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唐风决定赴这个神秘之约。
时间很快便到了夜里十一点,气温很低,寒冷彻骨。夜色正浓的大街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迷离的雾气,闪闪烁烁的霓虹灯在雾气的笼罩下,变得朦胧而诡异。
唐风一个人驾着车,开在通往假日海滩的滨海大道上。由于有薄雾,他不敢把车开得过快,缓缓地行驶着。他心里一直在琢磨着即将见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深夜把自己约到海边来,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相告?
滨海大道两旁,是一排排高大挺拔的椰子树,婆娑摇曳的椰叶在路灯的幻照下呈现一片柔和的翠绿色。
隐隐约约已经听到海浪的声音了,深冬的大海在寂静的黑色中显得很可怕,海边吹来了冷透入骨的寒风。
假日海滩已经近在眼前了,唐风突然感到有一点紧张。此时的假日海滩已经空无一人,沉浸在一种神秘莫测的夜色中。观海台也孤零零地坐落在海岸边,显得死一般的沉寂。
车子缓缓地在观海台停了下来,唐风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什么人。此时,刚好是十一点五十分,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夜幕笼罩下的大海,一片黑色,海浪不断地拍打着海岸,发出“哗哗”的轰鸣声。
唐风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一阵凄冷的海风顿时扑面而来,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海边的风很大,“呼呼”地吹着,有一种淡淡的咸味,风中还夹杂着一些细细的水雾,拂在脸上时有一种凉凄凄的感觉。
唐风走上观海台,眺望着无边无际的黑色的大海,心里涌起一丝隐隐的不安。焦躁不安的海浪一阵紧似一阵地轰鸣着拍岸而来,又“哗哗”地离岸而去。看着这骚动不安的黑色的大海,唐风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海怪,他在想会不会突然间有一只可怕的海怪从海底里冒出来,或者是有一个人突然浮出海面来。这些怪异的想法让他感到害怕起来。
“少爷。”
正在此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唐风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猛然转过头来,发现身后正站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盯着眼前这位陌生的老人,唐风吃惊而疑惑地问道。
“少爷,多年不见,你可能认不出我来了。”
“你是……”
“我是你冷叔叔啊。”
“冷……冷叔叔?你是冷叔叔?”
唐风不由得一阵激动,他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老人便是失去联系十多年的冷叔叔。他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位老人,越看越眼熟,越看越亲切,终于,他激动万分地向前跨上一步,紧紧地握住了那位老人的手,声音有点哽咽:“冷叔叔,想不到……想不到还能见到你。”
“少爷,我盼着的就是这一天,眼看我一天一天地老了,有时候我很担心,担心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然而在冥冥之中,我总觉得你一定会回来。果然,你终于回来了。”
老人也显得很激动,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双深陷的眼窝变得湿润起来,老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冷叔叔,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唐风一脸疑困地问道。
“我是从报纸和电视上看到你的,虽然,你长大了,变了样,但还是长得十分像你爸爸,所以,我就猜测可能是你回来了。”老人顿了顿,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接着缓缓地说道,“自从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你后,我又偷偷地观察了你几回,你无论是长相,还是举手投足,都跟你爸爸很相似,我心里便更加确定是你了。因而,今晚就冒昧把你约到这里来了。”
“原来是这样,难为冷叔叔了。这十多年来,你过得可好?”
“唉,说来话长,这也是今晚我找你来的目的。这儿风大,我们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好好聊一聊。”
“好的。要不,我们到车上吧。”
“也好。”
上了车后,唐风便把车开到一个相对避风安全的地方。
车里很暖和。沉默了片刻后,老人便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来,递给了唐风。
唐风把车厢内的灯打开,借着灯光看着这些照片。
他拿着照片的手开始微微地发抖,脸上不知不觉地浮现出一种深深的哀伤,两行泪水也不由自主地滚落了下来,滴在了手中的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五十来岁,他正吊在一条绳索上,自杀身亡了。
照片上的男人正是唐风的父亲唐国渊。
“十八年了。你爸爸已经整整逝世十八年了,当时你才十四岁。”老人说着说着,不禁潸然泪下,他顿了顿,继续哽咽着说道,“十八年来,我做梦都盼着你早日回来,重新拿回属于你们唐家的东西,重振唐家的家业,以便完成你父亲临死前留下的遗愿……”
“冷叔叔,你别难过。我没有忘记父亲的遗愿。”唐风从一种深深的哀伤中回过神来,态度坚定地说道,“此次我回来,正是要拿回属于我们唐家的东西,我要重振唐家的家业,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少爷,你是好样的,不愧是唐国渊的儿子。”
听了唐风斩钉截铁的一番话,老人感到很欣慰。
“冷叔叔,你还没告诉我,这十多年来你是怎么过的,过得好不好?”
