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染病?”
“对,是种人传人的疾病。假设我身上有病毒,很可能在我咳嗽或排便的时候,将这些病毒排出体外,而体力较差、免疫力不好的妇孺,往往在接触到唾液或排泄物时,就会被感染。因此,除了提高人们的免疫能力之外,还可以用达原饮、桑菊饮,从清热解毒、消炎镇定下手……”
我还想多讲几句,但阿煜的眼光让我意识到应该适而可止。“阿煜……”我推推他的手臂,把他丢失的魂魄拉回来。
他回神,笑问:“告诉我,又会打仗、又懂国政,连医药都理解,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多着呢!我不会琴棋书画、不会跳舞唱歌、不会针织女红、不会做菜、不会温柔撒娇,女人会的工作我都没学过。”
我高中家政课缝了一块手帕,老师很不客气地拿给全班同学嘲笑,有同学说,那哪是手帕,根本是抹布!
哇哩咧,不管是手帕或抹布,拿几十块钱就可以到全联、俗俗卖去买,何必欺负自己的十根手指头?当时初生之犊不畏虎,我还真的跟老师这么反应了。
老师笑笑,很有风度说:“人呐,多学点技艺比较好,免得需要用时方恨少。”
现在想来,心底有点毛,当时那个家政老师,是不是预先知道我会掉进一个没有超市的鬼地方?
“看来,民间传闻不见得属实。”
“同意,十句有九句半是假的。”我忙附和他。
他笑,我也笑,暖暖的阳光从屋外照进来,金黄色的光芒落在阿煜身上。
我看他,看得目不眨眼。这世,我欠爸妈、欠姐妹、欠兄弟、欠许多照护我的男人,可算到头来,我终是欠阿煜最多、最深。两条命呐,怎么还才能还得清?
我想对他说,请待我修满九世浮屠,在第十个来世,再与你拈花而笑。但话到咀边,喊了暂停,因为那个第十世,我依然对阿朔贪心……
于是我合掌,虔诚地向上苍乞求,盼老天爷送一个好女孩给阿煜,希望他的人生顺利,希望他心想事成,不要有半点委屈。
第三十五章 剿匪
像是一种默契,花美男、常瑄知道宇文谨和阿煜的身份,宇文谨和阿煜也知道花美男和常瑄的身份,但谁都不挑破说明,于是我这个吴嘉仪当得顺理成章。
药丸配好后,又延了两日才出发。常瑄原本力主多待几日再回京里,但我想着南国的事,为了我,宇文谨和阿煜已经耽搁太久,怎能继续久留?在我的坚持下,大队人马回转京城。
我们一路同行,说说笑笑、相安无事,倒也没惹出什么大事端。
眼见离京城只剩三五日路程,我开始感到心烦。
宇文谨说了,回京后,要我与他同居同处,并以清沂公主的身份和他一起见皇帝。他说这话的时候,阿煜在场,他望了我一眼,爱莫能助。
我明白,阿煜在这时候开口帮我,只会让宇文谨误会。宇文谨这个人喜怒无常、占有欲强,虽然对我有几分欣赏,但谁晓得把他惹火了,他会不会狗急跳墙,把所有的事翻出来讲?到时候,我有十条命都死不够。
可不挑明终究不是办法,总不能回到京里再同他闹意见吧?我得尽快想办法说服宇文谨别带我回南国。
然,办法想了、说词拟了,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他单独谈,这让我很困扰。
这日,队伍行经酲县。
这是个不繁荣的地界,路上不见半个行人,田园里的庄稼像是没人管理似的,大地衰草萎靡,一派清冷萧瑟。照理说,现在是春耕时节,应是一片欣欣向荣,何况这里离京城不远,没道理会破落至此。
常瑄领着我们朝县街走去,天将黑,今日非留在这里过夜不可。
走进县里大街,也是一片破落清寂景象。
路边,一个中年大叔蹲在酒肆旁,看不出来是客人还是老板,我向他走近,问:“大叔,您是这里的老板吗?”
他无精打采地看了我一眼,有气无力回答:“是不是老板都无所谓,反正这店儿也撑不了几天。”
“发生什么事?”
“姑娘看不出来吗?这酲县里有钱、有能力的人都搬了,没银子没本事的就像我们,撑着、躲着,走一关、过一关。”
“为什么搬走?这里的土地不肥沃、水源不好吗?”或者……暴政猛于虎?那我得写信给阿朔告状,让他派人前来处理。
“姑娘有所不知,两年前,酲县搬来一窝子士匪,他们占住河的那一边做营生,把原本住在那里的几十户百姓全赶了,这帮子土匪通水性,造了十几艘船,每隔一月、半丹,就渡河往咱们县里抢。
土匪们东西抢到手便驶船渡河而去,咱们没船、没士兵,他们又个个武功高强,连县太爷也招惹不起,除了眼睁睁看着他们来来去去,还有其他办法?“说着,他又叹口气。”我家婆子带小孩先回娘家去了,等在那瑞安生之后,我也要搬走。“
“他们有什么背景?怎地县太爷也招惹不起,放任土匪为所欲为?”我忍不住飙高音调,满面恼恨。
“县太爷能济什么事?你以为县太爷就不会被人抢?”
