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材想的一点都没错,因为赵王氏根本起不来身,赵家倒了顶梁柱,这年过得就凄凉了。
别说饺子,连饭吃得都勉强。为啥?赵家父子二人都不会做饭。以前有赵王氏,后来有赵玉兰,这父子俩田里的活会干。可厨房里的事却不大会。
赵王氏生着病,胃口不好,每天就让他们熬点粥,配些咸鱼腊肉什么的,混混也就罢了。可这两个青壮年男子天天这么吃,怎么受得了?前些时都被章清亭的大鱼大肉都养刁了胃口,不上三顿,这爷俩就是愁眉不展,萎靡不振。还得伺候着赵王氏汤药,每天生火烧炉子洗碗炒菜啥的,说起来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可总得有人去干。
把这爷俩烦得,怎一个愁字了得!
愁得不行,就开始找赵王氏磨唧,要出去打菜买饭回来吃。赵王氏一次不同意,两次不同意,可经不起他们成天在耳边咕哝,只好应允。可应允了一次,又有第二次,赵王氏病得没心思计较,可钱花了多少还是知道的。眼见着每日花钱如流水,心疼不已,却也毫无办法。
这人怎么变化都这么快?难道都忘了以前那么苦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赵王氏又多添了一样烦心事,更加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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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零七)送礼要送到位
(一零七)送礼要送到位
且不说赵王氏这儿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再说回绝味斋。
大年初一。
一大早章清亭就起来,准备给众人分发红包,可她自己却先收到份“大红包。”
张小蝶兴致勃勃的将包袱捧到她面前,里头是一套崭新的大红棉衣,“大姐,这是姐夫特意给你买的,一直藏在外头,还不让我们说。他说过年要穿得喜庆,你又做生意,咱们家谁不穿大红的都可以,就你不能不穿!”
她还故作神秘兮兮的道,“知道昨儿为啥是你第一个吃到糖饺子么?那也是姐夫做了记号,偷偷捞给你的!”
章清亭微微有些动容,这个秀才,是跟谁学的?还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抚着这柔软光鲜的大红棉衣,她的心中却也有喜意在淡淡流转,象是欢腾的小溪,趟过沉寂一冬的静谧林地,带来春的讯息。
可这样够么?章清亭觉得还是不够的。
可大年初一,谈这事总不大好吧?章清亭振作精神。梳洗打扮了,出来给家人发开年礼。
她不提,赵成材自然更是什么也不问,带着银宝元宝放了开门的爆竹,热热闹闹的迎接新年的到来。
本以为他们在这儿没什么人上门拜年,没料到方德海知她病了出门不便,特意带着方明珠上门来了。见章清亭已然能够下地,还一身大红新装,很是喜庆,便打趣着道,“这可真是开门红了!今年咱们的生意一定会更好!”
众人俱是附合着,满怀憧憬。
但章清亭却更加的多保持了一份清醒和理智,吉祥话说完了,就该议议正事了。
有一匹狼就横在她身旁虎视耽耽,如若不把这个人的问题解决好,恐怕就是借来了钱,她也没法盖新房子。
赵成材却不能奉陪,他还要上娄知县那儿拜年去。本来只准备了点寻常节礼,但章清亭却叫住了他,特意封了份重礼让他拿去。整整二百两纹银,别说在他们现在这么捉襟见肘的时候,就是平常,也不可谓不重了。
赵成材有些诧异,“怎么封这么重的礼?我就这么送去,恐怕也不大好吧!”
章清亭一笑,自取了他一个糕点盒子清空,下面垫了些丝绵。把银子放下,上面再铺张油纸,仍旧搁上一层糕点,“不过是盒糕点,又有何妨?”
赵成材会意,送这么重的礼,肯定是有事相求了,“那若是娄大人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章清亭想了想,“今儿送去他应该没空问你,要问也是等年后衙门开始办理公务了,再找机会问。不过他要是不问,你就什么也别提。等到他要问你时,你就求他说,要将咱们这条胡同的重建,也交由官府征集民伕来做。”
这个理由倒是好扯,赵成材很快就想到了,就说是市集里的房子,怕建得不合规范,想请官府统一设计筹建,随便就能忽悠过去。他琢磨一下,“那我别这么早去,这会子肯定有不少人呢!等天快黑了,晚饭那会子我再送去,估计没什么人了,他也容易注意到咱们的东西。”
方德海有些不解,“请官府的人来做,他们那工钱可不便宜。咱们本来就没钱,为什么非要再请他们呢?”
晏博文却是明白了章清亭的意思了,略一思忖,“若是如此,老板娘,您送的这礼恐怕有点轻了!”
