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呈偷偷的向舅舅抛出个胜利的眼神,然后乖乖地张开小嘴,吃了一口蛋。
“裴若,现在的小孩子每个都像鬼灵精,你不能凡事都依着他,那会把他宠坏的。”
“你也快点吃,要不然就来不及送呈呈去幼稚园了。”她淡然笑着。
一顿早餐就在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对抗中结束。
安裴若拿了张纸巾替呈呈擦擦嘴角,再帮他将书包背好。“呈呈,这上面有舅舅和舅妈的电话,有什么事再请老师打电话给我们,知道吗?”她将写着电话的纸条塞进他的名牌后面。
呈呈突然倾身在她的脸颊上用力一吻,“谢谢舅妈。”
这小鬼竟然吻他老婆!宣柏寰眼中冒出了妒火,气得拉着他的书包,将他拉离妻子身边。
“舅舅,别拉我。”呈呈大叫着。安裴若笑着站起来,往他的脸颊上也印上一吻。“小心开车。”
“舅妈,我也要。”呈呈看着漂亮的舅妈吻舅舅,提出抗议。
她只好又蹲了下去,正要往他的脸颊上一吻时,宣柏寰却更快一步的凑上自己的唇,与她的柔唇吻个正着。
“柏寰!”
“除了我之外,我不准你吻别的男人。”
她看着呈呈露出愤怒的眼神,感到非常好笑。“呈呈还是个小孩子,你干么跟他计较?”
不计较怎么行,就算他是个小孩子,是自己的小外甥;但他终究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他就不准。
“我们走了。”宣柏寰强拉着呈呈,离开家门。
他将他丢进车子后座,坐上驾驶座后,对他提出了警告。“周呈睿,我警告你,你以后不可以动不动就亲你舅妈。”
“为什么舅舅可以,我就不可以?”呈呈双手环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因为你舅妈是我的太太,我当然可以亲她。”宣柏寰发动车子,将车子开出停车场。
“哼,那我也要舅妈当我的太太,我就可以亲舅妈了。”呈呈这句话仿佛就像是在对他下战书一般。
“你这小鬼,你知道什么是太太吗?”
“臭舅舅,你别太小看我,我已经长大了,我当然知道太太是什么。”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太太?”
“那就是舅妈和舅舅结婚,所以舅妈就是舅舅的太太。”
“你真是人小鬼大。”他实在不能太小看现在的小孩子。
“舅舅,等我长大后我也要和舅妈结婚,那舅妈就是呈呈的太太了。”
“你这辈子永远都别想!”就算你长大也一样。
“秋薇,关于相先生展览的事联络得怎么样了?”安裴若一到艺廊便问她的助理。
她开了一间艺廊,买卖画作和一些摄影作品,同时并不定期的安排台湾一些有潜力的艺术家的作品展览。
相濯怏是一个她很欣赏的画家,虽然现在没有任何的名气,然而以他那随兴自然的画风,相信只要他愿意,他很快地就能在画坛上崭露头角。
只不过他这个人有点孤僻,似乎并不想要出名,除了偶尔会拿几幅画来她的画廊寄卖外,对于开画展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相信,倘若他要不是快没饭吃了,绝不会出卖自己的作品。
这也是她非常欣赏他的地方。
拥有艺术家独特的风骨。
“我打了,可是相先生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就把电话给挂了。”陆秋薇十分泄气的说。
“我知道了。”
“安小姐,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你去忙。”
安裴若找出相濯怏的联络资料,却发现他留给艺廊的资料除了电话号码和银行帐号之外,连个住址都没有。
这人还真怪,除了第一次亲自带着作品来艺廊寄卖,之后的作品都是用邮寄的,他从不替自己的作品订出价钱,也不曾和她谈过提成的问题,总是画卖掉扣除佣酬后,她将钱汇进他的帐号就好了。
他的凡事不在乎、对自己作品的漠不关心,让她对他充满着无限的好奇。
这三年多来,她从他陆续寄来的作品中看出他惊人的才华,因此才兴起想为他办个画展的想法。
安裴若依资料上的电话打了过去,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就这样响了十几声,就在她准备放弃时,电话的那头才传来一声痛苦的男音。
“喂,哪位?”相濯怏强忍着头痛欲裂。
“对不起,我这里是安宣画廊,敝姓安。”
“有什么事吗?”
“相先生,我想找个时间拜访你。”她直接说明本意。
“为什么要拜访我?”他的语气充满着不耐。
“是这样的,打从你第一次带着画到我们艺廊来,到现在已经快三年的时间了,我是想跟你更进一步的……”
“如果你们艺廊不想继续卖我的画,就请直说,我一点都无所谓。”
“不是这样的,相先生,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可不可以去拜访你?”
