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闻言眉峰一蹙,随即舒展开,坐在太师椅上不发一言。
景崇钧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如若是太子妃,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有何动机?魏勇,以往还真不知他的底细,难道是何贵妃的人?”太子妃深知李霁是太子的人,难道会傻傻地出手除去太子的人不成。
李霁微微垂首,低声道:“这事跟太子府没有半点干系,就照你说的,魏勇的命暂且留着。”他已经给太子留了一次脸面,放过太子妃蒋氏。从今往后,瑟瑟就不再是太子府的人了,她不欠太子的,不欠任何人的。
景崇钧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什么叫跟太子府没有半点干系,那太子妃的侍女梅香是怎么死的。想到此处,他脑中灵光一闪,霎时通晓了其中的关节。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将军夫人,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执,无非是为了男人。可是这个男人,是太子还是李霁呢。
李霁可不管景崇钧脑中到底在想些什么,指尖轻敲着桌面开口道:“你再去查查魏勇的底细,不要放过一人。”远离沙场有些日子了,这双手持刀都有些生疏了。
对于李霁的使唤,景崇钧早已见怪不怪,点了点头道:“阿璃知晓了此事,明日想来看望江女官。”自家媳妇儿要来将军府,他得向李霁通告一声。
李霁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道:“江女官是何人,阿璃又是谁?”
景崇钧头皮一麻,不禁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公主媳妇儿最敬畏的所谓表哥。最终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嘴角含笑道:“阿璃想见见表嫂。”旁人都是夫唱妇随,他倒好,妇唱夫随。
“准了,不过不要耽搁太长时间。”
景崇钧:“……”
?
☆、第六十章
? “啪”的一声,何尚书把手中的册子往桌案上一甩,一张老脸气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口中喃喃自语:“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李霁竟把他安插在朝中的棋子拔了近半,一想到这个结果,何尚书心中闪过一丝恐慌,身子不禁摊在太师椅中。
何尚书本是一个芝麻粒儿大的小官,因女儿偶得盛宠,成了当朝的贵妃娘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尚书的官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他本人也不是蠢人,再加上摸得清承武帝的心思,处处讨好卖乖,夹着尾巴做人,何家也日渐隆盛起来。
可权利是个容易使人上瘾的东西,一旦尝了个中滋味,就再也甩不开了。如若安王登上帝位,他就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老……老爷,贵人到访。”何府管家连滚带爬地奔了进来。
何尚书闻言立马起身厉声道:“还不快请进来。”真是个没眼色的东西。
“是,是。”
管家忙不迭地应声间,身后进来位头戴帷帽的女子。
何尚书看清来人是谁时,心下大惊,连忙朝管家吩咐道:“今日谢绝见客,你亲自去门口守着,赶紧去。”
管家接着又忙不迭地奔了出去。
何尚书忙向来人拱手施礼道:“下官见过贵妃娘娘。”
何贵妃一把扯掉头上的帷帽,开口道:“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我今日前来,是为了阿珽和阿姝的婚事,这俩孩子的事,趁早办了吧。”
何尚书一时间有些错愕,开口道:“不是说要缓一缓吗?”
何贵妃疾声道:“不能再拖了!”不管阿珽愿不愿意,她只知道,只要把二人绑在一起,她便多了几分胜算。
何尚书听出何贵妃口气中的强硬,连忙开口回道:“好,好,我立马就着手准备。”何家一向依傍的,还不是他这个在宫中的贵妃娘娘,他一向听从何贵妃的指派,从来不敢有半分违逆。
何贵妃松了一口气:“王府、丁府和单府,都已表了态,誓和何家共进退。至于其他人,还请爹爹多多费力。”这是最近极顺利的一件事了,可魏勇自从上次传了消息过来,之后便没了半点音信。
何尚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道:“娘娘放心,臣定不会令娘娘失望。”
何贵妃嗯了一声,面上现出疲色。她为阿珽劳心劳力,可他从来都不领情。说什么从未想过要当皇帝,可是他从来都没有为她为何家着想。如若日后刘琚登基为帝,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了。
她今日冒着极大的风险出宫,也都是为了他啊。
“砰”地一声,书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何姝在书房门口早把二人之间的对话听了去,门口还躺着何府管家软趴趴的躯体。
何姝也不顾有何贵妃在场,直接嚷道:“要嫁你自己嫁,我才不要嫁给刘珽。”
何姝是何府的嫡孙小姐,因何贵妃的缘故,何府一向重视女儿孙女之辈。自小被捧在手心里的何姝,毫不意外地养成一副泼辣蛮狠无理的性子。府里的丫鬟最怕服侍这位金贵的孙小姐,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便丢了小命。这位孙小姐手中攥着的人命不知道有多少条。可人家有个贵妃姑姑,尚书祖父,谁也奈何不了她。
何姝自是看不上安王刘珽,她心中所倾,另有他人。
何尚书闻言气得差点呕出一摊老血,颤抖着手指指着何姝道:“你给我住嘴,真是反了天了你!”他自是知晓何姝不愿嫁给安王,可那也不能当着何贵妃的面直截了当地说出口啊,真是气死他了。
何姝噘着嘴,瞥了一眼何尚书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不管,反正我就不嫁。姑姑,您这么疼我,肯定不会逼我的,对不对?表哥这么好,我还是不耽搁他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逼着她做什么事。
自何姝进来之后,何贵妃并未开口,神色瞧着也没有半分恼意,她拉着何姝的手道:“阿姝,你必须嫁给阿珽,这就是你的命。如果不嫁,你就会丢了小命,知道吗?”任性的姑娘多了去了,哪有你想嫁便不嫁的道理。
何贵妃的指甲几乎嵌入何姝的肉中,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何贵妃,面上满是惊恐:“姑……姑姑?”
