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到了那天傍晚上才去拿预定好的礼服,对于自己的好身材,她丝毫不担心会因为过了个年而需要临时改款。贺东言嘴上说她半老徐娘自负自大,可等韩念从试衣间出来时他还是惊诧地看傻了眼。
VeraWang的紫色紧身裹胸礼服衬得她白肤若瓷,垂坠的面料勾勒出身体的所有线条,曲线、平坦、转折,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乌黑的长发盘起,修长的颈项如天鹅般优雅,她微微扬着下巴,冲他自信地眨了下眼。
八年前她就是这样美得不可方物站在唐亦天的身侧,参加了克利翁名媛舞会。而八年后她终于站在了自己的身边,贺东言有些恨,恨自己没能早些遇到她。
韩念优雅地抬手,挽上他的手臂。贺东言今天穿了一身极正式的燕尾服,英姿勃勃。收敛了那副嬉笑的面孔,看起来成熟又稳重。
之所以连贺东言都严阵以待,是因为在J市论资排辈,青山会的现任会长正是贺东言的父亲贺观涛。
父亲大人坐镇,贺东言自然会乖乖地扮端庄,咬牙死撑也要撑几个小时啊。
韩念调侃了一句,“会长是你爸,副会长是唐亦天和顾双城,这论资排辈,你是不是算比他们俩矮一辈儿啊?”
贺东言咬牙切齿一脚油门踩到底,“那是我不想参合,我要是想参合,哼哼……”
韩念对此不想反驳也不想赞同,于是选择了沉默,沉默着观望。
他们到场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贺观涛正在说开场贺词,他的身侧站着唐亦天。唐大少爷今天一身笔挺的白西装,站在灯光闪耀的主席台上,俊美得像从万千少女的幻想中走出来的一样。
曾经他也活在韩念的幻想中,她仰望他、崇敬他、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站在他身边。可是后来他教会她自信,给予她美丽,牵着她一步步走向更远的地方。
就好像今天,她与他隔着大半个会场,隔着重重叠叠的人影,他依旧可以一眼就看见她。唐亦天已经不能从如今的韩念身上看到一丁点年少时的模样,那些青涩全部褪去,只留下夺目的艳丽,那些小骄傲和小坚强,化为了今日艳压群芳的气势。
她光是站在那里与他遥遥相望,唐亦天就无法收回目光。她掠了下耳边的碎发,然后洒脱地转身,牵走他的注意力。
不光是唐亦天,整个会场的注意力都被韩念牵走了。名动全城的韩小姐回来了,站在她身边的人从唐大少爷换成了贺大少爷,这种叫所有女人恨得牙痒痒的行为简直太霸气了!
二十八岁的年纪超过了在场许多年轻貌美的姑娘,可她的容貌与气质却不输给任何一个人,岁月赠予她的只有褪去青涩的优雅和韵味。
这样明晃晃地拉仇恨值,韩念十分得心应手,甚至可以用炉火纯青来形容。唐亦天教过她,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你践踏别人或者被人践踏。那些恨你恨到骨子里的人不会因为你的低调而放过你,只会因为你的软弱而欢呼有了欺辱你的机会。
韩念回想当初,那些人是如何看自己的笑话,她就忍不住笑得格外动人,把她们的精心打扮全部变成黯淡的陪衬。
贺东言给她递了一杯香槟,韩念接过那只郁金香花型的高脚杯浅酌了一口,Doux的口味甜得发腻,特别适合现在的她喝——胜利的甜酒。
“新任的交通局局长方亮就在前面,和他说话的是NSJ的执行官,似乎在讨论电缆的问题……”贺东言向她汇报消息。
NSJ是贺家的公司,韩念咂舌,“你就这样随意泄露公司机密,还妄图逆袭唐亦天和顾双城?”