“该死!”
相濯怏再也忍受不住头痛的咒骂出口。
“相先生?”安裴若因他这声咒骂而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快速地说了一个地址,“你来之前,顺便帮我买个头痛药过来。”说完后,他马上将电话挂断。
安裴若拿着电话愣了有一分钟之久,然后才将话筒挂上。
他刚刚说的是哪里?好像是新店?只是是新店的哪里,她根本没听清楚。
还有他叫她买头痛药,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难过。他生病了吗?
“秋薇,我出去一下,有什么事就打我的手机。”安裴若拿起他的资料放进公事包里,交代助理一声后就急忙出去。
她先去药房买了止痛药,然后开着车往新店去,到了新店后再打了通电话给他,问清楚确切的住址。
边开边问,费了好大的劲她终于找到了往乌来的方向,相濯快所住的地方。
她将车子停在一间小平房外,这附近没有其他的房子了。这里的居住环境十分清幽,的确是非常适合创作。
不过却也显得过份的孤寂。
一个人脱离尘嚣太久,个性也会变得奇怪。
下了车,走到屋外,她隔着门朝屋内喊,“相先生,你在家吗?”
“进来。”
安裴若听到回应后,轻轻推着门,很轻易的就推开了。她一进屋子,一眼就看见相濯怏躺在椅子上,一脸非常痛苦的表情。
“相先生,你人不舒服吗?”
“药呢?”
“喔!”她赶紧从皮包里拿出刚买的止痛药给他。“药在这里,哪里有开水?”
“后面厨房。”
她看到旁边有一扇门,走进去倒了杯开水来给他。
相濯怏接过她递来的开水,赶紧吞下止痛药,又闭起眼睛躺回椅子上。
安裴若找到了浴室拧了条热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帮助他减轻头痛。
她也不打扰他休息,迳自打量着房子,这是一间早期农村式的平房,以红砖堆砌而成,右后方的一扇门是通往厨房,左边还有一扇关着的门,应该是他的房间。
而这间约略只有四、五坪左右大的客厅,几乎全被他的画给填满,而地上那东倒西歪的酒瓶,让她明白了他头痛的原因。
她仔细的欣赏着他的画,他的题材很广,有海边景致,有旭日东升、夕阳西沉,有山林溪流、雪景也有狂风骤雨,大部份都是山水景物。
然而最让安裴若感到好奇就是夹杂在这些画中的一些人物画,有侧面、正面、仰首、低头等各种不同的姿势,可不知为何,却没有一张是清楚的画上五官。
虽然如此,她却能感觉到这些画全是在画同一个女人,而相信这个女人在他的心中占有重要地位。
半晌之后,相濯怏疼痛渐缓,他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发现她正在盯着他的画瞧。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上,大大吸了一口。
看画看得太入神的安裴若被他的突然开口吓了一大跳,她迅速的转过身看着他,心脏还因吓了一跳而咚咚地跳着。
“你的头还痛吗?”见他瞅着自己看也不理她的关心,她识趣地说明来意。
“我想帮你开个画展。”
“我没兴趣。”他马上就拒绝。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搬来摆在画架前的椅子,坐在他的面前。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相先生,开画展会让更多人有机会欣赏到你的画作。”
“我画画纯粹是个人的兴趣,别人欣不欣赏我的画,我一点都不在乎。”
“相先生,你之所以不想开画展,是不是因为你画中的女人?”安裴若大胆假设,而他的脸上很快地闪过一丝落寞、痛苦的神情,这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虽然我知道这是你的私事,而每个人的心里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然而我相信,你画中的女人是绝对不会希望你一辈子过这种生活的。”
他这样的生活简直是在自我放逐,他的生活中除了画画之外简直可称上委靡颓丧,他将自己的生活和心,彻底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
“你以为你是谁?谁给了你这个权利去干预别人的生活?”
“相先生,我并不是想要干预你的生活,我只希望你的才华有机会让更多的人欣赏。”
“我说过我没兴趣。”他站了起来,走到屋外,往前面的一条小溪走去。
安裴若还从没见过如此冷漠的人,她忍不住的想,他到底是受过什么样的伤痛,为什么要将自己封闭成这个样子?
她走到车边,朝着站在溪边的他说:“相先生,你好好考虑,我会再来的。”
相濯怏只用沉默回答她,她就算再来,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第二章
安裴若一整个下午为了下个星期的摄影展忙得不可开交,压根忘了时间,直到幼稚园老师打来电话,她才想起要去接呈呈的事。
当她赶到幼稚园时,见到呈呈一个人坐在教室外的椅子上,红着眼眶,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她感到非常的内疚和不舍。
“呈呈,对不起,舅妈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