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哀家让金定照顾刘氏的,皇后难道觉得有什么不妥吗?”太妃斜眼看着皇后,嘴角尽是不屑的笑意,她对薛氏吩咐道,“你先起来,自有哀家给你做主!”
这菡萏都已经弄的跟流民一样了,太妃还能瞪着眼睛说胡话,世瑶真不知道她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她淡然说道,“世瑶自然是不敢质疑太妃,只是刘氏这个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也就不能不问上一问了,况且,刘氏也还是怀过龙裔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氏疯疯癫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宫里都知道的事情,你就是为了她把哀家跟皇帝都折腾过来?”
谁用她来?世瑶这心里腻味的很,然而说又说不得,吐血也得忍着。“刘氏今日拦驾喊冤,事关龙裔,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太妃真是不打算理会,可是赵煦却不一样,他沉声问道,“刘氏,你究竟有何话说?”
“皇上,臣妾冤枉!”
刘氏这幅样子,先就让赵煦心里软了几分,他对左右吩咐道,“扶刘侍御起来,给她安个座!”
“谢皇上!”刘氏流泪哭道。
刘氏的故事十分简单,她怀了身孕以后,一直都是薛氏在照顾她,开始的时候还好,却没承想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她就滑了胎了。当时御医们支支吾吾没个准话儿,她也以为是自己身体不好,并没有怀疑到薛氏,可是,后来薛氏对她倍加虐待,她就是想不怀疑也难了。
赵煦听完沉着个脸,也不看在一旁哭哭啼啼喊冤的薛氏,也没理会不断替薛氏分辨的太妃,而是对宫人们问道,“御医怎么还没到?”
云纤上前答道,“皇后娘娘早就打发人去叫了,还特意找来了给刘侍御安胎的几位御医,御医迟迟不到,奴婢们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赵煦的心一沉,他知道这段时间宫里人对于坤宁殿已经不是从前那般敬畏,但是,御医胆敢迟迟不到,一定是另有原因,只怕这刘氏的孩子,不是没有缘故的!他给彭晋元使了个眼色,叫他速去宣御医过来。
御医们虽然有些见风使舵的劣性,但是也不敢一味的敷衍坤宁殿,如此拖延怠慢,自然是要把菡萏小产的事情安排个滴水不漏!当然,如果此刻只有皇后娘娘,还真是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是,皇帝亲自过问了,事情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这是刘侍御的脉案,请皇上过目。”
赵煦看也没看,只是对着其中两个御医冷然问道,“刘侍御怀孕初期,都是你们在安胎?”
“确是微臣。”
“那么刘侍御因何小产,你给朕仔细说说。”
“回皇上,刘侍御身体孱弱,胎象始终不稳,臣等已经竭尽全力,还是没能保住龙裔,臣等有罪,还请皇上宽恕。”
“不是这样的!”那御医话音刚落,菡萏便哭了起来,“皇上,他们信口雌黄,臣妾刚刚有孕的时候,没有任何不适,御医也说一切安好,连安胎药都没怎么用过。”
世瑶心想,这薛氏是真的没把刘氏放在眼里,竟然连安胎药都替御医省了,也不知道他们后面还能怎么编,然而,不管怎样,她决不能留着薛氏来还她。
一个御医答道,“侍御失去龙胎,病得糊涂了,给侍御用的方子,太医院都有存档,而且,服侍侍御的宫人每日都要到御药房去取药,这些都有存证,皇上一查便知。”
御医们的准备看来还算充分,薛氏的眼角露出一抹得意的讥笑,而太妃,显然是万分不满,时刻准备着向皇后发难。而赵煦纵然有所怀疑,却也需要凭据,世瑶上前一步,微微一笑。
第五十三章 菡萏(下)
“皇上,刘侍御这个样子也是不像,不如先让她梳洗停当,这样也才好说话。”
赵煦沉着脸点了点头,世瑶抬手让云纤带菡萏下去。
“皇后不要平白的耽搁大家的功夫,为了个侍御,着实是犯不着。”太妃凉凉地说道。
世瑶倒是不慌不忙的,淡淡说道,“太妃说的是,为了刘侍御着实是不应该惊动皇上,但是,为了龙裔皇嗣,说不得,还得请皇上多坐一会儿。”
皇后看也没看太妃,说完了话,径直到皇帝的下首坐下。太妃纵然是生气,然而当着皇帝儿子的面,却不好说什么,就只是哼了两声儿。
要是换做平常,赵煦早就开始对太妃嘘寒问暖了,可是现在,他也没有那个心情。太妃瞧了几眼皇帝,眼见着儿子不理自己,更是看皇后不顺眼,连带着,坤宁殿的一切,她都看不顺眼。
皇后也不瞧她,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没一会儿的功夫,云纤过来悄悄地跟皇后说道,“娘娘,刘侍御身子很差,身上也有些青紫的痕迹,看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坤宁殿的人都是这般规矩!”太妃斥道,“当着哀家跟皇帝的面儿,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世瑶抬头道,“回太妃,宫人们给刘侍御梳洗的功夫,发现刘氏身上有许多伤痕。刘氏虽然卑微,也是天子妃嫔,竟然受了宫人的虐待,实乃闻所未闻之事,因此不敢贸然惊动皇上和太妃。”
朱氏冷笑道,“皇后切莫危言耸听,皇宫内院,哪有人敢虐待天子嫔妃。这刘氏可是坤宁殿的人拉进去梳洗的。就是有什么伤痕,只怕坤宁殿也脱不了干系。”
朱氏颠倒黑白的本事又长进了不少,皇后听了却丝毫都不生气,她淡然说道,“伤痕是新还是旧,一验便知。”她深深地看了眼下站的御医们,转过头,对赵煦笑道,“纵然御医验不明白,想来皇上也能看明白。”
赵煦的脸已经越来越黑了。太妃想要开口,却又咽了回去,就只好瞪着薛金定。薛氏过于把皇后和菡萏都不放在眼里了。怎么样没想到皇后还能提起这么一茬儿来,然而,她终究是比太妃心眼儿多那么一点儿,忙跪在地上,“回皇上。刘侍御思子成狂,时常大吵大闹,御医也没有办法,臣妾为了不让她惊扰到皇上,才让宫人把刘氏捆绑起来的。臣妾已经嘱咐过宫人要用最好的绸缎,不可伤了刘姐姐的身体。谁料想宫人们不当心,还是伤到了姐姐,都是臣妾的过错。请皇上降罪。”
“这样说来,你也是尽了心的,起来吧。”太妃忙说道。
世瑶冷眼瞧着,她也分不清太妃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好在皇帝还不是那种昏聩至极的样子。这出戏,还能唱下去。
“皇上。让御医先给刘侍御号个脉吧!”
