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佳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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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凛佳人(下)-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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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有张黑面庞,五官却生得颇俊秀,只除墨眉如剑,雅秀中带勃勃英气。
  听到小姑娘恶声嚷嚷,他面无表情注视她,嗓声持平道:“你早已学会。”
  “我没有!”她语气更凶。
  “你已学会。”他平静驳她的话。“我见过你将那十八式小擒拿尽数使出,你躲起来练,早都练熟了,却故意不教我知。”
  胸房鼓噪又消停,消停又鼓噪,明玉小脸胀红,恨恨看他。
  “你……你、你偷窥人!”脾性一掀,什么都能掀,就是要蛮,就是要不进理,即便无理也不饶人。“你偷窥人,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你……可恶!可恶——我讨厌你、讨厌你——”
  被辱骂,无惑也不作怒,仍静静看她,道:“小姐讨厌我,那也无妨,反正我即将离开,不会再碍着小姐的眼。”
  被抢白一通,明玉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当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热潮冲上双眸,她努力忍住,小手握得死紧,忽道:“好啦!那套小擒拿我是学会了,那、那五福财神爷的庙会呢?你还说要陪我去看当晚的烟火,你说话都不守信用,你就要走了,根本等不到庙会过后!”
  这一次,无惑抿唇不语。
  他不言不语,说到底,即是自觉错在己身,因此无话可辩。
  明玉眼泪突然扑簌簌地流,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原以为讨厌他,却是一直依赖他,依赖成性,懵懂的心思于是不自觉间随他而转,如此转啊转的,才明白自己其实不愿他离开,不愿他从此消失在她生命里,不愿两人永远再无交集。
  “为什么不说话?是你说话呀!明明已应了我的事,为什么临了却变卦?为什么?”质问时,她突然一跃而起,每问一句,双手就推他一把,他没想防御,于是被她推得一退再退、节节败退。
  蓦地,他扶住她险些摔倒的身子,抑郁道:“我大师父催我回师门,我必须走,必须跟师兄弟们会合,然后一起回北冥十六峰,不好再拖延时日。”
  “我不管!我不管不管不管不管不管——你应了我的事就必须办到!你办不到就是小人一枚,小人小人小人——你整个师门都是小人——”
  蓦地,她的双臂被用力握住,他的脸抵着好近,热息啼上她的脸颊。
  “三年之约我尽守了,我不是小人,我的师父和师兄弟们也绝非小人!”
  她是弄到他的逆鳞了,诋毁他师门确实不对,是她口无遮拦。她不对。
  她的泪终于滚落,被他凶凶的模样吓着,哭得很委屈。
  “……太过分……呜呜……好过分……明明是你失约在先,你还凶我?!”
  她转身跑开,溜到不远处的小澄心见姐姐跑了,也撒开小腿跟着跑。
  至于无惑,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沉着俊庞,默默跟在小姐妹俩身后。
  真是太气了,气到不行,尽管已回到马车停放之处附近,有许多眼睛瞧着他们,明玉仍旧隐忍不住,回头就呛。
  “——实在太过分了!”
  她陡地旋身绕过紧跟身后的小澄心走回他身前。
  二话不说,她卯起一记直拳打中他肚腹——“啪”地一声,她打得无比结实,哪知痛的却是她。他腹肌练得既硬又绷,一拳直击,几要击裂她的小手,登时痛得她眼泪又坠,哭惨兮兮。
  “你骗我!你不守信用!你骗人——呜呜呜——”
  无惑看着她跑开,眉宇阴郁,却是无可奈何。
  小澄心仍杵在他面前,那张白嫩嫩脸蛋布着迷惑,她蜷起小拳头,再瞧瞧他的肚腹,似乎想着该不该学小姐姐也给他一记直拳。
  “想打就打吧,打轻点,不然你手要疼的。”他认命道。
  结果小澄心松开拳,朝他咧嘴一笑。
  他只好也淡淡、淡淡地回以无奈的微笑,目送她跑开。
  这一切实在混乱得很。
  这三年,他仅是代师尊来偿债,当然,也算是他人生中的一项磨砺,借“松辽宫家”之势之权之威,亲见商场与世间江湖人心的尔虞我诈。
  只是无端端牵扯了一个宫家小姑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都不知自己究竟犯哪门子胡涂?
  就……算了吧。
  他应当放开,也该到放开的时候。
  他已将师门之债偿还,自然得遵师尊们的意思回归师门,怎可再逗留不走?
  他走定了,却想那蛮横的小姑娘不再怨他、气他。
  他愿自己不再挂怀,可以走得潇洒。
  希望啊……
  希望一切皆能顺遂心中所望,让他放下她、放开莫名的牵挂……
  那一日财神庙会的乱巷中——
  臭大哥抱着她奔跑,不仅抱她,另一臂还搂着澄心,而清姐急急在前头寻路。
  坏蛋追在他们身后!
  如果无惑还在……就不会出事了,不、不,其实都是她的错,她偷溜,想出城找无惑,结果把澄心也诱来了,才让夏崇宝母子有机可乘。
  她把大家害惨了,呜,都是她的错!
