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小孩子单纯”,小孩子是因为无知显得单纯。可是小孩子的嫉妒心却是与生俱来的。我打小就不喜欢跟人争斗,但事情好像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自从在学校里有了名气后,来自小朋友的冷言冷语,简直像利箭一样,充斥人心。你不惹别人,别人会来惹你。老师说,小朋友们要团结友爱,下了课,小孩子们会毫无顾忌地形成一个小团体,来隔离你、排斥你。每一个小孩子的背后都有一双不肯认输的眼睛在盯着,所以当你拿到奖项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羡慕你,向你祝贺。然而身子一转,又是另一回事了。
从小学到大学,老师们都一样,哪个学生出色一些,老师的喜爱都溢于言表。而小孩子是最会看脸色的,都有这种危机感,都生怕失去老师的宠爱。有些陷害就是这样产生了!让人不堪忍受。从那时起我就逐渐明白,对一个人最大的伤害,不是肉体上的,肉体上的伤害,可以一天天淡化、消失,然而精神上的伤害,将可能跟随其一生而挥之不去——对痛苦不停地思考,一个独生子女孤零零地受了委屈无人诉说,一个人顽强地抵抗而没有支援的力量,到最后这种对人群的怨恨集结越来越深,精神折磨便像一棵芽儿,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变化,如果有正确的态度面对它,便是一个人人生境界的飞跃,如果没有,那么必将成为命中的劫数。
五、怎么做才能最快乐?
我最恨自己不是能言善辩,也不喜欢说话。我们家刚搬到现在住的新房子没多久,家里厕所间的水龙头的把手不知怎么就断了。妈妈发现了,就问是谁弄的。我不知道当然说不知道,而爸爸呢在电脑上写东西是懒得吭声。
妈妈断定是我干的,她就生气了,开始责备我,我泪流满面,也不说话,妈妈更坚信是我干的了,就把我干过的许多错事拿出来说。直到这时爸爸才出来澄清,说是他搞的。妈妈一下子愣住了,也更加生气了。
妈妈说我:“既然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我说:“我都跟你说过我不知道了,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妈妈气得掉了眼泪:“你要据理力争,你不能这样委屈自己啊。”
我又不说话了,心里却在说:从小到大,你们都是教育我不要跟长辈顶嘴的。
事后,妈妈就这件事又与我谈了一次:“你已经是一个高中生了,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不是你做的事,你要坚决予以否认;是你做的,你就勇敢地承认。你觉得委屈又不说,谁能知道啊,今天;如果爸爸不出来说话,或者说这件事不是发生在家里,你不是太冤枉吗?而且你有可能受到惩罚。”
我知道妈妈说得有道理,但是已经形成了性格,改也难。到了大学,从自尊心方面,我有时也会争一下,但有时又把握不好一个度。有一天妈妈来广州出差顺便看看我,我的衣服没来得及洗,妈妈袖子一卷就帮我洗衣服。同宿舍的女孩羡慕地说:哇,你好幸福啊,要妈妈给你洗衣服。
我马上反唇相讥:“不行啊?关你什么事?”
莫名其妙就把人家得罪了。
我特别喜爱《鹿鼎记》这本书。对书中的韦小宝佩服得不得了。他八面奉迎、玲珑剔透,他处理各方面的关系游刃有余。奇怪的是爸爸也喜欢韦小宝,还专门去买了这套书,我们看到高兴处,都会哈哈大笑起来。食文化里有“缺什么补什么”之说,我和爸爸同时喜欢一种书,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当然是潜意识里的,要我们当面承认,恐怕有点难。
我与爸爸可能属于一类人——不入世,只是在主流的边沿游荡。可是,不入世的爸爸写出的作品都是铿锵有力的。来深圳后,他对深圳的发展十分着迷。接连几年,他到处采访,写出了“情系中英街”、“东江供水”工程、“股份制改造”、“我们的队伍向太阳——百万工程兵建设深圳”的好作品。爸爸什么都不想,就是写啊写啊,妈妈说他是在真正地体会生活的意义。
而我不行,我想得太多、想得太远。想说声自己不在乎,可会飞的心儿总在高处。有一天我对妈妈说:我们到山里盖一座小房子吧,我特别向往自家有一个独门独院。推开房门一条甬道通向院外,篱笆墙,花木扶疏,彩蝶纷飞……
似乎不谙世事的爸爸却粉碎了我的梦想。爸爸说:“选择什么样的住房,就是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没有自来水,没有厕所,没有超市。老鼠、苍蝇、蚊子,还有不知名的虫子,你受得了吗?”
我默然。
妈妈说:关键是你的心不静。一个人住在什么地方根本不重要,你心中有一盏明灯,你就会有自己前进的方向。
她讲的是大道理,上课时老师都讲过,没什么新鲜的。
但我就是不快乐,或者说我不会寻找快乐。
但快乐是寻找来的吗?
