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路上小心就行。”云守只是交代了一声。
空空向来享受这样的静谧，在她的人生规划中，只希望旷野之上能有她和丈夫的一幢房子，等到累了倦了便去那里住上个几日几周甚至是几个月，每日要做的只是走在草间踏出来的黄泥路上，让风一阵阵地吹过，抬头看天还是那么蓝，这就是最大的享受了……
心里这么想着，她简单地收拾了要带着出门的东西，通通扔进了挎包，在门边穿着鞋，她笑着对云守打了一个招呼。
云守抬头也对着空空笑了，笑颜占据了整张脸，那灿烂让空空一时闪了神，让她没有注意到在他关门之后，云守的表情却更加的落寞，他的眼落在屋外缓缓流过的江水，是太阳晒出了自己的眼泪吗？没想到作出这个决定竟是这么艰难……
早上出门，也顺便见到了难得的太阳，空空也不想自己开车出去，随着公交的颠簸到了市中心。人总是事后后悔的动物，这句话果真说的没错，虽然空空买的东西不多，但是一直提着仍是越来越累，街上竟然没有一辆空的的士，回家的公交站牌却又在街的对面，天空还作美地飘起了小雨，她双手提着，左手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空空眼尖，忽然瞥到了身边店门口停着的一辆车，黑色宾士，连车牌号也和云候一模一样，不是他又是谁！
她不禁想快步逃离这个地方，心中甚慌，也不管对面的灯亮着的是什么颜色，直直地就朝街对面冲了过去。
忽然一辆面包车向着空空冲来，站在路中央，她已经吓傻了眼，雨下的大了，迷蒙了她的视线，耳边的刹车声听起来格外的刺耳，空空只觉得自己已经跌进了一个温暖的地方。
“你看不见对面是红灯！闯过去找死！”耳边传来震耳的咆哮，比那刹车声更要吓人。
空空转头一看竟然是云候救了她，手上的东西已经散落了一地，掉在地上沾了污水。她挣不开云候的怀抱，也舍不下上面的暖意，分明想躲的，却怎么也躲不过，她不知心中是怎样感觉，加上前面受得惊吓，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现在知道哭了，也不知谁刚才没命地往前冲。”云候的语气依旧凶狠，却不忍心看到空空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用手温柔地擦去，雨越下越大，已分不清哪些是泪哪些是水。他知道刚才空空是看到了自己才会冲到街的对面，真的是如此不想见自己连性命都不要了吗？
空空却猛地发起了脾气，手握拳雨点般地打在云候胸前，“你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她没有发觉，她的语气已像了情人间的埋怨撒娇，只是两人各有着心事，没有留意。空空越哭越大声，她分明想和云守对着江景住上一辈子的，一直到老了，慢慢在摇椅上回想着过去的故事，到时候云候这个人一定在他们的记忆中模糊了。
“你真的这样讨厌我？”他抓住了空空挥动的左手，握在掌心放着，任她的右拳仍是不停地击着。云候还记得那日和空空在床上的抵死缠绵，如果让他再做一次选择，他也不改变。
“是！我讨厌你！”空空喊得大声，生怕云候听不见，也怕自己听不真切。
“空空，但我爱你……”
空空满耳的雨声，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云候说的话，他说得应该是我恨你吧……
说了心中藏了许久的话，云候顿时感觉松快了多，这句话他这一生只打算说一次，却碰上了这样的时间雨天，“我不会去打扰你和二弟的……”这是他的承诺，只要他们两人真的能够过得幸福，他也应是无所谓吧。人又不是少了爱情就不能过活，不然他那三十年又是怎样过来的……
他放开了对空空的束缚，空空却仍是呆立在雨中，云候进车取了一把伞，撑开放进她的右手，眼神痴痴地望了她的容颜好久，久到雨水迷蒙了他的视线，他终是狠心的决绝回头。
“你保重了……”留下的只有这句话。
雨还是下着，下得滂沱，下得街上几乎已没有了人，听着雨水狠狠地打着伞面，疼着的是她的胸口……
第三十五章 肺炎
当空空一身湿透回到家时，发现云守已经收拾了一个黑色小包放在门边，看着空空的狼狈，云守没有说话，只是去了浴室替空空放好了水，让她先洗一个澡，空空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她心中的疑问。
躺在浴缸中，空空把头靠在沿上，看见的便是浴室的天花板，很高，灯装在仿水晶的玻璃里，放出迷幻的光。
“空空，但我爱你……”云候是那样说的吗……
爱……他不是说过他不懂爱吗，又如何谈得上爱了自己……她真想变成那背着沉重壳的龟，不想见了，便缩回自己的小小世界，闭眼不去看自己的心中想得究竟是什么，苦也是自己一个人。
