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一年,你第四次想要逃走,却被来台观光的一对日本夫妇发现,他们被你倔强的性格所吸引,所以决定收养你。从此以后,你就改名为伊崎和绪,成为伊崎集团家的小姐。但其实伊崎夫妇收养你,也有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石曜的声音继续在狭窄的电梯里回荡,明明应该很快到达宴会场所的电梯,今天却像是老牛拖车,久得让人以为永远不会到达。
她一瞥,才发现他按下暂停键,电梯才会不动。
她靠向身后冰冷的金属内壁,一股寒气从脚下直冲向脑门。
“他们本来想将你嫁给他们的独生子伊崎直人,因为他有智力障碍,而且还有残疾,你的养父母希望你能为他们伊崎家生下继承人,所以你又再度逃走……”
“……我在法国遇到零,是他把我带入组织,将我训练成一个冷血的猎手。他教会我许多东西,也让我具有生存的能力,表面上我还是伊崎集团家的养女,但其实他们和我早就没有关系。”雪用颤抖的声音接下他的话。
石曜眼神深不可测的凝视著她的脸。
“你和默羽虽然是同胞姐妹,然而境遇却完全不同。”
“那又如何?”她苍白的脸上浮现愤怒的红晕,冷静在瞬间被抽离她的身体,她咬著牙,声音凄厉。“所以你是想说我很令人同情,还是想说我是因为这些经历才会性格扭曲?”
她无法不愤怒,因为她不想要他的怜悯和同情,她根本不想要他知道她的那些过去!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属于哪一种人?”他的声音低哑,语气带著深刻的探索,闇黑的眼神沉默地梭巡她的脸。
她到底是哪一种人?她怎么会知道?
雪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她的表情却显得凄凉无奈。“哪一种人?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无法确定,又怎么能回答你这么深奥的问题呢?”
石曜凝视著她落寞的笑容,深邃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深沉。
第八章
“你是季默涵,季默羽的孪生姐姐,我父母好友的女儿。”石曜向她走近,在狭窄的电梯空间里,他的声音有力的回荡著。
“是吗?”雪的目光有刹那的涣散,但立刻又变得锐利。“所以我才能冒充她去欺骗你,你现在在这里到底想做什么?报复我吗?”
石曜出乎她意料的摇头。“我不想报复你,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的事还没有完结,你还欠我许多解释。”
她愣了一下,神色有一些仓皇。
他这句话里的含意到底是什么?
“我的父母竟然会不知道你们是双胞胎,如果他们也能把你找到,也许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他的声音依旧沉稳镇定。“如果我可以早一点发现,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可是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如果’,只有已发生的事实。我并不能说自己毫无错误,所以报复你,毫无意义。”
“不,这不关你父母、也不关你的事。他们没有义务抚养我们姐妹,更没有义务一定要找到我。发生车祸的时候,我母亲为了保护我和妹妹而牺牲,之后因为操作上的问题,我和她被送进了不同的孤儿院。”
雪打断他的话,用淡淡的笑容掩饰她眼中的悲哀。“你的父母能把默羽带离孤儿院,我就很感激他们了,大概因为我是个冷漠的人,所以特别羡慕这些有爱心的人。”
石曜定定地望著她,眼神迷离而不可测。
“而且在冒充默羽的这件事上,应该承担责任的人是我,你没有发现问题,都是因为我演技太好,不过这也是我必须做到的,扮演不同的角色是我的职业!”
“你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也在替我找借口,这是为什么?”他的语气变得强烈。
“不为什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有什么道理推卸责任。”她不敢正视他咄咄逼人的眼神,故作轻佻的挑了下眉,接著垂下眼。“我只是说出事实,你不是也说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只有事实吗?”
“不过,我还是想和你说一些‘如果’的事。”他的目光愈加犀利、强烈。
“什么?我看你还是赶快让电梯恢复运转,不然早晚会有人发现我们。”她看著自己的脚下,还是没有抬头。
“如果那一天我没有看到默羽,事情没有被揭穿,你会怎么做?一直就那样假扮成你的妹妹,以季默羽的身分过一辈子?”
他并不高亢的声音却震撼著她的心灵,让她强装的镇定处于崩溃的边缘。
“如果我没有发现你的秘密,你就会永远的欺骗我?甚至以季默羽的身分嫁给我,就这样过一辈子吗?”石曜没有催促她回答,但他清晰有力的声音却撞进她的心里。
“没有这样的‘如果’……而且也不可能……”她说得含糊。“我不可能永远假扮她,那不可能……”
石曜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钮,电梯再度启动。
“原来如此,按照你那天的说法,你只是装成默羽度过危机,至于以后的事,你丝毫也没有考虑过,是不是?”