  果然,大哥的腿疾复发,脚下一拐险些摔倒。
  “放我……放我下来……我可以……”她被下了迷药,药力正慢慢消退中,但依旧头昏眼花。
  勉强咬牙,明玉心想,自己应能挺住,大哥膝腿疼痛,她得靠自个儿站好。
  结果是清姐找到一个位在窄巷巷底的小角落,跟大哥一起将她和昏迷的澄心藏在破败翻倒的板车后头。
  她靠着冷冰冰的石墙,努力扯紧神智,她不要昏过去。
  迷蒙间,她瞥见清姐出其不意推倒大哥。
  大哥很生气又很担心,他似是知道清姐想干什么,然后,她家的臭大哥就被吻了。更磨人心魂的是,清姐吻完就跑,连头也没回。
  呜呜呜,都是她的错,她害清姐跑出去当透饵!
  怎能这样?清姐若真被抓走,那、那……那臭大哥怎么办?她再也不淘气了,她会乖,不会再胡乱闯祸,清姐快回来啊……挪着手,费力地攀上大哥衣角,扯了扯。
  “清姐……去、去追清姐,她很危险……对不起、对不起……”热气不断在眸中打转,她吸吸鼻子,努力将话说清楚。
  “我把澄心交给你,我可以信你吗?”
  大哥沉肃郑重的话一字字钻进她耳中,她听得清清楚楚,心音重重落下,让她神智更清醒几分。
  “我要你跟澄心躲在这儿,你要一直陪着她,无论出什么事,都不可以离开澄心。你做得到吗?”
  “嗯。”她认真保证。
  然后大哥面色和缓了些,离去前,他脱下外衫裹住她,还用好几个竹筐迭在板车周边,将她和澄心围在一个阴暗隐密的小角落。
  听着大哥的脚步声远离,她才让泪珠滚出眼眶。
  哭了会儿,又很倔气地抹掉所有眼泪。
  她伸手探探澄心的额温鼻息,然后将妹子的头小心翼翼移到自己大腿上,再用大哥的长衫子将两人裹住。
  身子仍然沉重,她拉长呼吸吐呐,每一口气都吸得饱饱,再缓缓深深吐出,硬是不让眼皮垂下。
  突然——
  啊!有脚步声!有人在窄巷外奔走!
  那人像在追踪似的,原是奔过去了,此刻又走回来。
  不能出声!大哥说,宫家的人会找到她和澄心,她不知外头那人是敌是友,情势不明,不能随意出声呼救。
  喵呜……
  一只野猫不知何时踱进窄巷,它蓦地跃上板车,喵呜喵呜地叫。
  明玉瞪大眼,那只猫儿也直瞠着她,长尾放得低低的。
  她赶猫也不是,不赶猫也不是,一时间没了主意。
  糟!那人似注意到窄巷内的异状,脚步正往里边靠近!
  她心脏急跳,紧张得手心冒汗,背脊一阵阵凉麻。
  快想快想,她能做什么?啊!至少得找件武器防身啊!
  脑中灵光一闪,赶紧摸向靴侧,摸到无惑替她做的那把软木弹弓,周围摸不到小石子,她拔掉头上唯一的一根钗子,再用力拔掉钗上两颗价值连城的南海玉珠。
  那人将成堆的竹筐拨开,踢开板车——
  猫儿被吓着了,一下子跳远,她也被吓着,但持弹弓的手很稳,见黑影现身,二话不说已将一颗南海玉珠打出——
  啪地一响!那人出手好快,竟以两指接住那颗“暗器”!
  她吓坏了,还想打出第二颗珠子,眸光一定,下一瞬,眼泪跟着哗啦啦涌出。
  “无惑——呜呜呜……呜哇啊啊——”
  “你怎么回来了?”明玉揉揉微红的眼睛,很腼腆地蹭到那个倚着廊柱而立的青年身边。
  此时,所有人都已回到宫家大宅。
  她家的臭大哥及时救下清姐,畲管事调派的人手亦赶了来,她和小澄心则被早已离开松辽却又复返的无惑所寻获。
  清姐昏睡,大夫把过脉,说是睡醒便好,没什么异状。
  澄心是醒了,但还有点昏昏沉沉,迷药正慢慢消退中。至于她,也有一点点头重脚轻啦,但丫鬟们准备了一大盆热水让她浴洗,浸饱热水后,迷药退得更快,现下她神智已稳,只想……很想很想……跟无惑说话。
  “你不是跟你那些师兄弟会合,要回北冥十六峰了吗?”
  盘于胸前的双臂放了下来,无惑站直身躯,眼神深邃。
  “我回来看看你……还有澄心,晚些必须再赶回去。”
  她咽咽口中津唾,低声道:“你要离开的那天,我……我好生气,气到不想跟你说话,见都不想再见你,你就真的走了……”是她先不理人,现在却觉委屈。
  “你还很气吗?”无惑无奈问。
  明玉咬咬唇,瘪着嘴,原是点头,之后又摇摇头,她其实也不太明白,只晓得见到他就欢喜,但知道他仍非走不可,欢喜的心绪又陷落。
  蓦地,她想到什么,丽眸一扬,定定看他。
  “……你回来,是担心我还在闹脾气,所以特意回来探看,是吗?”
  欸,她都知道自己之前是在闹脾气……无惑头很疼,这样莫名地牵肠挂肚,让他头更疼。
  他面皮忽而微热。
  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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