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
“一定要卖掉。”她的表情十分凄楚。“有一家建设公司,对我父亲的公司一直很有兴趣,我父亲还没过世之前,就一直探问订购的可能性,但被我父亲拒绝了。”
“现在呢?”他紧接著问。
“现在……”她的眼神净是茫然。“现在我非得把公司卖给对方不可,不然就得解散公司,公司里的员工都跟著我父亲好几十年了,我不能让他们一下子失去工作。”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胜负已经很明显了。夏湘敏输,邵仲秋获胜;他是永远的赢家。
拖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把最想要的东西拿到手,按理说他应该高兴,可他却为她脸上的神情而感到心痛,甚至有些心虚。
“我是个失败者,纳西。”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挣扎,她忍不住自嘲。“我是个不长进的女儿,工作上一事无成也就算了,可连我父亲最后的交代,我都做下到。”让他蒙羞。
“小敏……”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夏湘敏,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失魂的人。
“我对不起他,纳西。”她越说越激动,越觉得丢脸。“我父亲那么疼爱我,我要什么,他就买什么,可我连他唯一的愿望都做下到,我算什么女儿?”
“小敏……”她痛苦的神情令他不忍,她看起来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保不住公司,纳西!”她痛苦的攀住他,哭泣喊叫。“他临终前唯一的遗言,就是叫我保住公司,不要将它卖掉,可是我连他为我母亲建的房子都保不住,是下是很丢脸?”
“你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她已然崩溃,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
“小敏。”面对她失序的表现,他只得尽力安抚,却无效。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仍旧责怪自己。“如果我父亲不要过世就好了,如果我父亲把遗产留给别人,或许公司今天的状况就不会这么糟,都是我太笨。”
“小敏!”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将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在他来看,无论是谁继承夏振新的遗产,这都是必然的结局。
“我对不起我父亲。”她进一步喃喃自语。“我断送了我父亲毕生的心血,他一定会责怪我,晚上不让我睡觉……”
真正不让她睡觉的是她对夏振新的承诺,那些承诺每晚化为幽灵,夜夜纠缠著她,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忘记。
这就是她何以如此依赖他的原因,因为只有他,才能带给她短暂的宁静,才能,甚至连他的呼喊都听不见,他必须拉她一把。
“小敏。”他抓住她的手臂,用力的摇晃她的身体,可没用,她依然迷失在自己的恐惧之中,走不出来。
“小敏!!”没办法,他只得以她最熟悉、也最激烈的方式,断然将恐惧赶出她的体内,诱她回神。
起初夏湘敏感觉不到他在吻她,一直到她熟悉的唇舌在她芳腔里打转,她才认清这是她爱人的味道,并因此而哭了。
“怎么办,纳西?”她无助的攀住邵仲秋,哑声啜泣。“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公司、车子、房子……曾经她以为这些可以永久,直到它们即将成为幻影,她才了解它们的可贵。
“没关系的,小敏,你可以从头来过。”他安慰她。
“怎么从头来过?”她的伤痛赤裸裸。“我从小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做什么事都是别人安排得好好,你要我如何重新来过?”
或许她这么激动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自小养尊处优,生活优渥的程度不下于他,原本她也有机会东山再起,如果他没出现,她也不至于这么痛苦,眼神这么迷惘。
“总是会有办法的。”受内心油然生起的罪恶感影响所及,他的声调转趋粗嗄,没办法告诉她实情。
“能有什么办法?”实情就是她完了,只是他不忍心说出来而已。
“小敏……”邵仲秋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的歉意,或许他也不是真心想道歉,只是她此刻的神情太脆弱,教人忍不住跟著难过罢了。
“我现在只有你了。”像个即将溺死的人一样攀著浮木,她把他搂得好紧。“我失去了一切,公司即将易主,不久的将来房子也会被拍卖,只有你会一直在我身边。”
夏湘敏不是故意要提醒他对她的亏欠,但邵仲秋就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不对,纳西?”她双手紧掐住他的手臂,抬头望著他。“你说过绝不离开我,会一直、一直陪我,你可不要说谎。”
或许是因为一下子失去太多东西,夏湘敏竟像个找不到父母的孩子,一直巴住邵仲秋不放,紧张的神情,将她的恐惧完全表现出来。
邵仲秋静静地看著她,欲言又止。他对她的亏欠不只是弄垮她的公司,还有他即将离去的事实。他的目标已经达到,该是离去的时候。一家公司不能太久没有老板,他这个负责人确实也该回去照顾公司,然而,他的眼底却浮现出不舍。
这是他待在此地的最后一晚,过了今晚,运气好的话,他们只会是陌生人;运气差的话,将会成为仇人,只有此时此刻,他们还是恋人。
“纳西?”夏湘敏不知道他何以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望著她。
既是恋人,就让他尽恋人的义务吧!就当是他欠她的,就当是自己也掉入了陷阱,狂欢一回。
伸出双手将她拦腰抱起,邵仲秋决定什么都下去想,只想著如何度过今晚。
隔日早上,天空下起滂沱大雨,路上的行人都闪躲不及。
“砰!”
