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不知名的感觉给指挥了。
那人抬起头来,愣愣地盯着颜炽手中的玉,那块玉可能是带久了,呈现出隐隐的血丝,晶莹无瑕。
“那是什么?”那人傻乎乎地问着,那块玉并没有唤起他的记忆。
颜炽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失望。自己到底在探究什么?他自嘲地勾着嘴角,不想再管这个老头子,转过身去。
“你……”那老头子转眼间站到了颜炽面前,反复地好奇地迷惑地打量着他,“你?”他偏着头,努力想要抓住些记忆,忽然展颜笑了,“我知道了!哈哈,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颜炽的嗓子眼像被堵住了一般,声音竟有些颤抖。
“我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熟悉了!原来你长得好像我的婧儿!”
颜炽的头一昏,几乎就要栽倒在地。那双发亮的眼睛,那双因兴奋而显得神采飞扬的眼睛中,映出了另一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唯一不同的是,在另一双眼睛里,折射出来的是痛苦与茫然!母后有什么隐瞒了自己。不,不是的,母后——芳名颜婧,的确暗示过,自己的父王另有其人!只是当时,年少气盛的自己又怎会放在心上?
“母后,易哥哥是谁呀?”
“易哥哥?”颜炽从未见过母后有这样发亮的眼神,那种幸福令母后的容颜几乎要发出光芒来,“易哥哥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也是母后最喜欢的人!”
颜炽尽管年幼,却也懂得吃醋:“母后不喜欢炽儿么?”
“母后当然喜欢炽儿!炽儿本身就是易哥哥的一部分!”犹记得当日母后发烫的脸颊热得颜炽的脸也红了起来,颜炽便也兴奋起来:“好啊,好啊,母后也最喜欢炽儿了!炽儿是易哥哥的一部分。那父王呢?”
颜婧的眼神立刻暗淡下来:“炽儿,你是个男子汉对吗?”
五岁的颜炽郑重其事地点头:“炽儿当然是个男子汉,炽儿要保护母后!”
“炽儿真乖!”颜婧亲了颜炽一口,有什么热的液体就留在了颜炽的脸上。
“母后,炽儿说错话了么?”颜炽很惶恐,母后是不会哭的。
“不,炽儿长大了,母后高兴!炽儿以后都不要忘了今天的话,炽儿长大了,要懂得保护母后,保护自己!”
颜炽有些不安。
“炽儿别怕!”好像知道颜炽在想什么,颜婧握住了颜炽的手,“炽儿长大后是要继承金国王位的。炽儿要将大宋江山取回来。”
“我……”颜炽很想告诉母后,自己不想要什么江山,自己只想和母后在一起。但是看到母后坚定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有,今天的话,炽儿谁都不可以说。从现在起,炽儿要将易哥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如果炽儿做不到,那炽儿就永远也见不到母后了。”
颜炽的童年从此提早结束。长大后,他有好几次想再问母后,只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母后总是能够提前感应到他的疑惑,然后干脆地回避掉。而他,那种会令他心慌的真相,他也选择了忽略。但是,就像他曾经对萧枭说过的,“真相就是真相,它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主观控制而销声匿迹!”
“你是谁?”颜炽颤抖着声音,竟然不敢再看眼前这个笑嘻嘻的疯老头子。
“我就是我呀!”那人依然笑嘻嘻的。
颜炽的喉结剧烈地动了一下,咕嘟一声巨响,他努力咽下一口口水。如果不是这样,他真的怀疑自己会否就此因却水而干死!“你跟我走!”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
“去哪儿?”那人摔开颜炽的手,“虽然你长得是很像我的婧儿,但是,别拉拉扯扯的。那娃儿告诉我的,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萧枭?这场突如其来的剧变让他暂时忘却了萧枭带给他的疼痛。此时,这种疼痛又细细地碾过他的心房。
“对,我要先去找她!”
“你真的要去告状?还要拉着我去?你怎么就这么不肯放过我呢?”
颜炽苦笑:“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是你救了我!”
“这还差不多!”那人又去看他的荷包,忽然想到了什么,直跳起来,“不对!那他不是认为我杀不了你!不行,不行!到时候他就再也不肯来找我了。”
“我是左心人!你忘了吗?我会这样告诉她的。”
那人固执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行。万一你被他杀了,怎么办?”
颜炽忽然心口一热,真相并没有浮出水面,但他对自己的关心却是那样的顺其自然。尽管他们才不过相处两个月而已,但是那种亲切感却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
“不会的!”他的眼眶有些发热。
“不行!”那人扯住了颜炽的衣袖,大声说道,“你这人怎的这么婆婆妈妈,人家都要杀你了,你还想着要送上门去!有我在,你又杀不了他的。就算我不在,你也杀不了他的。难道除了去找他之外,你就没有事情好做了么?”
