脸红了一下。
“若是身体不适,叫陆大夫来看一看。”季沉景依旧稳稳的说道。
杜一终于憋不住了:“我没有。”
“那起床吧,早饭就在桌上。”季沉景说罢顿了顿,起身推门欲走。
杜一在心里狠狠的“切”了一声。
假好心,伪君子!
“我跟你直说吧,我,不想和你住一块儿,这婚也结了床了上了,你还住你的止园,我住我的
一心居,井水不犯河水。”杜一面无表情道。
反正这问题是必须交代清楚的,杜一早没心情细想那么多了,同意不同意都得把态度给摆明
了。
成亲之前倒是好好商量不洞房来呢,结果呢,自己傻呵呵坐在那儿被被吃干抹净,再跟他客气
就是有病。
没想到季沉景还是答应的不假思索,倒好像这事无足轻重,他回头扫了杜一一眼,淡淡的
“嗯”了一声。
“季沉景,这回你最好说话算话!”
他依旧稳稳的抬脚出门,杜一不晓得他听到没有。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十分微妙的,像是实验室里滴定的试剂,你一举我一动之间,营造出一种
微妙的平衡。杜一想不通,季沉景到底是作何想法,那混乱的一夜到底是酒后乱性,还是因为
他——季沉景,是一个古人,是在完成他宗法礼教的程序而已,他对楚灵儿的感情到底如何?
有没有杜一现在都搞不清楚了,而此时他们又坐在同一个饭桌上吃饭,季沉景一言不发的给她
这位新夫人夹菜盛汤,又仿佛这种相敬如宾是那么顺其自然不言而喻,甚至隐隐是一种默契。
默契?!
杜一把筷子“啪”的往桌上一放,“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下午去清远寺。”季沉景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杜一漠然转过身:“怎么?坏事做太多受到良心的谴责了?看不出来。”
季沉景放下筷子,语气如常:“这是风俗。申时我会过去。”
杜一应都不想应他,抬脚便走。
“新婚后去寺里是风俗。夫人没法回娘家,要去寺里拜一拜才是。”八喜小心翼翼向杜一解
释。
“夫人最近和公子。。。夫人最近不高兴么?”
杜一烦躁的扯着床帏上的穗子,闷声道:“唔。”
“夫人是因为想家么?”八喜依旧小心翼翼。
杜一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夫人不要伤心,夫人和公子成了亲,公子就是夫人的家人,季氏山庄就是夫人的家。”
杜一对这强加的归属感心生反感,猛的一揪幔帐,声音也提高了一个八度:“八喜你能不叫我
夫人么?”
八喜停下手中的活儿一愣:“夫人说笑!那要叫夫人什么?”
杜一不假思索:“楚姑娘。”
八喜一听这话,索性丢下手中的活儿睁圆了一双杏眼看着杜一:“这不是胡来!夫人和公子是
成亲了的!”
杜一郁闷道:“哎呀我知道!称呼而已何必在意!连你自己都说我俩是成了亲的嘛,那叫什么
又有什么关系。无所谓的,就叫我楚姑娘就好了!”
八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然后又一脸疑惑状:“可是为什么呢?既然没什么关系为什么不叫夫人呢?”
“。。。。。。!因为显老啊八喜!显老你懂不懂?!我才二十四唉,夫人夫人,难听死啦!”
“哦哦哦!”八喜作恍然大悟状。
杜一耐心的骗她:“在一心居没旁人的时候,你就叫我楚姑娘,如果有了外人在充脸面的话,
你叫我夫人。这样成不?”
八喜勉强接受:“夫。。姑娘你这叫阳奉阴违!”
杜一听到这里笑而不语。
说的好,要的就是阳奉阴违,难不成还真心实意呀!
☆、二两矛盾
杜一眯了一阵子,申时便到了。
“姑娘莫生公子的气,其实公子人很好的。”
杜一出门前八喜拉着她袖子,没来由的小声这么一句。
杜一白了她一眼,没搭话。
是季沉景亲自作陪,这一行也就再无旁人。
季沉景走在略快于杜一几步的地方,算是引路。
杜一一个人是无法这般从容的穿过山庄的,只能是乱走,故而跟着季浮沉景来到山庄门外的迷
墙前时,她吃了一惊。
站在山庄门口看,其他什么都看不到,面前一围整个都是暗沉沉隐约透着点幽绿的墙体,杜一
拿眼扫去,看到隔不远便有一个出口。
这样目测范围内的出口就有不少于五个。
“这么多出口。”杜一忍不住惊叹。
山庄里人很多么?还需要分流?
季沉景带着她朝左走去,道:“只有一个。”
杜一不说话,连看也不看季沉景一下。
“其他走不通。”
说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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