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觉得这孩子傻二傻二的,直杠杠的一根筋,心里从来不藏事儿,不高兴了直接就要发脾气,生来不知道什么叫忧郁。此刻却好像真受了什么伤害似的,跟小时候那副可怜兮兮德性一样。
到底还是心软,她叹了口气,摸他脑袋,关切道:“怎么了啊?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元襄摇头:“没有不高兴。”
元襄走的时候两人争执了一场不欢而散,这几个月都没有联系,她以为这孩子还在赌气。然而这孩子平日怎么熊,往怀里一窝怀里可怜巴巴一示弱,元佶立马心就化糖稀了。她诚心的道歉:“当初是姐姐不对,你喜欢做的事,姐姐不该拦着你,其实跟着谢将军也挺好的,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姐姐就是太爱你太舍不得你。”
元襄抬头,宝石般浓绿流光溢彩的漂亮眼睛像只猫儿一般温顺望着她:“你不生气了?”
元佶对着这样一张脸无论如何都攒不住火气,这家伙如此呆蠢又如此妖孽,要生在21世纪不知道得招惹多少怪阿姨顿足捶胸。
“怎么不生气,你一跑出去就把姐姐忘了,姐姐都气死了。”元佶假装哼哼,才不承认自己其实每天将这家伙想啊想盼啊盼的惦记。
元襄道:“我每天都给你写一封信,让进京的人带过来,一共写了一百五十五封,你一个字都没有回我,别人都笑话我说我是单相思,我伤心死了,以为你生气了再不理我了。”
元佶震撼了,刚要说这什么跟什么,我从来没见到你写的信啊,心头突然一凉,太子……
元襄面带疑问,等她答案,元佶恍然若失拍了拍他的头:“我没生气……我……我忘了……”
她生怕元襄要刨根问底,连忙找了个话头把这事敷衍过去,元襄果真给她带走了,开始说起在豫州荆州的事,元佶心不在焉听着,脑子里想的是贺兰玉在干什么?他怎么能藏了阿襄给自己的信?元佶整个凌乱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元襄洗了澡,换了身短衣短裤,清清爽爽坐在床上,两只手剥葡萄吃,鼓着腮帮子大嚼。元佶爱不释手的给他擦头发上的水。宋碧捧着酸梅汤来,又置了小几在床上摆放,嘴里笑道:“小公子都长成大人了,这才几个月,真快。”
元佶侧头看他吃,关切问道:“你这次回来呆多久,我看谢帷这人十分谨慎,倒像个有能耐的,他待你如何?荆州那边现在怎么样?”
元襄一边吃一边回答她:“呆多久还不清楚,要看朝廷的意思,荆州现在形势还不稳,谢将军估计要在那里长驻一段时间。
晚上见到贺兰玉,元佶暗暗观察他表情,然而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他笑的很自然,同元襄说话,仿佛很有兴趣,问了不少事,元襄一一回答。
因为元襄说想吃烤肉,于是厨房又送了烤的焦香的小羊肉,撒了芝麻香料芥末,肥瘦相间油滋滋的两大盘。元佶眼睛不住往贺兰玉常呆的书房案头瞄,心里很焦虑很不是滋味。
她不能理解贺兰玉是出于什么心态这样做,按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心情,这种侵犯别人*权的行为是很膈应的……
元襄下午吃了一下午的葡萄,喝了几肚子的酸梅汤,这会胃口又开,又吃了好几罐炖的小羊排,连汤带肉的,贺兰玉看他吃,喝了一点汤。
元佶没敢同贺兰玉问,她无滋无味的吃了点烤肉,觉得嘴里全在发苦。
晚上洗漱了,对着灯,元佶给元襄比试了衣服料子:“长这么快,想给你做衣服都做不合适,这回回来在宫里多做几身,明年也可以穿的。”
元襄平时不爱做衣服,嫌她烦,然而今晚上高兴,也乖模乖样的配合她。元佶挑了几样布料花色,还有皮子毛料做冬衣,一并放好。
照顾了元襄睡下,她才回自己房间。吹了灯躺在床上,黑暗中想着贺兰玉,她从来也没那么难受过。不是生气,而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也没好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蹑手蹑脚摸上了床,钻进被窝里抱住了她。她一时没能清醒过来,只是觉得那温度气味都很熟悉,也就没被惊吓,由着对方趴到自己怀里拱。
元佶意识朦胧,摸他头问道:“阿襄?”
元襄的声音嗡声嗡气回答:“吉吉你怕不怕鬼,我陪你睡。”
“是你怕鬼,我什么时候怕过鬼。”元佶实在是困倦的很,混混沌沌中伸手抱住他拍了拍背:“睡吧,哪里有鬼啊。”
元襄嗯了一声,侧身抱住她,选了个舒服姿势睡下,元佶眼皮沉重的抬不起,很快便又阖上了。
她睡的迷迷糊糊感觉有手在自己胸上摸,撩的痒痒的,她只觉得不对劲就要醒来,然而那感觉又消失了。她着实是深度睡眠状态,很快又忘了,但没睡多久,再一次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那触感时有时无,反反复复,她终于觉得不对劲,低声唤:“阿襄……”伸手去摸身边,元襄正熟睡着,两只手静静揽在自己腰间。
☆、第22章
元佶一夜睡的不甚安稳,总感觉自己在发春梦,整理铺面的时候,她发现床上有点古怪的痕迹,嗅了嗅还有点可疑的怪味。研究了好一会,她发现那是块干掉的精斑。
顿时一阵无语,她心中只有些不敢相信,元襄梦遗了?算算年纪,他十二岁,也到了男人发育的时候了……元佶顿时有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辛酸,她意识只有个小时候可怜巴巴长大了倔头倔脑的小香香,又呆又蠢,每天只知道习武,就这么个孩子他也长成男人了……
她将卧具换过,去屏风后头找元襄换下的衣物,却没找着,也没见到元襄人,它叫来宋碧问道:“阿襄呢?他起床没换衣服?”