“爹爹,剩下的事就交给您了。”何贵妃松开何姝的手,望向何尚书轻声开口道。
“娘娘,阿姝她年纪小,娘娘放心,她会想通的。”何尚书额角沁出冷汗,忙不迭地开口保证道。
何贵妃瞥了一眼何姝道:“我知道,她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瞧不上她儿子,是么。
何贵妃走后,何姝还处在呆愣之中,手上早已渗出血珠。她眼中想的还是何贵妃方才一闪而过的阴狠。
“赶紧回房,你不嫁也得嫁!”何尚书有些气急败坏。
何姝咬着唇,死命地盯着何尚书道:“我就是不嫁,我走还不成吗。”说完便哭着跑了出去。
待何尚书唤来侍从去追时,何姝早已不见了踪影。在偌大的何府中,还没人敢擅自拦截何姝。
何姝抹着泪,一路小跑奔出了何府,不知不觉之间竟又跑到了楚阳侯府。
恰逢秦峥出府,何姝见了秦峥,也顾不得哭了,双眼溢出光彩,抬脚正要唤住他,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生生止住了口,随即不声不响地跟了上去。
秦峥没有带随从,面上隐隐带着怒气出了府。他想不明白,玉脂和他是自小定了亲的。这门亲事是父母亲自定下的,可到头来,他们反而又反悔了呢。难道就因为江家败落犯了事,他们就出尔反尔!
****
待江瑟睡醒起身,外面早已日上三竿了。李霁这几日也没去上朝,专门留在府中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所以等四公主终于有机会见着江瑟的面时,江瑟已经用过午膳了。
四公主一见到江瑟,立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上去,吓得跟在四公主身后的婢女护金蛋似的护住了她的肚子。
江瑟连忙接住四公主,开口道:“慢点儿,慢点儿。”说着朝她小腹处瞧了一眼,眼角带着笑意。
四公主顺着江瑟的视线望去,瞬间红了脸,随即又扑在江瑟怀中埋怨道:“他都不让我出来,表哥也不让我见你。瑟瑟,你怎么受伤了?”
四公主因为有了身孕,景崇钧箍得紧,生怕她出了一点儿意外,江瑟的事情更不敢让她知晓。所以四公主也是刚知道江瑟受了伤,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江瑟接过如清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四公主的脸,柔声道:“我身上的这点儿伤早就好了,倒是你,都是快要当娘亲的人了,还这么喜欢乱跑。”
四公主的侍女跟在她身后,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看得人心疼。
“太医刚诊出来的,要知道怀孕这么麻烦,早知道就不怀了。”四公主小声嘟囔道。话虽这么说,可眉眼间溢出的甜蜜是骗不了人的。
江瑟轻笑道:“就知道瞎说。”
四公主抿紧嘴唇,瞧了江瑟一眼道:“表嫂,你先让她们下去,我有话跟你说。”
江瑟揉了揉太阳穴,要是真有什么要紧话跟她说,咱好歹小点儿声。
如清如澜闻言忙挥退房中的小丫鬟,扯着那位四公主的那个还在诚惶诚恐的侍女出了房门。
“人都走了,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江瑟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四公主的脸霎时变得谨慎起来,凑近江瑟耳边开口问道:“表嫂,你觉得表哥这几日正常吗?”
江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了点头。她没发现李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最近是不是时常出府?”四公主接着问道。
江瑟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如果寻她也算上的,确实是这样。
“他是不是在府外另买了宅子?”四公主双目圆睁。
江瑟摇了摇头道:“不太清楚。”这个她确实是不知道。不过,她还是没听明白四公主到底要对她说些什么。
四公主抓紧江瑟的胳膊,急声道:“表嫂,她们说的是真的,表哥他……”
“我怎么了,嗯?”俩人身后冷不丁地传来李霁的声音。
“啊?没什么,我和表嫂在说,表哥您怎么还不回来。”四公主一听到李霁的声音,背后冒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