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名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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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名伶-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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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着紫衣男子进入第一层的耳房,打开衣柜,瞧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男子衣袍,兰月终是取出一套崭新的月白衣衫置于桌案上,“郎君,婢先行告退了。”

退出耳房,兰月行至屋檐下静立,瞧着电闪雷鸣的夜空,心中说不出的怅然。扬州虽繁华,此处也甚是平静,可这样近乎煎熬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兰月转过身去,瞧着一身月白衣衫的英俊男子,心中不禁慨然。她从未想到第一个穿上娘子亲手缝制衣袍之人,竟是这个不甚相熟的男子。

当年洪州繁华,娘子于传说中关闭数年的高阁中成名,一夜红透半边天。也是那晚,结识了三名正值风华的男子,他们各具风采,且对娘子的态度讳莫如深。

那三人中的其一自不必说,便是与淮南节度使牛僧孺极为交好的杜牧杜郎君。他字牧之,京兆万年人,他虽在仕途上不甚得意,却是个脍炙人口的风流人物。

他博通经史,于治乱、军事上也颇有研究,才情更是不输于人。二十三岁,一纸《阿房宫赋》引无数文人雅客共鸣。二十六岁,一阕《感怀诗》再次使其名声大噪,乃至上达天听。

当年于洪州相遇,正是他龙困浅滩之时,却丝毫无损他的潇洒与才情。这般含着郁郁清愁、如同芝兰玉树般的男子,若他倾心以待,又有何人能无动于衷?

兰月引着紫衣男子拾阶而上,进了二层阁楼的主厢。室内茶香袅袅,珠帘纱帐后跪坐着一抹纤细身影。

张好好一身素衣、青丝微束,见二人进来,抬手递过一盏清茶,“郎君请。”

 第二回浮生醉梦催人老(下)

紫衣男子敛衽而坐垂眸浅尝,一抹淡雅绵长地清芳于口中幽幽散开,竟生出几分入心入肺的畅然。

瞧着对面神态安然的女子,紫衣男子回想起素斋桌下那捏得似要折断的纤指,不禁好奇这般冷清雅然的女子,究竟什么事竟能叫她隐忍至此?

“方才素斋唐突之处,还望娘子莫怪。”

张好好敛袖斟茶,容色自若,室内暖意融融令她面上生出些许血色,“如此说来,倒是歌娘要感谢郎君解围了。”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辩究先前之事,“鄙人长安文涵,尚未请教娘子芳名。”

张好好面上不禁隐隐透出几分怅然,“儿洪州张歌人。”

文涵手臂轻颤,澄澈碧透的茶水溅落在衣袖上,悄无声息地晕染开来。他有诸多话于心间萦绕,却终归于沉寂,只是若有所思地瞧着香炉旁雕着疏淡雨荷的古琴。

“张娘子房中既置琴案,想必定然精于此道,不知涵可有幸一饱耳福?”

张好好眸光轻颤,于扬州三载,能知而敬她谅她之人能有几何?

“有何不可?今夜良辰美景,和之以琴,定是美事一桩。阿月,焚香。”

净手,焚香,置案。

兰月一气呵成,便似如此演练过千百回,张好好起身于琴案后坐下。透过缭绕浮香,瞧着那抹白色纤影,文涵不禁迷离了双眼。

“郎君可有什么想听的曲子?”

迎上张好好清泠地目光,文涵心中一冽,“便拣娘子最得手的曲子吧。”

张好好心中悸痛,曾几何时,那个人亦对她这般体贴入微,知她虽为伶人却不喜为人呼呵。

文宗大和三年,无论繁华落魄或欣怡痛楚,终究不过大梦一场。无论是她,还是他,乃至那场纷繁中的任何人,都回不去了。

张好好纤指起伏,清泠幽远地琴声流泻而出,透过重重雨幕悠然飘散,于惊雷闪电中乍隐乍现,一如旧时那场瞬息数日的流华之梦。美好,却夹杂着难以回溯的沉重。

一抹墨绿色的身影,立于阁楼后院那株灼灼艳艳地桃花树下,几乎隐没于树荫中。勾勒着缠绕而生藤蔓的油纸伞微微抬高,露出半张俊秀消瘦的容颜。因这细微地动作,伞面上七零八落铺散着的枯叶残花随雨珠儿簌簌落下,溅污了墨绿色的衣摆。

夜风夹杂着清爽地水汽吹入阁楼,张好好瞧着微微泛红的指尖出神,暗忖:已经多久没有这般畅快过了?非表演非应酬,只是心之所向琴之所至,弦动为知音。

张好好猛觉肩上微微一沉,继而兰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娘子,今个儿天凉,当心身子。”

兰月绕至张好好身前,为她整理披风上的系带,张好好已从方才的恍惚中觉醒,怔怔瞧着后窗外的桃树。

“阿月,自打入住浮世轩,究竟从何时起月月十五后院不掌灯的?”