颜炽悚然而惊!不错,自己怎的变成了这般模样?既然萧枭连自己也要下手,更不知会如何对待弟弟!现在,弟弟生死未卜;群雄逐鹿中原,也不知是怎般光景?自己居然还沉迷于儿女私情,执着于一个小小的原因!念及此,冷汗自背上迸将出来。
“怎样?”那人此刻倒也并不糊涂,一双眼睛只是盯住颜炽。
“你说得对!”颜炽在他的注视下,脸颊微微发热,“咱们走!”
“去哪儿?”那人一脸戒备,倒也不是随便就能左右得了的人。
“去寻找答案!”颜炽接住了对方探视的目光,“你不是觉得我很熟悉吗?我们去找你的婧儿问个清楚!”
“我知道你就是萧枭!”
蒙哥面具后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金国皇后颜婧,没有回答。
颜婧也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蒙哥。
蒙哥摘去了面具。
“你果然很漂亮。干吗还粘着胡子,那个应该不属于你。”
萧枭忽然轻轻叹气:“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让你立刻死。”
“成王败寇,我本来就没有苟活的意思。留着这条命,是想问你,颜炽呢?”
萧枭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张皇,似乎有什么她一直期待的事情消失了。
“颜炽没有回去?”她似在问颜婧,又似在问自己。
“看来我们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颜婧疲倦地闭上眼睛。
“你打算放弃了么?”萧枭的声音有些咄咄逼人。
颜婧再次张开眼睛,眼神中有一丝轻蔑:“你不了解他。”
萧枭的脸一红:“我又何必了解他?他若活着,应该知道天下状况。你都能够猜到我的身份,他又怎会被难倒?为什么他不来找我?”
颜婧叹气,当局者迷,历来如是,纵使萧枭聪明如斯,也不能幸免。她能猜到蒙哥就是萧枭,那是因为曾经从李蓁蓁口中得知她的大致情况,更何况有这样近距离的对视。虽然萧枭带着面具,但有几人能拥有她那样独特的气质与高贵?又有几人能够具备这份女性独具的优雅?颜炽若是和萧枭这样对视,恐怕在第一时间就掀去萧枭的面具了。
“你为什么会和他分开?”
萧枭的脸色红得几乎就要透出血来。
颜婧有些了然,下意识地瞄了瞄萧枭的小腹。萧枭的右手正轻轻地搁在那儿。“你,怀孕了?”
萧枭不语。
“你是如何瞒过别人的?”颜婧的脸上忧喜参半:喜则自己有了孙子,忧则萧枭的身份是否能够允许她生下这个孩子。
“我其中一个师傅是个女的。”
“你母亲知道了么?”
萧枭摇头。母亲?相较于颜炽的母后,自己的母亲几乎是不近人情了。从小,母亲就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颜炽提醒,她这辈子都恐怕认定自己是个怪胎!对于母亲而言,只有兴国才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他不会再来见你!”那天早上她是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的,母亲很难得的,坐在自己的床沿上。
“他在哪?”
“不知道。”
“我要去找他。”
“如果他真的爱你,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你;如果不是,你找到他又怎样?”母亲真的很了解她,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念头。
“我不想当皇帝了。”
“你必须当。”
“阿爸有那么多儿子,为什么要我这个假男人来当?”她刻意强调这个“假”字。母亲的顽疾当即就发作了。她忘记了,母亲是经不得刺激的,一刺激,她的心脏就会剧烈绞痛,这一次,几乎夺去了母亲的生命。幸亏她的女师傅就在旁边。母亲醒来后连看都没有朝她看,只是摇晃着要离开。
“母亲!”她哀哀叫着。母亲没有理她。
“母亲!”她再叫,“我会当下去!”
母亲终于转过身来:“我怀着你这点骨血苟活于世就是为了让你能够凭借蒙古族的势力为大辽帝国复仇。我亲眼看着你的外公被赵家所杀,这个仇怎能不报?母亲爱你,所以更不能让你无视于国恨家仇贪图安逸。母亲当年选择嫁与拖雷,就是想凭借成吉思汗的力量来征服中原。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你怎么能轻易就说不要?你怎么敢?”母亲的脸又涨得通红,她连忙为母亲抚慰胸口。母亲拨开了她的手:“你若真的疼惜母亲,就赶紧把大宋给灭了,提着赵家子孙的头颅来见我!”
这是她的使命!她知道,从此以后,她最好把她的女人身份给彻底遗忘,就像她从来也不曾知道这个真相一样。可是,她却怀孕了!她可以忘记自己是个女人,但是她腹中的孩子不肯!
当那种陌生的妊娠反应涌上来时,她以为是自己吃坏了肚子。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女师傅替她把了脉,告诉她:她怀孕了!怀孕?她有些茫然地咀嚼着这个认知,就像一个男人突然听到自己怀孕了一样。然后她才领悟过来,她,一个西夏王国的驸马,一个即将接任垂死的窝阔台之位的蒙古太子,一个高高在上令众人畏惧与敬仰的王者、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