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路?”她不明白雪凝的意思。
“这不是他的孩子,是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徐雪凝原本白皙的脸更显苍白。
“雪凝?”裴君右错愕的愣在原地;
“我被强暴了,这孩子是个错误……”她掩面痛诉,绝望的眼泪从指缝沁出。她无助的蹲下身子,把脸深埋在掌心里。
诧异的消息传到耳里,裴君右直觉想给她一点支持的力量,“雪凝,你别哭……”她欲上前安慰她。
“站住,你听我说,”徐雪凝制止她上前的动作,“我已经撑不下去了,这么久的时间,我的心已经碎成了碎片。”
倏地她站起身,豪不犹豫的往河堤的尽头走着。
“雪凝,天黑了,我们回去吧!”裴君右不安的说着,快步的追着她。
然而徐雪凝的步伐却益发的快,她不顾已隆起的肚子,竟小跑步了起来。
“雪凝,别跑,你怀着身孕。”裴君右发现情况已经出乎她所能控制。
徐雪凝的义无反顾看得裴君右直发冷,她存心要与肚里的孩子一同灭亡,完全不顾一切的跑着,就在她即将追上之前,徐雪凝的脚步一个踉跄,怀有身孕的她就这样硬生生的摔落河堤的斜坡,一路滚下。
“啊——”腹部突遭撞击的疼痛迫使她发出尖锐的喊叫声。
“雪凝——”裴君右的心跳几乎停止。
徐雪凝的身体不断的滚落,直到斜坡的最底处才停下。
顺着斜坡,裴君右心惊胆战的疾步而下,坡上刺目的殷红几乎让她慌了手脚。
“雪凝,没事的,我们马上去医院。”她心疼的搂着早已疼得说不出话来的徐雪凝。
“君右,原谅我在你面前做出这样骇人的事……”眼角是她心碎的泪,“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是我恨这孩子……”
“雪凝,别再说了——”裴君右忍不住和她抱头痛哭。
情伤无痕,却能碎心,为什么为爱哭泣的总是女人?
那血像是在控诉什么似的,汨汨的从徐雪凝体内流出,濡湿两人的衣裙。
“救命啊!”裴君右抱着血流不止的她,无助的求救。都怪她一个女孩子,根本没办法把雪凝背上河堤的斜坡。
将车子停下,樊孝昀快步的踩着河堤的阶梯往上走。
“君右、君右——”站在河堤上,却不见她的人影,他心急的喊着。
“救命啊!快来帮忙——”不远处,求救的声音伴着风拂向樊孝昀。
是君右的声音!他焦急的往前方奔去,不敢想象她出了什么意外。
“我们人在斜坡下,快来帮忙——”
裴君右带着哭音的求救一再的传来,惹得樊孝昀不安的情绪陡生。
“君右——”当樊孝昀看见河堤斜坡底处的两个人,再看到怵目惊心的鲜红,他的呼吸一窒。
“阿樊,快帮我!”裴君右仰头看见他,心里总算踏实了。
三步并作两步,他迅速的来到两人身边,“发生什么事了?”
“雪凝摔下来了,她肚子里有孩子。”裴君右的眼泪不断的夺眶而出。
“君右,别理我……”徐雪凝气若游丝的说,失血耗去她太多元气。
“都这时候了你还这么说——”裴君右哭吼着。
樊孝昀背过身对裴君右说:“快帮我把她扶上背,再不送医院她会没命的。”
樊孝昀将濒临昏迷的徐雪凝背在背上,裴君右在一旁帮忙扶着,之间他不忘紧抓一下她冰凉的手,“你没事吧?”
裴君右一怔,随即摇摇头。
他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君右是爱你的,别辜负她……”伏在樊孝昀背上的徐雪凝轻声说着。
“自己都快没命了,还有心思管别人。”他没好气的回说,“留点力气活命,别。下到君右。”忍下骂人的冲动。
对于裴君右的恐惧,他都看在眼里。樊孝昀肩上背着徐雪凝,一手不忘勾紧裴君右,两人尽快的将徐雪凝送往医院。
手术后的徐雪凝在病床上昏睡着,裴君右、樊孝昀一人各站一处,别扭的不吭一声。
许久,沉默逼迫裴君右先开口,“谢谢你,你可以先回去了,雪凝的先生晚一点会过来。”
“不急,我等你。”
病房里又恢复沉默了。
继续无言的僵持了半晌,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引起两人的注意,病房的门蓦地被推开,一名神情冷峻的男人走进来。
男人不发一语,近乎无礼的站在病床旁直瞅着昏睡的徐雪凝。
“张先生?”裴君右试探的问。
他瞥过视线看了裴君右一眼,“我是。”
“雪凝的孩子小产了,身体状况需要你多费心……”
男人面无表情的点了头,看着樊孝昀、裴君右衣衫上沾染的血迹,“多谢两位,你们先回去吧!我会留在这里。”
裴君右和樊孝昀点头离去。
从医院回家的胖•;,车子里,两人都不发一语。
突然,裴君右轻声道:“谢谢你今天帮了我。”
“要不要先打个电话回去?裴妈可能会担心你。”
“不用了,爸妈今天到台中去,不回来了。”
“你今天一个人在家,不要紧吗?”