兰月手僵了一僵,偷眼去瞧张好好,只见她容色冷清与寻常无异。这般无星无月之夜,未掌灯的后院中一片漆黑,除却树桠枝叶与水洼中积水反射出的盈盈光泽,再无可视之物。即便如此,张好好的目光所及之处却令兰月有些触目惊心。

“这些年来,娘子总不大出门,这小小的院子景致也不过就那么几处。无论何处,十五的月亮总是皎洁的,所以婢便私下拿主意不掌后院里的灯。若是娘子瞧了满月,能稍加纾解心思也是好的。”

十年朝夕相处,从懵懂稚童到婉约少女。兰月有多了解张好好,张好好便有多了解兰月。这样的玲珑心思与安排,倒也似兰月的作风,只是她面上一闪而逝地惊慌,却不曾逃过张好好的眼睛。

张好好瞧着桃花树方位如珠帘般滴答滚落的水珠儿,神色淡若流云,“后院中的桃树似是不大好了,明儿个寻花匠来打理打理吧。”

兰月微讶地瞧着张好好,“娘子昨个儿尚去后院赏花,且夸赞桃树开得极好,怎会……生得不好?”

张好好轻轻扫了兰月一眼,转身于雕花枣木椅上坐下,“若非枝叶枯败,岂会如此存不得半点儿雨露?”

窗外的雨势已然减至蒙蒙之势,桃花树侧的水珠儿却似断了线的珠子般纷纷滚落。

兰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告罪,“婢子知罪、婢子知罪……但凭娘子责罚,只求娘子莫要遣返婢。”

张好好瞧着兰月红肿的前额,终是叹息一声,上前将她扶起,“阿月,洪州究竟有什么不好?”

兰月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肯挪动分毫,“那么,娘子可能回答婢,扬州又有哪里好?”

张好好怔然不语,兰月低头掩下满眼忧伤。

无论是洪州还是扬州,虽皆颇具美名,却繁华不过长安,广袤不过草原。无非是一方土地寸寸心,终究痴缠不过流年、难舍不过执念。

 第三回故人常在水长东(上)

次日清早,兰月为张好好打理衣物时,细心地察觉到张好好平素随身佩戴的香囊不见了。那物什虽值不得多少钱帛,可跟在张好好身旁多时的兰月却晓得那香囊的重要。

兰月侍奉早膳时,见着张好好有些微咳嗽,状似无心的问道,“娘子昨个儿都去了何处?鞋袜都湿透了。”

张好好眸光微闪,持着书卷的手不禁紧了紧,“不过随意走走。昨个儿雨势那样大,湿了也无甚惊奇。”

向来不喜解释的姑娘竟说出这般类似赘述之言,若非……

兰月持着水壶的指尖僵了僵,不动声色地敛眸,喃喃重复,“昨个儿雨势确是大了些。”

水注入盏中,腾腾蒸气和着袅袅茶香,兰月不禁双目迷离,直到张好好清泠地声音传来,“溢了。”

兰月瞧见几案上的一滩水痕,忙清理干净,这才退居一侧待命。张好好若有所思的瞧着杯盏中微漾地澄碧茶水,“阿月,你我之间,无论何事皆可直言不讳。”

她二人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姊妹,相伴多年素来知言不忌。张好好此话倘若放在三年,兰月定然深信不疑,只是打从来了扬州,她们之间便生出一桩不能被提及的旧事。

并非张好好有意勒令苛刻兰月,而是兰月太明白,那桩旧事里的几个人,每每触及总会令自家娘子神伤愧痛。

兰月不禁瞧着张好好所乘凉的桃树,想到昨夜树下如断线珠子般的雨滴。她神色怅然,语气却平静如水,“有劳娘子挂怀,婢并无心事。只是想着房中几样绣线有些短了,正盘算着与娘子说一声,出门置办些。”

比起长安的繁华贵气,江南的婉约秀美,扬州可算是一处聚集了无数桀骜才子、风流雅士的传奇之地。此处,与世家贵族鳞次栉比的长安不同,这是一方傲骨风采与家世背景可以持平的土地。

许是饱受风流之气的熏陶,扬州女子婉约中更多几许爱才的傲骨,其中更不乏心悦清贫雅客之人。因而,除却长安之宏图、江南之山水,扬州当仁不让的成为聚集清贫才子之地。

兰月走在街上,即便将垂着纱帐地斗笠压得极低,也隔不断时不时投来的灼热目光。兰月并不晓得这是在张好好身旁待久了,养出的娴雅气质吸引了风流雅客,她唯觉扬州男子太过火热,只敛首匆匆走过繁华街巷。

当兰月仰头瞧见雕着祥云的朱红大门上金碧辉煌地匾额,即便隔着纱帘,她也不禁被“素斋”二字刺痛了双目。

“娘子,如此……可值得?”

兰月步入素斋,面目清秀的小二迎上前,热情笑道,“娘子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随意上几样招牌小菜即可。”

小二甩了甩肩上的麻巾,笑得眉眼弯弯,似一泓沁了月色的清泉,“好嘞!娘子二楼请。”

兰月错身上楼,一缕若有似无地冷凝香气令小二疑惑的颦了颦眉,无端生出几分熟悉感。

比起一楼正堂的宾客满座,二楼确是清静许多,兰月不禁暗叹小二细心,一个下人尚且如此灵秀,真不知老板会是何等风采。

兰月抿唇跨上最后一道台阶,迎面走来两名风度翩翩的男子。瞧见抹月白衣衫男子的面容,兰月压了压头上的斗笠,欲侧身避让,然楼道不过丈许来宽,而对面二人则似交谈着什么,并未留意到前方纤细的身影。

两厢前后,肩臂碰撞,兰月身子倾倒眼见便要滚落下去。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兰月带回原地。

 第三回故人常在水长东(下)

纱帘轻扬,四目相对。

瞥到蓝衣男子身后传来的打探目光,兰月忙抬手压下纱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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