唐风的口气中充满了关切之情。
沉默了片刻,老人便陷入了一种深深的回忆中,他缓缓地讲述着这十多年来的往事……
这位老人正是杨久宁家的老管家冷峰。冷峰的真实姓名叫冷大海,此前,他一直跟随着唐风的父亲唐国渊,是唐家忠心耿耿的管家。
一九八八年十月,这一天刚好是立秋,天气微凉。窗外那棵枇杷树的叶子,开始一片一片地随风凋零。
在唐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唐国渊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呆滞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深深的绝望。
他已经没有了回天之力,自己一手打拼起来的唐氏集团,正在被别人步步蚕食,占为他有,而他却求助无门,欲哭无泪。
他的对手正是远山集团的总裁,也就是杨久宁的父亲杨远山。
本来,杨远山根本不是唐国渊的对手。杨远山所创立的远山集团,不论规模还是实力,都远远落后于唐氏集团。在市场的竞争中,杨远山可谓是节节败退,眼看着远山集团就快要被逼上绝路,濒临倒闭的边缘了。
就在杨远山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人的到来让他看到了希望,这个人正是他母亲的弟弟,也就是他的亲舅舅罗京华,罗京华是政府官员,此前一直在外地任职,此次被调到滨海市来,担任主管工商的副市长。
罗京华的到来,意味着杨远山即将时来运转,同时,也意味着唐国渊即将倒霉。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远山集团很快便有了起色,不但扭转了原先即将破产的尴尬局面,而且表现出一种咄咄逼人的强势姿态。而唐氏集团的发展却开始处处受阻,许多业务受到了人为的恶意阻挠和破坏。
然而,杨远山并不满足于此,他在暗暗策划一个让唐氏集团彻底消失的阴谋。
此时,唐国渊也意识到了唐氏集团很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虽然杨远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罗京华却是他的绝对对手,即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斗不过一个位高权重的副市长。
灾难终于来临了,杨远山利用罗京华的关系,开始调动所有的社会和政治资源,对唐氏集团进行多方位的打压。并且,他通过罗京华的关系,从银行拿到巨额贷款,开始收购唐氏集团的子公司。
他正在按照自己既定的计划,一步一步地瓦解唐氏集团。
面对强大的对手,以及接踵而来的沉重打击,唐国渊彻底失望了。
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没有能力保住唐家的家业,只有把重振唐家家业的希望寄托在儿子唐风的身上。
他早早便做好了准备,把所有关于唐氏集团的有力证据都保存了下来,同时,他把唐氏集团所遭受的劫难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年仅十四岁的儿子唐风,让他牢记家族的耻辱,有朝一日,重振唐家的家业。
这一切都交代好后,唐国渊便把妻子周紫珊和儿子唐风送到了美国,托付给在美国的一位挚友照顾。同时,他以儿子唐风的名义在美国开了一个账户,把自己所有的存款都打入了该账户,作为他们母子俩在美国的生活费用以及儿子将来读书和创业的备用金。
百年家业被侵吞,妻儿也已远走他乡。面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唐国渊感觉生命已经变得一片空白,举目四大皆空,一种从未有过的凄凉包围着他。
此时,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冷大海。
冷大海隐约有一种预感,他感觉到唐国渊似乎有轻生的念头。因而,他整天提心吊胆,不敢远离唐国渊半步。
然而,冷大海最终还是没有看住唐国渊。
十月底的一天,秋寒料峭,天空还下着绵绵的阴雨。
一大早,唐国渊便找了个借口,把冷大海支开了。然后,他便一个人悄悄地回到了纳河桥镇。
回到老家后,他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长跪不起,痛哭了很长时间。午夜时分,便在自家祖屋的横梁上系了一条绳索,上吊自杀了。
等冷大海赶到的时候,唐国渊早已经气绝身亡多时。冷大海跪倒在唐国渊的脚下,痛哭了一场。然后,他把唐国渊上吊的情景用相机拍了下来……
杨远山把唐氏集团侵吞后,便把唐氏集团和远山集团进行了合并重组,并改名为海天集团。
几年后,冷大海化名为冷峰,在获得杨远山的信任后,进入海天集团当了后勤总管。冷大海此次进入海天集团的目的是为了长期卧底,秘密搜集杨远山的犯罪证据,为唐风今后重振唐家家业做好准备。
唐风母子自从被唐国渊送到美国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国,冷大海与他们彻底地失去了联系。
后来,冷大海年纪大了,杨远山便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