“哧——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有点沮丧,原来他一直把她当作是个长不大的小孩,时时刻刻都需要妈妈在旁边紧紧守护着。
“我不是那个意思。”
随即车内便被静默占领。
电梯门一开,两人依序的走出去。
裴君右心想,他们已经不会荒谬的在电梯门口撞成一团,因为那腼腆的过去已经成为过去,虽然她怀念,但仅止于怀念。
“把衣服换下来,一会儿我过来帮你洗一洗。”裴君右的声音在樊孝昀身后响起,转身便要回自己的家,“你别误会,只是谢谢你今天的帮忙,而且衬衫沾了血迹,洗衣机洗不干净。”
“君右,”他突然拉住她的手,“先别回去,我有活要跟你说。”
见她没有反对,他拉着她往自己家中走去。
“你先去洗澡吧!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她莫名的沉静,独自坐在客厅。
他松开她的手,听话的离去。
坐在客厅里,裴君右扭着自己的手,有点不安,有些紧张。
再出来时,樊孝昀穿着白色浴袍,手中拎着脏衣裤。“君右……”
不待他把话说出口,她突然起身,“我帮你把衣服洗一洗。”拿过衣服一溜烟的躲到后面的阳台。
站在洗手台前,她将肥皂抹在衬衫上,轻轻的搓揉着,那干涸的血渍在她眼里像是罩在心里纷乱的思绪,那样任性的不肯离去。
她不断的想,他们还会有什么样的话题?是分手吧!我很抱歉,还是说我们不适合,又或者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之类的敷衍说词?
如果只是这些,她不想听,一点都不想听!
她将心思转移到手上的衣服,泡沫在手心里不断的变多,突然心里觉得委屈,她只是冀望一分平凡的爱情,然而它却离她越来越远,是她贪心吗?还是
不经意,一颗泪又落在脸庞。
裴君右冲去衣服上的泡沫,使劲拧干,随即把它甩开、维持平整,她含着泪拿起衣架,准备将衣服挂上晒衣杆。
一个侧身,就看见樊孝昀不知几时站至她身后没吭声,她连忙掩饰的低下头,不让他看见她的眼泪。
他接过她手中的衣架,轻而易举的把衣服晾上横杆,随即扳过她,用指腹拭去她的泪痕。
“进屋去。”
她推托着,“还没洗好,你先进去吧!”气恼自己在他面前表现的懦弱。
犹豫半晌,他一把将她抱上阳台的围墙上坐着,用双手圈着她,“我有话跟你说。”
心知躲不过了,她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睛,“我在听。”
樊孝昀单手扳起她的下巴,“看着我,”
她听话的把眼睛抬起,无言凝睇。
“君右,我不能没有你,原谅我懦弱的把你推开。”他激动的把她揽进怀里。
她被动的任他拥着,悲喜两极的情绪在纠葛。
“我不想把你卷入被寻仇的是非里,我自以为分手是对你最好的安排,即使我知道你很伤心,裴爸说得对,也许子弹还没伤害到你,而我却成了伤你最重的凶手。”他沉痛的说,“对不起,君右,原谅我——”
“你真的伤我好重……”裴君右哽咽的说着,“我只是希望能够在你身边陪伴着你,可是你却残忍的把我推开。”
“对不起,”他的手掌抚着她的头发,“今天在河堤上见不到你,我慌乱得像个无头苍蝇。我不能没有你,每天看着你强颜欢笑的面对学生,然后神情落寞的回家,我不敢上前……”
裴君右拭着脸颊上的泪痕,听他叨絮说出这些日子对自己的关心。
樊孝昀紧握的拳头举至两人面前,然后慢慢的展开,就见精雕细琢的男女对戒在他掌心闪耀着光芒,“愿意戴上它吗?”
她看了他一眼,难道真的是奇迹吗?要不怎会有这样炫目的美丽?她的食指带着犹豫,缓缓的移向戒指的指环。
倏地,樊孝昀迅速的收紧手掌,连她的食指在内,一并被钳制在他掌心。
“会疼!”她想抽回自己的手。
“君右,愿意嫁给我吗?”他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小心翼翼的问。
“你先放开我的手。”她喷道。
“先回答我。”他一脸固执,打死都不肯放。
“你真可恶!”
阳台上,两个人打情骂俏着,先前的疏离被拉近了。寂静的夜里不时还会听到女子撒娇的抗议声,“不嫁、不嫁——”
昏黄的抬灯下,樊孝昀心满意足的埋首在桌上整理资料,眼角还不时瞄到手指上的戒指。
旋过椅子,但见裴君右穿着同样式的浴袍,侧身趴睡在偌大的床上,纤细的手指上一样有着同款的戒指,昏黄的室内,因为微弱的灯光发出美丽的光辉。
他无端傻笑着,看着她恬静的睡容,心里暖呼呼的,索性趴在床沿端详着她的容颜。
就在他也昏沉欲睡之际,床头的电话在寂静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