“是,反正我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当然只想到自己。至于你和默羽,从来就不是我关心的对象。”她深吸口气。
他平缓的声音听在她耳里却异常的冷厉。
石曜冷冷的凝视著她低垂的脸。“所以,所有的责任都在你一个人身上。”
“没错。”她爽快的回答,随著电梯门开启,她立刻冲了出去。
石曜缓步走出电梯,他眼中的光芒如冰般酷寒,可眼色却复杂莫名。
到手了。
雪吁了一口气,她终于趁著今天晚上的宴会,从理查?陈的口里套出有用的情报,并且成功的窃取到她所需要的档案。
宴会还没有结束,只要她现在立刻回到会场,这一切就会随之结束。
她走出理查?陈的总统套房,迅速的从逃生楼梯离开。
一分钟后,她就出现在宴会厅的角落,气定神闲的微笑著。
然而她的内心丝毫不平静,远远的,她看著石曜。
她还是无法明白他出现的理由,他说她欠他解释,可是先前在电梯里他却说了许多让她感到困惑的话。
他到底要做什么?
等一下她就会离开纽约,到一个石曜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所以,不管他要做什么,都和她无关。
她不想知道,也不想见到他——不,后一句话是谎言。
她明明那么思念他,一直想再见到他英俊坚定的面庞,只要看到他,她就会觉得温暖和安心……
石曜转过身,他也看到了她,并且大踏步朝她走来。
雪的心跳又变得紊乱,他应该不会在宴会上对她怎么样,所以她要保持镇定,维持微笑,用她完美的演技欺骗他就行了。
“小心!卧倒!”石曜突地冲著她大声一句。
同一时刻,她也发现了那把枪——一名侍者突然出现,并且用枪指向她。
她一定能够躲得开……如果是平日,可是,今天她居然有刹那的心慌,动作也在眨眼间变得迟缓。
子弹已经划破空气,以惊人的速度朝她飞来。
她的眼前倏地一黑,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撞倒在地,鲜血开始染红地板,她的身边开始充斥著尖叫声和脚步声。
受到良好训练的身体终于展开直觉反应,她迅速的从手袋里掏出袖珍手枪,在枪手第二次用枪指著她时,几乎没有瞄准的就扣动扳机。
灭音手枪的声音很小,在混乱嘈杂的现场里根本听不出来,然而枪手已经应声倒地,身上流淌著汨汨的鲜血。
雪的脑海里轰然一声巨响,她并不是庆幸自己还活著,而是那突然袭来的寒意让她不自禁的颤抖。
“石曜!你怎么了!”惊恐尖锐却充满感情的声音从她嘴里喊了出来。
她不管还有没有其他敌人,更无视她的理性告诉她,她应该以最迅速的方式离开现场——她扑向了石曜,那个用身体替她挡住子弹的男人!
“不!不要……”她像个无助的小女孩哭泣著,因为她看到他一动也不动,紧闭双眸的躺在那里。
“谁来帮帮我!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她大声的喊著,扑倒在他的身边。
她不敢去触碰他的身体,因为不知道他伤在哪里,她只能颤抖地看著他,紧接著,她看到了伤口!
在他心脏上方的位置,那件黑色礼服上渗出大滩的红色血迹。
她的心倏地一缩,所有的呼吸、所有的神经,所有的感官,都在那一瞬间停止了活动。
她如同一尊雕像,呆呆的坐他的身边,脸色死灰,形如枯稿。
除了泪水不断的落下之外,雪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如果石曜死了,她还活著干什么呢?
雪一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虽然手术已经结束了几个小时,她却还是那样一动也不动的坐著。
“和绪,石曜没事了吧?”有人走到她的身边,轻拍她的肩膀。
她抬起头,看到是树,正在加拿大出任务的树闻讯赶了过来。
“清煜。”她的眼神虽然恍惚,但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分。
而“树”的真名叫卓清煜,在公开场合时,他们绝不会互称代号。
“只是子弹擦过肩膀,所以没什么问题。”她抬起的脸又垂了下去。
“那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树俊美的脸上笼罩著几许担忧。
“我以为他死了,鲜血染湿了他的外套,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她用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声音说著。“他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
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那么对他来说,现在的你毫发无伤,才是最重要的。你不去看看他吗?麻醉药效过后,他应该就会醒过来。”
“我受过专业训练,应该是我保护他,而不是让他来保护我。”雪的声音仿佛漂浮在空气中,毫无生气。“可我居然会闪神、迟钝,就那么一秒钟,可能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是人就有失误,风不是经常这么说吗?就连零都有失误的时候。”
“但……怎么能在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