天际划过一道闪电,接著响起一声轰天巨雷。路上每个行人都遮住耳朵,唯独躲在大屋子里面的夏湘敏不受影响。
事实上,她还沈浸在昨晚的幸福中,陷入绮丽幻想。
昨天,她像疯了一样的,对著纳西又哭又闹,想想真不好意思。幸亏纳西一点都不介意,不但下怪她,还体贴地安抚她的情绪,她方能平静下来。
想起他是如何安抚她的情绪,夏湘敏又是一阵脸红心跳,难以自已。
他用尽各种方式和她做爱,疯狂的程度,仿佛昨晚是他们相聚的最后一夜。他无穷的精力,逼得她连声求饶,直喊不要了。可他充耳不闻,仍是捉住她的粉臀,一再地进击,一直把她带到高潮。
夏湘敏想不透昨晚他怎么那么热情,不过她很满意就是了。
嘴角泛起一股神秘的笑容,她全身酸痛的下床,每走一步,就越能感受邵仲秋的精力。
她走到镜子前,拉开睡衣看自己的身体。雪白的肌肤到处是吻痕,她称之为“爱的印记”,她好爱纳西,相信纳西也一样爱她……
奇怪,纳西呢?
猛然记起一直不见人影的邵仲秋,夏湘敏停下检视的动作,拉好睡衣,下楼找邵仲秋。
她找了许久,甚至透过广播,看他有没有在SPA中心或是温室,不过没有回音,夏湘敏只得放弃。
可能是去买东西了。
夏湘敏猜想邵仲秋只是短暂外出,很快就会回来,就不刻意放在心上,迳自上楼梳妆打扮,想办法掩饰颈上的吻痕。等她打理完毕,又是一个钟头以后的事,他一样没有回家。
她低头看看腕间的表,上面的指针指向十点的方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天快亮才入睡,那他不就没有睡觉,就出去了?
夏湘敏想不出来他为何一大早出门,早餐家里就有了,犯不著出门买,也许去散步吧!
不想表现出一副不信自己丈夫、疑神疑鬼的护妇模样,夏湘敏决定先去公司。就算公司不能再经营下去,还是有许多事有待处理,她下能像只鸵鸟似的躲在家里,还是得勇敢面对事实。
抱持著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的乐观心态,夏湘敏到公司处理后绩的问题,吴明伟也一直在她身边帮她。等他们方能从一堆报表和帐单中稍作休息,已经是下午五点钟的事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小敏,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见她一脸疲惫,一直槌肩膀,吴明伟乾脆放人。
“嗯。”她感激的点点头,好遗憾自己不能爱他,他是个好人。
“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要太晚睡了。”吴明伟的原意只是关心,没想到竟误打误撞,说到她的痛处。
“我先走了。”她拿起皮包,快速的溜走。同时心里想,他要是知道她玩到快天亮才就寝,不知会作何感想,一定把她痛斥一顿。
想到让她忘记忧愁的人,此刻就在家里等她。夏湘敏不禁加紧脚步,飞快的冲回家里,未料家中却一样冰冷。
纳西仍然没有回家,这是怎么回事?
愣愣地注视著空无一人的屋子,夏湘敏饭厅也找,视听中心也去,但就是下见邵仲秋的影子。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个画面,邵仲秋被一群小混混包围,威胁著要他离开她,甚至动刀动枪,他敌不过倒在血泊之中,然后、然后就……
纳西!
脑中全然被失去邵仲秋的恐惧塞满,夏湘敏转身冲出门外,开始狂奔起来。 。
她忘了开车,像个找不到玩具的小女孩,沿著大街小巷一直寻找邵仲秋的下落。
她去他提过的书店,没找著。她去他说过很美的公园,也没看到他。她甚至一家咖啡馆、一家咖啡馆的询问,有没有看见一个长得很高大的美少年?
众人都摇头,并用同情的眼光打量著她。她看起来快急疯了,心形的脸上沾满了细小的汗珠,沿著脸颊两侧滑滴滑落,看样子,已经找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夏湘敏失望的道谢,走出咖啡馆坐在路边的橱窗前发呆。一个多月以前,她也和纳西一起逛过这家店,看过相同的橱窗,可现在他却不见了……
他不见了!
仿佛是遭受雷击,夏湘敏忍不住开始颤抖,逐渐面对这个事实。纳西不见了,她要去报警……对,她要去报警!
总算想起寻人的正常程序,夏湘敏一路冲进警察局,巍巍颤颤的说要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