快乐是一个人的人生态度,不是一个地方。
妈妈说我的人生观有问题。
爸爸说:一个人要有责任感,同时还要了解“快乐”的涵义,也就是价值取向。有人认为“吃、喝、玩、乐”是快乐,有人认为“工作”是快乐,你选什么?
我不知道。
妈妈说我不成熟。她说:人的自我估计是分母,价值是分子,在正常的情况下是完整的,是一个整数。如果自以为是,夸张十倍,价值就变成十分之一。
你看,两个人教育我一个,我只有束手待毙,要是我们家有一窝小孩,他们顾得过来吗?
3。竞赛班的日子
初中,是我们离开儿时的玩伴走向的另一个天地。在那些令人好奇、紧张的日子里,生活向我们展开了一幅斑斓的画卷,在那里,我们初次尝到了生活的酸甜苦辣。竞赛班——是我人生的第一站。
一、考上竞赛班
我想,我们这一代人多多少少都受了漫画的影响。独生子女的孤单与优越的生活条件促使我们拼命地买书,最先在我们这代人中流传起来的漫画是日本的《圣斗士星矢》。那时候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有一个愿望,就是渴望被带到一个地方进行神秘的训练,最后成为英勇无敌的一个杰出人物。
我没能被带去那个神秘的地方,却接到了中学的一张报到通知,里边宣布我已成为它的一员,并且要我在整个暑假里好好地进行复习,准备开学的分班考试。通知里还特别强调:成绩优秀的同学将被分入重点班。
以前在内地时就知道重点班什么的,因为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还是有些神秘感的。现在经常看到报纸上还在争论,有说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怎么怎么不好,也有说分了重点班和普通班有利于一部分同学更好地发挥自己的特长。但如果让我再次选择,我想我还是会去拼搏一下的。
大部分人都具有出人头地高人一等的感觉,我也不例外。况且从小学一路上来我的成绩都是非常优秀的,我希望自己能在优秀的人群中得到更好的提升,成为真正的杰出人物。而且大人们也经常对我们说,进了初中的重点班,就有一半的身子跨入了重点高中的大门。对我们这些从小就被告之必须上大学的小孩子来讲,有什么比一路顺风地上高中上大学更重要的事呢?
那时深圳的初中不是像现在这样划区直升,而是像中考一样的考试。就是说,只能凭考试才能进入一个理想的学校。其实,这样是很公平的。不管你是有钱还是没钱,有权还是没权,不管你住在别墅还是住在贫民窟,一切以分数为算。我进的这个学校是省重点中学,分数达不到的,想进这个学校,得按分数一分一分往下降,一个择校生学校要收几万块。据说,有好几个班的学生就是拿钱来读的。
本来父母是想让我在老家读完小学,转学到这边来读初中的,一听说通过考试可以进重点,妈妈喜出望外地把我从老家带来。现在想想他们也是走了一步险棋,四月份时,我还在老家读“六下”,他们一个决定,就把我带到深圳来参加六月份的升学考试。那两个月可把我紧张坏了,教材不同,题型也不同,好在我的底子还可以,妈妈在等待分配工作,也能帮我一把,所以,升学考试我竟然顺利通过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妈妈分坐一张大桌子的两头,她在写《京剧鼻祖程长庚》一书(她正好接到一份约稿),我呢,就在那里自觉自愿地复习功课。到了夜里,我睡在床上,就幻想着重点班的模样,幻想着重点班能把我训练得与众不同并且具有非凡的力量,让过去的同学看到大吃一惊。
分班考试终于结束了,在密密麻麻的近500个名字当中,我的名字排在第十位,我被分在一班,在“一班”两个字的旁边还有个小括号(竞赛班)。我一下懵了,怎么是竞赛班,不是重点班呢?我要上的是重点班啊。我想问一问情况,可是周围我竟然一个人也不认识,这是因为我是四月份才从内地飞来,插在一个小学里参加的升学考试,而且,我们那个小学真正考进这个中学的人也只有几个。后来经过妈妈了解,情况终于搞清楚了。原来竞赛班就是重点班,与通常的重点班不同的是,这个班担负着学校里的各科竞赛。也就是说,一个大的竞赛来了,别的班是选拔参赛,而竞赛班是倾巢出动!
记得那天分班后,晚上吃晚饭时,爸爸妈妈还喝了酒,妈妈说:“孩子,我们才来深圳几个月,你就打了一个漂亮仗,父母感谢你,你为我们省了许多心,希望你努力再努力。”
我的竞赛班生涯,就这么开始了。
在短短的三年中,我们参加了无数的竞赛,中学开的八门课,几乎门门都有(语文和数学年年都有),最搞笑的是,我还参加过“新三字经”电视抢答赛。
二、老师们的“竞赛”
进校第一天我们就受到了非常严格的纪律约束,去操场要列队进入,一起入座,一起站立,班主任老师在台上讲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