二百两还轻?众人都有些不解。
章清亭见晏博文清楚了她的用意,朝他微微颔首,面上却很是为难,“我也知道轻了,可是没法子,我手上一共就这么些钱了,还得应付一家子的开销。再多,我也很难支出来了。”
方德海还没明白,赵成材见晏博文和章清亭心有灵犀的样子,很有些不服气,用心一琢磨,他也想到了,“你这是怕薛子安再来捣乱,索性想把这工程设计连带建设一并交给官府去做。任他薛子安再横,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跟官府作对,所以宁肯稍贵一点,也要买个稳妥。给娄大人送这么重的礼。也是想他多多回护之意。”
章清亭点头,“正是如此!”
晏博文皱眉听了半天,忽然插言问道,“那娄大人多大年纪,在这儿为官有多久了?可有家眷在此?”
这个赵成材却是知道,一一答他,“娄大人今年四十有三,在这儿为官有七八年了,除了夫人和一位小姐在此,另两个儿子前两年都陆续送到京师亲戚家求学去了。”
晏博文沉吟一会儿,“老板娘,那你恐怕真得给娄大人送份厚礼。朝廷里有规定,官员每任三年一期,在一个地方最多连任三期。要是他在这儿有七八年了,那估计就这一两年,甚至开春之后的任何时候,他都有可能会被随时调任离开。”
赵成材想起来了,“怪不得他那么着急的想处理掉这条胡同,恐怕果真如你所言,他是真的要离开了。”
晏博文狡黠的一笑,“官员每每在离任之前,再做些什么事,只要无伤大雅。有些平常不大好办的事,反而顺理成章的好办了。所以在他走之前,只要咱们的礼送的能够打动他,就可以求到他办为我们办一些自己着急想办的事。”
“你这话是何意?”
晏博文侃侃而谈,“咱们在这里一无靠山二无背景,那个薛子安仅凭你我之力,想要对付他肯定是以卵击石。老板娘您刚想着要打着官府的名义来修建新胡同虽然也是个好办法,但日后呢?等房子盖起来了,他要是又找人来捣乱怎么办?象那些亡命之徒,杀人放火估计没有他们不敢干的。要是闹得没人敢来买或是租这儿的房子,咱们就是建得再好。那也是白搭。唯今之计,就是想法子,把官府和咱们绑在一起,扯上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才能保证日后太平。”
他最后道出自己的想法,“我这主意就是请求娄大人用官府的名义在这条胡同上置办套院子去!这样,才是真正长治久安之计。”
“你说的我也想过。若是可以把我们这条胡同挂上半个官字号,我情愿白送他一套院子都可以!但是,”章清亭微一蹙眉,“官府可不许做生意,他有什么名目买铺子呢?”
“就是啊!”赵成材也觉得这想法有些异想天开,“就是官员家眷,也不许出来住的。他们过不上多久总不是要走的,咱们这房子就是白送给他们,他们也用不上。用个人名义都不好买,怎么还可能用官府的名义买?”
晏博文笑得胸有成竹,“官府是不许做生意,可你们难道忘了,官府可还有在当地资助开办县学、善堂这些公共机构的职责,这些产业却不在衙门里,是要到外面来置办的。”
赵成材一听更是摇头,“县学善堂这些本地早有设立,怎么可能又再新设?而且那个又得费官库银两,恐怕娄大人不会愿意。”
他没说出口的话是,要有多的钱,他自己带走多好,干嘛傻乎乎的充公?
晏博文却是明白其中深意,“赵大哥你这就不知了,每一任官府为了账面漂亮,离任之时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笔钱财,而下一任接手之后,在他离任之时,为示清白,也会把这笔账再略添一点转下去。这是官场旧例,除非真要用到公事上,否则没人会动这笔钱财。所以娄大人未必不肯。就算县学善堂都有开设,但可没规定说一个地方只许开一个县学或是善堂的。只要有心,想做这种善事总是能找到借口的。”
赵成材听得哑口无言,这人还当真是熟知官场内幕,他的家世,绝对不凡。
章清亭接过话来,“再说了,只要娄知县他愿意帮这个忙了,便是把原来的撤掉,重新再设新的又有何妨?”
晏博文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咱们这礼一定得重到让他心动!”
见他二人相视一笑,赵成材瞧着难免有些不愉,可谁叫自己涉世未深,不懂这些官场上的门道呢?看来以后要学的还真不止是一点东西。
方德海听明白了,起身对章清亭道,“那你这银两定是不够的,我手上好歹也还有二百多两,现就回去取了,让阿礼赶紧送来,咱们凑一凑,一次给他送个重礼。这治重病得下猛料,咱们要求人办事,也得送份大礼。免得一回不成,又得闹二回,反倒显得我们小家子气,没有诚意了。”
章清亭开匣点了点银子,一咬牙,“老爷子您有多少尽管送来!咱们干脆凑个五百送去!阿礼,你觉得够了么?”
晏博文点头,那这份礼就很象个样子了。
方德海赶紧赶忙的带着孙女和他一起回家取银子了。
章清亭数着剩下的银钱叹气,“只是往后这日子恐怕就真得省俭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