贺东言一记“我是忠犬”的眼神抛过去,韩念顿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压下来,侧脸回避。
韩念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方亮,那时候她还生活在西南小城,方亮是父亲韩复周的秘书。父亲调职到了J市后,他上门拜访过一次。韩念还记得那天他拎着两桶山里带来茶花油,母亲范心竹把茶油交给了保姆阿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韩念喝的汤上面都飘着茶油。后来听说父亲托关系把他举荐到了西南一座三线城市工作,此后韩念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时隔多年,他也来到了J市,成了交通局局长。和道宁建设,与盛世集团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韩念定了定气,缓步走过去,肩头却被人从身后极轻地拍了一下,她屏住的呼吸一下吁了出来,脚步都微微一跄。她转过身来,看到了贺东言的母亲。
“阿姨好。”韩念笑着伸手握住了苏海梅的手。她知道,贺东言离家三年,然后带着她的儿子回家,贺家二老不来找她才怪呢。
但是苏海梅不是贺东言的生母,她在贺东言八岁的时候改嫁进了贺家,所以贺东言的事她是不会直接插手的,她只是一个传话的人而已。
“东言这孩子因为你的事和他父亲起了不小的争执。本来他爸是可以理直气壮地训斥他的,可他偏偏娶了我,所以啊,也就没有了底气。”苏海梅不怎么爱笑,可说起这样自嘲的话,依旧让人觉得挺好笑的。
“所以他爸的意思是,东言执意要娶你,我们也没办法阻止。但你也知道,无论是贺家还是你,在J市都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的意见是,在一起可以,但可能无法大张旗鼓地给你们办婚事,也希望你婚后能够尽可能待在家里,少参加一些抛头露面的场合。”她说着停顿了一下,“比如现在。”
苏海梅的要求并不过分,甚至对于现在的韩念来说,这样的要求估计还能给她拉来不少的仇恨,只是即使条件如此丰厚,她也无法答应。
“阿姨,你放心。”韩念说,“我不想进贺家,也不想因为我影响到贺家。”
苏海梅挑眉,似乎有些不解,如果不是韩念的要求,贺东言何至于在家里不依不饶?“可是,耀灵那个孩子……”
“孩子只是我的。”韩念笑了笑,“他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苏海梅还想再说什么,全场一片欢呼声起。贺东言迈步走来,把手里的酒杯搁到侍者的盘中,冲着继母打了声招呼,苏海梅点头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他单手背后,微微欠身,向韩念伸出手来,笑着说,“赏脸吗?”
韩念大方地递上自己的手,“伸手还不打笑脸人,何况是跳舞?”
贺东言浅浅地搂着她的腰,一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后悔表情,“要是早知道笑一笑你什么事都能答应,那我每天都笑好了。”
“笑多了就不值钱了。”韩念自嘲地调侃,“你看我就知道啦。”
贺东言抬手抚上她的侧脸,他的眼眸在舞池明亮的灯光下灿若星空,“可我不觉得啊……”
他俊朗的五官在她眼前一点点放大,韩念下意识地猛退一步,狠踩了背后的人一脚,尖细的鞋跟那样扎实地踩下去,韩念想想都觉得疼,可对方却哼都没哼一声,涵养十足。
韩念转身低头道歉,入眼的黑色的鞋面上留着她的罪证,往上是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色西裤,然后是笔挺的白西装、黑色的领带。很少有人能把白色的西装穿得好看,韩念只见过一个人可以做到,她笑起来,他是什么时候跳到了自己身侧的呢?
“唐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她说着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他的舞伴沈瑜。沈小姐的面容在看到韩念的时候瞬息万变,比窗外的烟花还要叫人惊叹。
“没关系。”他淡然地回道,顺势松开了沈瑜的手,借机离场。
沈大小姐一跺脚,怒火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乱射,“韩念,你还真是厚颜无耻,怎么到哪都能看见你!”
“哈哈……”韩念笑了,“那沈小姐呢,怎么到哪看见你都是在倒贴啊?”
沈小姐眼眶一红,就要哭出来,韩念抬手示意她打住,”别,别……你可干万别哭,唐亦天可不喜欢女人哭,尤其是假哭。除非你能哭到花了妆,睫毛膏顺着眼泪淌一脸,然后上了明天的八卦头版,我估计他才会可怜你,不过换作是我就不会这么干,毕竟嘛,可怜你也不过是多看一眼,要是那么丑上了头版,估计一年都是笑料。”沈瑜一时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僵在那里进退两难。韩念俏皮地一笑,对着贺东言说,”我去坐一下,刚才州象威了脚。”
第15章 PART15
顶楼的露台风很大,韩念靠着栏杆在夜风里看烟花,亮起、熄灭、闪耀、消失……
身后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力,“不是崴了脚吗?”
韩念没有回头,只是调皮地向后翘起脚来,露出白皙小巧的脚踝,“那你检查啊。”
来者皱眉,轻靠在她身侧。又一阵风吹来,她只披着一条宽披肩,狠狠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头。唐亦天看了她一眼,韩念向他抛了一个可怜的眼神,他只好脱下西装披在她身上。
韩念裹紧了外套,衣服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想着要如何折磨他,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沉醉其中。
“很暖和。”她微笑表示感谢,然后继续惬意地看烟花,似乎既没把两人之前的争执放在心上,也没把身边的唐亦天放在眼里。
有时候唐亦天真想把她的脑袋敲开,看一看那里面究竟装了什么,让她敢这样肆意地在他的生活里进出,而他还该死的总是自己送上门!
最后他只能告诉自己,他是好奇,好奇她为什么回来,好奇她为什么接近自己,而不是别的。也许有过别的,但是不会再有了。
“你真的那么想回到以前吗?”他冷笑了一声,可看着她的目光却比语调要温柔缠绵,看她紫色的长裙从白西装下倾泻而出,在风中如水般蜿蜒流淌,夜的光华照在她白皙的脚面上,一双银色的高跟鞋如水晶般闪耀。“那么想做回曾经的韩小姐?”
“恩?”韩念单手托腮看他,她似乎心情不错,眉眼弯弯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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