空空随着自己的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滑落，明明云候一开始就不是自己的，自己的心中又在惋惜着什么，是觉得他占去了自己的处子之身而心有不甘吗？空空苦笑，身子慢慢地滑向水里。
直到一阵窒息袭来，空空才惊觉整个人已经躺到了水下，鼻子灌了水，止不住的酸痛，她猛烈地咳嗽着站起了身，只随手披了一件睡衣便出了浴室，头发仍是湿漉漉地散落着。
云守坐在椅上像等了好久，身前的烟灰缸奇迹般的有了不少的烟蒂，空空明明记得他不常吸烟的。看着空空发上不断滴落的水，他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径直走向浴室，拿了一块干爽的毛巾出来替空空擦着头发。
“你怎么总像个孩子般长不大……”这句话云候也说过，原来自己果真只会让人操心。
“你要去哪里吗？”空空望向门口那个黑色的提包。
“不是我，是我们，我们是时候回家了。”回到那个称做云家的地方。
……×……
出门的时候本就没带多少东西，回去更不用那些累赘，只在江边别墅用了顿午餐，两个人转眼已到了云家大宅。
空空在车库里看到了那辆眼熟的车，知道云候也回来了，空空的心中顿时矛盾，想见与不敢见在心中交战的厉害。没想到这些天没回来，家中的人已有了微妙的变化。如是像是回了柳家，云父也从瑞士回来了，看着她的眼神好像自己就是一个拐带良家妇女的恶徒。
“怎么在外面住了这么久才回来？”云父的口气多有责怪，空空确定他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是鄙视，怎么，还真把她当成了妓女不成！自己走得分明是清纯少女路线……
“有这么多功夫在外面瞎混，还不如多去想想公司的问题到底要怎么办。”闻言，空空直想挥一个巴掌在云父脸上，什么叫瞎混！这几天来她分明每日半夜醒来都能看到云守还呆在电脑前，看着数据报表，看着不断上上下下的线条。不懂就不要乱说！
云守按住了空空蠢蠢欲动的手，向着云父道了一声是，身子弯的有些弧度，又不是古代，还是这样父权大过天，空空扯出嘴角的冷笑。
看着云父的脸色吃了一顿极为不消化的晚餐，空空又在房间过了一个浑浑噩噩的晚上。
第二天醒来，走在通往餐厅的路上，空空忽然发现安静了许多，也对，这宅子一直以来都是安静的。餐厅里只有云父一人在看着报纸，手上端着一杯咖啡，空空看见，转身就想走，可惜云父毕竟是商人出生，反应比他快了一倍，在空空转身之前就叫住了她。
“怎么，看到我连饭也不想吃了？”这语气像极了云候，果真是同一血脉出来的。
空空尴尬地堆着笑，“我……”字的余音还未出口，云父像是已经不耐烦地放下了杯子，将报纸叠好放在一边，果真是一个有修养的人。
“云候昨日淋雨染上了肺炎，其他人都不在家，就由你去照顾他吧。”那话交代的，就好象自己是他的下人一般，家中分明就还有家庭医生。云父轻易地就看穿了空空的心思，“外面的人不可靠，你也算半个家里人了，不会想连这点事也推脱。”满心是对外人的不信任，空空只是好了他们几分而已。
“我会让人把早饭送到云候房里，你也喂了他吃。”云父的话丝毫不能让人拒绝，空空也没有那个狗胆去反驳，虽然昨天才像要分了永别，没想到还是敌不过命运安排，空空现在已是迷信，过去不信的现在都像已成了自己的意识。
走进了云候的房间，那日的记忆就像电影回放一般清晰地涌入了空空的脑中，就是在那张床上发生了荒唐，整张床已经不是记忆中的白色，早换了深沉的色彩，只有那躺在床上的人还是一样的相貌容颜。
空空坐在床边，云候的脸有些微红，她的手碰上了云候的额头，果真是发烧了。这多么像那日的情形，只是今日躺在床上无能为力的是他。
空空拿来干净的湿毛巾敷在云候的额头上，他像是喜欢这温度，竟然是一声呻吟，这声音又让空空浮想联翩，还好送早饭的下人适时进了屋，也止住了她的胡乱思想。
她轻轻推了推云候的身子，“云候，吃饭了……”这样连着唤了几遍，云候突然张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是空空才有些放松，空空不由得失笑，这样的男人就算是在生病时，一个眼神也能杀死人。
云候像是想不到竟会是空空来照顾自己，空空又何尝想过是这样，她舀了一勺粥递到云候面前。
“吃些东西吧，垫垫胃总是对身体好些。”空空看不见自己眼中的温柔。
云候对着空空的笑有些受了诱惑，把头慢慢靠近，忽然眸色一沉，又向后靠在了床头，“阿花，阿花！”他费力地叫着，果真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跑了进来。
“你来喂我吃饭吧，柳小姐对这个不在行。”他对着名叫阿花的女人说到，看着她从空空的手上接过了碗。
“柳小姐年纪轻，不懂得照顾人不碍事的，嫁给我们二公子之后多学学就会了。”阿花弯着眼笑，安慰着空空，“柳小姐也去吃早饭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