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王川这个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兵痞子哑口无言。
“大哥,你看这样可好?”毕夏不动声色地换了个称呼,开始跟王川套近乎。
“我跟哥哥初来乍到,什么人都不认识。”
“我一个未婚姑娘家,见天儿地住到别人家里,也不合适。”
“我就想着先找个地方落户。我看你们这石山口挺好的,风景也好,也有水,处在山谷里,易守难攻,安全无虞。”
“可是我一个人和哥哥住在这么空旷的地方,我又担惊受怕。”
“不如大哥你把那些老人、女人和小孩子们都留下来。”
“一来,我们大家都有个伴,彼此陪着也不担惊受怕。二来,我哥哥可以教导那些小孩子们认字学武,我也可以教那些小孩子们做些针线活。”
“这样一来呢,你们也不用担心家里的妻子孩子,就可以放心地在前面抢贪官,除恶扬善。”
“大哥,你说这样可好?”毕夏不带喘气地说了一大堆,噎地王川毫无插嘴的余地。
王川摸了摸后脑勺,然后看了看站在自己眼前,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毕夏,吁了一口气,“你可真能说!”
毕夏微微抽了抽嘴角,脸上的笑有些发僵。
“不过你这主意不错!我喜欢!”
王川似乎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他觉得毕夏的建议挺靠谱,便立刻雷厉风行地召集了石山口里的众人。
王川带着毕夏几个人站在高高的石台之上。从石台上往下望去,只能看见众人黑压压的一片头顶。当王川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后,原本熙熙攘攘、吵杂不已的众人立时住口。众人全部抬起头来,用着一副仿佛在“仰望天神”般的目光,热辣辣地盯着王川看,眼里满是激动与崇拜。
毕夏暗暗在心里咋舌,没想到小小一个石山口,居然聚集了这么多流民。不过更让毕夏惊讶的,还是石山口众人对于王川的崇拜。能够以一人之力,统领这么多流民,并且让众人信服敬仰自己,这个王川看起来很是有些本事啊!
就在毕夏心里暗暗思量的时候,那边王川已经三言两语地把事情给交代完了。
“我们这群大老爷们打算去投奔绿林军了!”
“可惜绿林军里流氓土匪太多,你们这帮娘们去了,我可保证不了你们的安全。”
“所以你们就跟着毕姑娘,绣绣花儿、写写字儿啥的。”
眼珠子一转,王川又流氓气息浓厚地嘿嘿笑了笑:“到时候谁练得最好,我就娶谁当压寨夫人!”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哈哈大笑。有位一点儿也不害羞的姑娘还当众笑着对王川说道:“首领,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要是我萧红菱赢了,你可得老老实实地娶了我,到时候可别反悔!”
王川听了这话,冲着那位长得挺标致的姑娘嘿嘿一笑,咧嘴说道:“能娶红菱姑娘,我王川可是三生有幸,绝对不会后悔!”那猥琐的笑容,生生毁了王川那张剽悍硬挺的俊朗面庞。
毕夏看着眼前一副流氓样的王川,又看了看人群中身着一身红衣、模样大方毫不扭捏的萧红菱姑娘,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年头,好姑娘怎么都喜欢流氓呢?
毕夏正暗暗在心里诽谤,姬彻悄悄地拽了拽毕夏的袖子,然后冲着毕夏挤眉弄眼地做口型,“小夏儿,咱俩啥时候成亲啊?”
毕夏没好气地白了姬彻一眼,扭过头去,权当没看见。
姬彻也不恼,反而伸出手来,笑眯眯地摸了摸毕夏的脑袋,“小夏儿的头发又长了。刚好,石山口这里盛产角木,用来做梳子是再好不过了。得空我给你做一把!”
还不等毕夏说什么,毕惊穹就恶狠狠地走上前来,一把拍掉了姬彻放在毕夏头发上的手,“光天化日之下,干什么呢?耍什么流氓?”
姬彻笑眯眯地看着毕惊穹和毕夏,一点儿也不恼。追媳妇儿,就得厚脸皮不要脸。铁杵还能磨成针呢,他就不信他追不到小夏儿。
不过还是得多做点儿准备工作,最近围在小夏儿身边的臭苍蝇是越来越多了。远的苏擎苍就不说了,光眼前这个王川,就让姬彻隐隐有了危机感。
他可是打听过了,毕夏这种年纪的小姑娘,就喜欢这种坏坏痞痞的调儿。他可得防着点儿这个王川。
就在姬彻拐着弯儿地想坏点子的时候,高台之下的人群们又开始骚动了起来。
只见一个大约三十来岁、模样挺美艳的妇人正一脸嫌弃地用手指着毕夏。
“首领,你脑子没烧坏吧?让我们跟着这么个黄毛丫头?”那美艳妇人一皱眉,用着一种及其不屑的目光扫了一眼毕夏,脸上净是一副“看不起毕夏”的模样。
毕夏看着这位美妇人,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她倒不是怕这美妇人。在毕夏看来,这种敢于当着首领的面质疑首领决定的人,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心机叵测之辈,顶多就是脾气不太好,甚至有点儿缺心眼儿。比起那些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小人,毕夏还是更喜欢这种缺心眼儿的人。
那美妇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毕夏打上了“缺心眼儿”的标记,她正喋喋不休地对着王川讲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词儿,不是说毕夏“乳臭未干”,就是说毕夏“当不起这担子”。
王川听着这美妇人的抱怨,挑了挑眉,表情有点儿不耐烦。但他眼珠子一转,右眉毛轻轻一挑,扭头看着毕夏,一脸坏笑地又冲着毕夏挑了挑眉毛。接着又冲着那美妇人的方向努了努嘴,神情间满是戏谑地看着毕夏。
毕夏心知这王川是要让自己解决这件事,估计他是打着要看看自己本事的主意。暗暗想了一会儿,思考了一下待会儿该怎么说,毕夏这才笑着抬起了头,对着那美妇人说道。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我跟你们身旁这些小姑娘们其实都差不多。”
忽悠
毕夏这句话一出口,那美妇人就冷哼一声,下巴扬地老高,“你这话还挺实诚。要我说,别看你是城里来的,可我们也不比你差!”话一说完,那美妇人的眼光在毕夏身上溜了一圈,还刻意在毕夏胸口停留了片刻,然后一脸可惜模样的微微摇了摇头。
毕夏抽了抽嘴角,一脸鄙夷地看了那美妇人一眼。三十来岁正风韵犹存的女人花,跟个十五岁还没长开的小姑娘比身材?羞不羞?