“这事,我有耳闻,但朝廷不是已经换了新的县太爷来整治那帮子土匪?”花美男拍拍我的肩膀,要我稍安勿躁。
“换?有啊,换了两个。第一个上任不到十天,喀嚓一声,就被那帮土匪砍了头,人头挂在城墙口;第二个县太爷带老婆赴任,才几天就被土匪抢去当山寨夫人,县太爷还被恐吓,要是再把他们的事往朝廷上报,就一刀一个,杀光他们全家十七口。”
“可恶,这帮盗匪竟嚣张至此!”常瑄恶了口。
“原来大周的官员都这般无济于事。”宇文谨讥讽道。
“你有没有同情心啊?那是人命,不是笑话。”他踩到我的民主人权心,我手肘拐去,还他一记。
“城里没有民兵吗?”花美男问。
“民兵?”老板笑开,彷佛花美男问了什么天大笑话。“吃都吃不饱了,地方上哪来的银子养民兵?”
“知道了。”花美男绷着脸,向常瑄微微颔首,默契十足的两个人便领着整支队伍往衙门方向走。
这天晚上,我吃了回到古代后最简单的一餐,就是逃婚那几日,我也没这样虐待过自己的肠胃。听说,这还是县太爷想尽办法去张罗来的。幸好我们的军队有备粮,否则一餐两餐,肯定把这个穷酲县吃垮。
饭后,六、七人聚在厅里,思索对策,想着如何把那帮子土匪一举擒服。
我们与县太爷对坐,县太爷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枯瘦的身材、两道倒霉的八字眉。听说末到酲县之前,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大老爷,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老婆被抢、家当被抢,全家人的性命还捏在那帮土匪手上。
见他整个人萎靡不振,原本我有满肚子想责怪他的话,可真站到他面前时,却连半句都说不出口。
“常瑄,你先带嘉仪回京里,我留下来处理。”花美男说。
“为什么?”我出声抗议。看不起女人吗?知不知道,未来有多少女人当家啊!
“你的身体需要调养。”花美男给的理由三岁小儿都听得出敷衍。
“我待在这里,多少可以帮一点忙!”
“你能帮什么?”花美男没好气道,他相手横胸,咀没说,脸上已写着──别闹了,大小姐。
“别忘记,在大军尚未抵达前,关州是我守下的。”我骄傲地瞥了花美男一眼。
“现在我们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我不认为大辽军队杀人时,会眨几下眼同情我这个弱势女性。”我捏住拳头向他抗议。
“你非同我作对不可?”
“不,我不是同你作对,是要与你并肩作战。”说着,我抢过县太爷手里的地图,食指点点、圈圈,绞尽脑汁,想找出破敌方式。
宇文谨抽走地图,和花美男站在同一阵营,认真道:“你可不可以乖一点?这种事交给男人就行了,我们和常将军先回京里。”
“小看女人会遭天谴。”我斜他一眼,不客气地把图抢了回来,用态度向他郑重宣示,这事儿我管定了。
埋首,我喃喃自语道:“河道……眼前最困难的是土匪人数众多、精通水性、有船有粮、有武器,这里的百姓却什么都没有,这种战争,根本是一面压倒……”
“没错,是一面倒,所以你得和常瑄回京里搬救兵。”花美男添话,说来说去就是要我回京。
我真理他才有鬼!低下头,我继续叨念我的,连宇文谨在我耳边说话,也一概听而不闻。
“常瑄带的军队不过百来人,虽有兵器,却无河道作战的经验,且土匪们武功高强……以一敌一尚无把握,再加上对方人数比我们多,这是一场怎么打怎么输的战争……”
“我在说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宇文谨用力一吼,把我的魂给吼回来。
“什么?”我一惊,转头看向声音发源处。
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又发脾气了,EQ管理这么差,怎么治理好天下?
“我说,你的身子还没有调理好,不准去打仗。”他把话重复一遍,口气凶恶。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去打仗?拜托,我连刀子都举不高,我只是在想办法,做那种用脑袋的活儿,好吗?”我故意顶他。也好,让他趁早看清楚,我这种脾气根本不是住后宫的料,别想把我纳入他的嫔妃圈。
“你以为自己的脑袋是万灵丹,碰到什么事都能解决?”
我挥挥手,咬了咬指甲,示意他别吵闹,两只眼睛继续盯着那张地图。“县太爷,酲县里没有船只吗?”
“以前是有的,都是用来渡河的小舟子,但我上任之后,发现大部分的舟子都让那帮盗匪给破坏了。”
“为什么没想过再造几艘船?”
“姑娘,不是不造,你有没有发现,酲县的木材都产在河的对岸,我们哪有办法同土匪抢?倘若要从别县购买船只或木材,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