宋碧道:“一大早的就爬起来了,换了衣裳说是去找他的马还有练箭去了啊。”
元佶到处找没找着他将脏裤子藏哪了,心里真是奇了怪了,这家伙还害羞了不成?她一早上挂记这事,愣是不信了,在元襄睡觉的屋里去翻找了一阵,最后在他窗外园子里一棵树下的一块石头下缝里那身衣裤。
她心里真是服了,又想发笑,这家伙不好意思把衣服交给人洗,准备埋进土里自然降解是不是?
元佶把衣服又捡回去给他洗了,他扔都扔了以后也不好再穿,回头连同他的旧衣服一起收拾进箱子里。衣裳穿个半年就不能再穿,但料子都是极好的,元佶也舍不得扔掉,两人的衣服从一两岁到十多岁的,全都洗干净了叠整齐收藏着。
早膳的时候元襄回来了,穿着单衫头发衣裳都有点透湿,他往案前跪坐下,元佶掏出手帕给他擦汗,打量他嘴唇红红脸蛋白白,笑问道:“刚回来就起这么早,也不多睡会儿?白天不打瞌睡?”
元襄摇头:“不打瞌睡。”
元佶想想自己读书时学了什么生理卫生常识,很想正正经经给他上一课,然而只觉得开不了口。纠结了一早上也没说个什么像样的话,最后只得做罢。
她很久没跟元襄在一块,用了早膳也不许他乱跑,嘱咐他扛把小锄头跟自己去花圃干活。元襄欣然点头,两人各换了一身短打扮,宋碧怕太阳晒着,还要给她戴上帷帽,元佶嫌挡眼睛不要,秋天太阳不太强,晒一会儿又晒不伤,脸也不抹直接去了。
太阳高起来,元襄盘腿坐在花丛里,怀里捧着一片紫色铁线莲编了个花冠,硬拉了元佶过去,要给她戴在头上。元佶死活不要,他硬要给戴,元佶左躲又躲不成,给他按在地上,嚎叫道:“你够了,我说了很丑,跟个傻/逼一样,你别把你的审美强加给我成吗?”
元襄道:“就试一下啊!”
元佶让步:“就一下,一下就给我拿开。”
元襄高兴,小心翼翼的将花冠戴到她头上,大小刚刚合适,紫色的花朵绿色的叶儿,衬的黑头发白脸蛋红嘴唇,当真是漂亮极了。他很虔诚的跪着,一时看的欢喜,忍不住就低下去抱住要亲,元佶笑哈哈抬了手臂挡脸侧了头躲,嘴里道:“不许耍流氓!”
头刚一转过去,目光便瞥见侧对的不远处游廊下站着的贺兰玉,一身白底金色滚边小袖常服,正望着自己这边,脸上没有表情,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她心头一慌,元襄正贴了身抱住她,亲在她脖子上,热乎乎的一下。连忙伸手去推,元襄却牛皮糖似的死死粘着她就是不放,身体又拱又蹭,她一着急抬了胳膊一撞,正打在元襄鼻子上,趁着他后退捂鼻子的工夫迅速翻身爬起来。
她眼睛余光扫着贺兰玉,低下身去搀扶元襄,心虚道:“没打疼吧?你使那么大劲干嘛?”
元襄倒也没生气,自己擦鼻子:“疼死了。”
她莫名其妙的觉得尴尬,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顾元襄也不是顾贺兰玉也不是。好一会儿她背后的紧张感渐渐消失,努力瞥再没瞥见贺兰玉的影子,回头去看,游廊下已经无人,贺兰玉走了。
元佶无心再玩,去了主殿,太子却在见客,正是如今已经升了司隶校尉的梁王元骢。
抬眼见到元氏姐弟他止了话头,贺兰玉示意直接说无妨,元骢便继续道:“臣查探得知,皇后昨夜偷偷派亲信何林去了谢帷营中,意在邀请他带兵入洛阳,并且承诺谢帷大司马大将军之职。”
元佶听此言心中一震:邀请谢帷带兵入洛阳,皇后这是要干什么?谢帷不用带兵只单身一人进洛阳朝廷上就已经人心惶惶了,皇后竟然暗自授意他带兵!
承诺谢帷大司马大将军之职,楼氏不得造反了?
她不由的插嘴了一句:“谢帷是个什么态度?皇后这显然是唯恐天下不乱,谢帷敢带兵入京,逼反了楼氏,这边还是东宫首当其冲要受池鱼之殃。”
元骢道:“谢帷的态度还不清楚,庾大人昨日也已经赶去了,他似乎还在考虑。”
元佶拧了眉,觉得形势有点不对,从荆州刺史一事到现在,朝廷中风声言语传的颇多,谢帷执掌荆州后,明显的时局开始紧张了,仿佛随时会出事。
贺兰玉同楼家一直保持着表面的良好关系,前几日朝宴上还同楼国舅在一处喝了几杯酒,即使谢玖怀了孩子,他同太子妃楼温仪还是恩爱不移,伉俪情深,
最近也一直在楼氏房中睡觉。
元佶再蠢也看的出来其中缘由,谢帷执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