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桥和李骅的作寺绘画之处,过“虹桥”北行,可以通往湖中心的“五享桥”。
这“五亭桥”形如莲花,桥下有十五个洞,“在月圆之时,每洞皆有月影,金色晃漾,景色罕有。”卫天元说。
上官飞凤笑道:“这许多名胜古迹还是留待将来慢慢地浏览。”
卫天元道:“好,那么咱们走快两步。”
过了“五亭桥”,北上就是观音山了。到了山路的尽头,卫夭元道,“此处名叫蜀岗,岗下有个天下第五泉,岗上那座寺庙。
你看见没有,那就是平山堂了。“
上官飞凤道:“好,现在可以走慢一些了。”
卫天元一面走一面讲解:“听说这座古庙在唐代就有了的。
当时有个非常出名的和尚做这间庙的主持。“
上官飞凤道:“这老和尚是不是法号鉴真?他是曾经东渡扶桑(即今日本),在彼帮宏扬佛法的?”
卫天元道:“原来你早已知道这个寺的来历。”
上官飞凤道:“家父虽然不是佛门弟子,但鉴真和尚都是他佩服的古人之一,我这才知道鉴真和尚的故事的,不过,为什么大明寺后来改名平山堂,我就不知了。”
卫天元道:“平山堂是因高与江南诸山相平而得名。据说宋朝的大文豪欧阳修、苏东坡曾先后在寺中读书,平山堂这个名字就是苏东坡改的。如今寺门还悬有他写的对联呢。”
说话之际,他们已经来到了平山堂。上官飞凤读那副对联:“万松时洒翠一间自流云”
上官飞凤道:“苏东坡是风流才子,这副对联也写得洒脱。”
卫天元道:“我认识庙中的一个和尚,我要借宿倒是不难,不过,和尚的庙字,可是不能让女客留宿。”
上官飞凤笑道:“你放心,我要找的那个人不是和尚。”
平山堂后面有几座建筑,似是富贵人家的别墅。上官飞凤道:“我只知道这个人是住在平山堂附近的,却不知是哪家人家。”
卫天元道:“反正不过几家,咱们逐一去问。”
上官飞凤道:“用不着这样费事。”当下拿出一支苗子,轻轻吹了起来。
过了一会,只听得有一家人家,有铮铮综综的琴声传出来。
上官飞凤就走去扣门。
大门打开,一个有三绪长须,文人模样的中年汉子出来迎接。
上官飞凤和卫天元走进去,他关上了门,这才发问:“请恕晚生眼拙,似乎未曾见过两位。不知……”
上官飞凤笑道:“你不用这样文皱皱说话了,你不认识我,也该认识这面灵旗吧?”
那中年汉子见她拿出灵旗,吃了一惊,连忙行参拜之礼,说道:“原来是大小姐驾到,属下公冶弘参见。这位朋友是……”
上官飞凤道:“他是我的朋友卫天元,外号飞天神龙,想必你该听过他名字吧?”
公冶弘心想:“原来江湖上那些流言果然是真的。他是主公未来的爱婿,我可不能怠慢于他。”于是说道:“卫大侠名震江湖,我虽然孤陋寡闻,也是久仰大名的了。请卫大侠上坐,属下参拜。”
卫天元哈哈笑道:“我哪里是什么大侠,我不过是陪上官姑娘来的,阁下以下属自居,我更担当不起。”当下轻轻一拦。他这伸手一拦,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已是用上六七分功力。公冶弘跪不下去,但还是屈了半膝。卫天元见他有此功力,也是不觉暗暗吃惊,心里想道:“他不过是上官云龙的仆人,飞凤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想不到居然也是文武全才。仆人如此,主人可想而知。”
公冶弘道:“大小姐屈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上官飞凤道:“卫大哥来扬州访友,我反正没有事情,就陪他来玩。到了扬州,我才想起爹爹似曾说过有一个人替他在扬州办事的,住在大明寺附近,我就来了。想不到是你。”
公冶弘道:“属下最近替主公又搜罗到一批字画古玩,大小姐要不要过目?”
上官飞风笑道:“字画古玩,我是外行,兴趣不大。待我有空的时候,慢慢再看吧。”
公冶弘道:“是,是。属下糊涂,大小姐和卫公子远道而来,自是应当早些休憩。”
上官飞凤道:“说不定待会见我们还要出去,你不必费神照料我们。晚饭我们也吃过了。”顿了一顿,续道:“前两天我们在金陵的莫愁湖边一间客店投宿,那间客店的规矩倒是很合我的心意。”
公冶弘道:“不知是什么规矩?”
上官飞凤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贵客自便’这四个字。”
公冶弘会意,给他们安排了房间,便即告退:“小姐有事唤我我就来,请小姐当作是在自己的家中,不必客气。”
卫天元心事如潮,在房中静坐。二更时分,上官飞凤前来扣门。
卫天元道:“你不必替我担心,早些唾吧。我准备三更时分才去。”
上官飞凤道,“我送你一程。晚上看瘦西湖,料想也必定另有一番佳趣。”
卫天元闷坐无聊,见还有一个更次,便道:“你有这番雅兴,我当得奉陪,”
两人走到湖边,月映波心,夜凉如水。上官飞凤默默无言,倚便着卫天元,娇怯的模样若不胜寒。卫天元道:“啊,你只穿一件单衫。”
上官飞凤道:“我是心上寒冷。”
卫天元道:“你在想什么?”