“咳”了一声后,毕夏假装没看见那美妇人的眼光似的,继续开口说道:“但是呢,我还读了几本书,认了几个字儿。别的不说,教教小孩子还是可以的。就算我不行,我哥哥可是在太学念书的。要是我哥哥来教你们的孩子,不说让他们考上状元,但是考个童生秀才什么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话一出,人群中几位有些见识的都倒抽了一口气。自从贲泱上位后,就改了政策。读书人只要考上了童生,就不用再交税了。若是祖上保佑,考中了秀才,那一家都不用交税了。
若是自家的孩子能够跟着这位毕姑娘的哥哥念上几年书,考个童生,不说家里能省一大笔钱,光是家里出了个读书人,这话说出去,全家人也都脸上有光啊。
这年头一转,在场一些汉子们俱都满眼放光地盯着毕夏,眼神火辣辣的。
毕夏顶着众人仿佛在闪着亮光一般的眼神,有些不太习惯地抿了抿嘴,然后接着说道:“我还懂一点儿绣活,凸绣点绣穿绣这些技法我都懂一些。我绣的锦帕和罗裙,可是长安城里绣春坊的招牌。好多贵族家的小姐们都喜欢我绣的物件。”
“我可以教给大家。大家绣了绣活之后,我可以托朋友带去城里帮你们卖掉。一件精美的绣活,若是卖给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的话,可是能卖不少钱呢!”
一听能卖钱,在场的一些懂些绣活的女人们立时竖起了耳朵。这刺绣穿针之法,其实大家都会点儿。可是那些能绣出精美地栩栩如生的引线穿针刺绣之法,可不是人人都能知道的。这些东西,大多被各大绣房绣阁的顶尖绣娘们捂得严严实实的,轻易不肯叫人知道。
可如今这位毕夏姑娘说她愿意教给大家,这如何不叫大家欣喜若狂。更何况这绣活还能卖上好价钱,抽空绣上几件儿,不说全家吃穿无忧,最起码也能时不时买炖肉,让自家小子们过过瘾。
这么一想,大家看毕夏的眼光有火热了几分。
毕夏捏了捏手心里的冷汗,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继续说道:“我还会制一点儿胭脂水粉。”
“自从去年开始,长安城里的贵族女子们,一个个地都不愿意买胭脂坊里那些调配出来的成品胭脂了,反而愿意出高价买那些用新鲜草叶花瓣细细熬制出来的胭脂。”
“嗯,我刚好懂一点儿。这种胭脂,在石山口这里卖不上价,可若是拿去了长安城,一小瓶卖一两金子都不成问题!”
“嗯,我可以教你们制胭脂。”毕夏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不过制胭脂的方子不能告诉你们。”
众人对于胭脂的热情倒不是那么高。这些成日里在田里乡间劳作、轻易不肯买盒胭脂妆粉的女人们,似乎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兴趣。
毕夏想了想,继续开口说道:“嗯,我还可以叫你们习武。”
这话一出,不止女人们,就连大老爷们都猛地抬起了头,狂热地盯着毕夏看。
毕夏猛不丁地被这群人火辣热情的目光吓了一跳,她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慢慢地说道:“我师傅家里是开武馆的,一手长枪耍地漂亮极了。”
“哪个姑娘想学长枪,到时候可以来找我们。”
顿了顿,毕夏又斟酌着开口说道:“这几年天灾连连,各地都不太平,好多地方土匪流氓多得很。”
“我就是想着,姑娘家家的,本就势弱,容易吃亏。不如学上一手武艺,也能保护好自己。”
“嗯,谁想来学都成,小娃娃们也能来学。学好了,也能保护你们娘亲!”毕夏想起三年后全国的战乱,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只希望教会了这些人武艺,这些人也能在乱世中保全自己。当然,如果她们愿意做自己的手下,那就更好了。
这话一出,在场一些有了孩子的妇人们立时愣了愣,然后对着毕夏笑了笑,“小姑娘人不错,心挺好。”
“首领,那我们就跟着毕姑娘混了。至于你们这群大老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