“皇后又想做什么?难道是觉得皇上每天政务还不够繁忙吗?”太妃嗤笑着说道。
“刘氏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造成的,让御医先瞧瞧吧,皇上心里也好有个数。”
太妃刚要开口,赵煦却抢先说道,“就给刘侍御看看吧。”
太妃翻着白眼,不耐地说了句,“你要查就查吧,若是查不出什么来,哀家可就不能容你了。”
“是。”世瑶沉声答道。
御医们听了吩咐,互相看了两眼,轮流给刘氏搭了脉,然后又退在一旁嘀咕了几句,这才有一人上前奏道,“回禀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刘侍御小产后情绪郁结,失于调养,神情便有些恍惚,思虑过甚,竟至……”
“竟至什么呀?”世瑶浅笑着问道。
刘氏梳洗干净了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既不哭也不闹,御医虽然很想睁着眼睛说她疯了,但是皇上也得信才行啊!
“竟至于有些刘婕妤从前的症状。”那御医小心翼翼的说完,又忙补充道,“虽然如此,不过眼下也好了许多,没有什么要紧的,只需要静养即可。”
这御医倒是会说,刘婕妤就是刘金桂,当年疯的那么厉害,还不是完全好了。然而,刘氏好了一则是她最初本来就是装疯,二则又没了张御医给她下药,第三,也算是最重要的,有御医在给她精心的调养。可是,菡萏哪里有这个待遇,如果她真的疯了,自己就能好起来,那这天下还需要御医做什么?
“当年刘婕妤的方子,本宫还记得一些,珍稀药材流水一样的用着,药方子最多两天就要换一次,即使是这样,也还是调养了半年多。刘侍御虽然位份低些,但是该用的药也是差不多,本宫怎么没见刘氏产后调养的方子!”
皇后这样一问,那御医的汗可就下来了,他们原本只想着把刘氏小产的事情摘干净,却不想皇后对之前的事情根本就是轻轻的放拿起,又轻轻地放下了,反倒是追着后面的事情不放。“这……”
“你们分明是不曾理会,任由刘氏自生自灭,还敢在皇上面前狡辩吗?”
那御医也是个明白的,眼下没有脉案没有药方,想要抵赖是不可能了,但是,这件事情上,他们最多是一个过失,依着刘氏的品级位份,也算不得大罪,坦然认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御医打着好算盘,低头言到,“臣等有罪,刘侍御小产之后,臣等只开过几个调养的方子,并不没有像刘婕妤当年那般。”
世瑶如何不知道刘氏小产的事情才是关键,可是过了那么长时间,要查也不容易,反倒是眼下,薛氏串通宫人和御医施虐的事情,更容易下手。“那你们是怎么知道刘侍御疯了呢?”
那几个御医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敢说是薛侍御让他们这么干的。
“皇上、娘娘,臣妾从来都没有疯过,御医们纯粹是一派胡言。”菡萏缓缓跪在一旁,说话的时候也不像之前那样急促,轻柔和缓,却是道不尽的委屈,“臣妾发现小产的事情另有隐情,想要求见皇上,薛侍御指使宫女将臣妾软禁,对外还说臣妾疯了。那两个宫女每天变着法儿的折磨臣妾,只给吃馊饭冷食不说,还时常虐打臣妾,臣妾产后虚弱争执不过,不愿受辱几度想要自尽。然而,念及皇子沉冤不明,才强撑着活到今天,臣妾今日能在见皇上一面,就是死也甘心。皇上,请您一定要为皇儿做主啊!”
菡萏说的凄惨却强忍着眼泪,那个样子,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而这中间,更想流泪的却是薛氏。
刘氏原本是有几分恨极生狂的,就是到了皇帝面前,薛氏也有自信能够把这件事情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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