上官飞凤没有回答,半晌说道:“你看湖中有一座山,山上有楼台亭阁,有人住的吗?”
卫天元道:“这座山名叫小金山,因为它酷似镇江的主山而得名。山上的楼台亭圈是供游人休憩的。时候还早,我和你到山上的清风亭坐一会好吗?”有条长堤伸向湖心,是可以从这条长堤走上小金山的。
上官飞凤读亭前的一副对联:“两点金焦随眼到,六朝粉黛荡胸开。”金焦指的是镇江的金山和焦山,在亭中眺望,隐约可见。
上官飞凤道:“这是诗人的感慨,你来到此间,却又有什么感慨。”
卫天元道:“说也奇怪,没来之前,我的心思很乱。来到扬州之后,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了。你问我有什么感慨,我也不知从何说起。”
上官飞凤道:“我记得你说过‘近乡情更怯’这句话。”
卫天元道:“如今有你在我身旁,我心里只有欢喜。”
上官飞凤说道:“但再过片刻,你就要离开我了。”
卫天元笑道:“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你怕什么?”
上官飞凤说道:“你到了楚家,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回来见我吗?”
卫天元笑道:“楚家料想也不会埋有伏兵,除非是我死了,否则又怎能回不来呢?”
上官飞凤道:“世事有时是难料的,比如说在此之前,你也没想到夜访楚家的吧。”
卫天元点了点头,黯然说道:“我也没想到雪君的灵枢会在楚家。”
上官飞凤忽道:“假如你不是为料理雪君姐姐的后事,你还会要冒险去楚家么?”
卫天元道:“我的小师妹也在楚家,大概我还是要去一趟的。”上官飞凤道:“但你不会这样急着要去了,对吗?”
卫天元想了片刻,说道:“这倒说得是。小师妹来扬州是为了母女团聚,她能够重享天伦之乐,我也为她欣慰,无须我去照顾她了。早一些去探望她,迟一些去探望她,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了。”
上官飞凤道:“所以说世事的变化往往是出人意料的,这件事你大概也没想到吧?”
卫天元道:“的确没有想到,我和小师妹一样,都以为她的母亲早已死了。想不到却是失而复得。”
上官飞凤道:“我不单是指她的母亲失而复得一事;她的母亲嫁她父亲的时候,谁不羡慕他们是一对武林佳偶?谁又想得到他们竟会闹出婚变,齐夫人竟变作了楚夫人!而且齐勒铭还是当今的天下第一高手呢!”
卫天元叹道:“齐师叔曾为此事向楚大侠寻仇,这也是我想不到的。好在他们如今已是各得其所,这冤仇大概亦已化解了。”
上官飞凤道:“是啊,既然他们这对被人羡为神仙眷属的夫妻都会反目,你又怎能说得这样肯定,你一定回到我的身边。”
卫天元道,“这怎能相比?齐师叔有银狐穆娟娟,师婶未嫁之前和楚大侠亦已早有情意。我如今心里只有一个你,你心里也不会有别的人吧?”
上官飞凤道:“我是连‘雪君哥哥’都未有过。”
“雪君哥哥”四字甚为奇特,卫天元怔了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笑道:“不错,我是曾极喜欢过别的女子,但你不至于现在还吃她的醋吧?”
上官飞风道:“假如你这样快就忘记雪君姐姐,恐怕我反而不敢喜欢你了。好,现在话说回头,你这次前往楚家,探访小师妹还在其次,对吗?”
卫天元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雪君生前,我有负于她,她的后事,我自觉有责任为她料理。”
上官飞凤道:“假如雪君姐姐的灵枢不在楚家,你就不必今晚会了。”
卫天元一愕,说道:“这件事情是你说的啊,又怎能来个假如呢?”
上官飞凤道:“不错,汤怀义替楚大侠出面料理姜姐姐的后事,其后又和楚大侠一起送灵车回扬州去,这都是可靠的人告诉我的。但途中有没意外,我就不知了。我也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卫天元笑道:“我从来不为‘假如’而伤脑筋的。”言下之意,他已是确信姜雪君的灵枢在楚家无疑。
上官飞凤道:“我和你不一样,你笑我胡思乱想也好,我常常会想一些别人认为是离奇怪诞的事情。”
卫天元道:“倘若楚大侠在途中当真是出了意外,我更非去探个清楚不可。不过,我想这是决不会有的。以楚大侠的声名,假如他在途中遭了意外,江湘上还有不传开来之理?”
上官飞凤没有说话,心里则在想道:“你还未知道我想说的‘意外’是什么呢。唉,但我又怎能和你明白的说出来?”
卫天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