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衍大翻白眼。
“所以我才会说你的记忆力不是普通的差。”个性也不是普通的迷糊。“你连我曾救过你一命的事都忘掉,现在你再跟我说忘记任何事,我都不会惊讶。”
是该如此,因为她真的毫无感觉。
“你什么时候救过我?”是在泳池边吗?
“你八岁的时候。”不,更久。“当时你在湖边玩耍,不小心踩到湖底的烂泥,掉进湖里去。你不会游泳,拚命喊救命,是我把你从湖里救上来。那时候我还问你要不要紧,你吓得不会说话,记得吗?”
侯衍捧起她两边的面颊,要她看仔细。她可以不记得他帮她偷鸡腿,但对自己险些丧命的事,总该有点记忆,这也是事实。
在她反复不断上演的梦境里,经常出现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好高,又晒得很黑,她对他最深刻的印象是那口白牙,再来就是活泼戏谑的声音。她曾以为他是王子,或是大力士,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他很有力气,而且老喜欢叫她小苹果……
你实在不应该一个人跑出来玩。
她记得,他还摸她的头。
像你这么小的小苹果,要是不小心掉进湖里,很快就会消失不见哦!
接着,他又叫她保重,然后就走了。
“是你!”总算能将失落的片段重新接上,薛海蕾激动的抱住他。“是你救了我一命,这些话我想了好久都想不起来,谢谢你帮我找回记忆。”难怪她在泳池时会有一股熟悉感,原来是遭遇过同样的事。
侯衍紧紧的回抱她,很高兴她终于想起他的事,找到她寻找已久的王子。
“既然你爱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不来找我?”薛海蕾又哭又笑,他帮她做了这么多事,一定是爱她的,为何却迟迟不见行动。
谈到这事,侯衍脸上竟流露难得的羞涩,不好意思的说——
“我想是碍于自尊吧!”他搔搔头。“我没有把握你能记得我,更害怕会被人说成恋童癖。要知道当时你只有八岁,若说我爱上一个八岁的女娃,会笑掉人家的大牙,所以我尽量克制。”
结果也是白搭。他周遭的朋友,没有一个不知道他这段初恋,而且还是因为他自己大嘴巴。
听完了他的表白,薛海蕾又激动的搂住他,不过这回多了点不安。
“我……我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她支支吾吾。
“什么事?”他平静的看着她。
“我……”她深吸口气。“其实、其实我到台湾去是当间谍的。”
薛海蕾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将实情说出来,不过侯衍没答话,她一颗心怦怦地跳。
他是不是生气了?
“这就是你要跟我坦白的事?”他的口气还是相当平静。
“嗯。”她羞愧的低下头,不敢看他。“当初是我志愿去台湾搜集情报,因为我们听说你要进军澳门,酒店的地址还设在我们酒店对面。大家想来想去都没办法,我又不想输给大哥,于是提出要去台湾卧底的建议,我真是笨……”
说起这件事,薛海蕾真是悔不当初。她一心一意想跟她大哥竞争,引起她爹地的注意,结果最大获利者是她爹地。
“你说的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令薛海蕾十分意外的,侯衍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笑。
“你、你早就知道了?”反而她比较意外。
“那当然。”他笑笑的搂住她。“你以为我干么录用你,又怎么会一直让你调部门?”
“你一直在帮我制造机会?”这下她真的愣住。
“不然你怎么交差?”他捏捏她脸颊,告诉她不必这么惊讶,他对她就是这么好。
“但是我终究没有把资料交出去。”她谢谢他的好,但好象用不到。
“为什么,海蕾?”他深情的注视着她。“你为什么不把资料交给你爹地?”
“因为我爱你。”她美丽的笑容有一丝苦楚。“因为我不能背叛你,所以只好选择背叛爹地……”
她接下来的话,倏地没入侯衍温柔的吻里。对她的心意他没办法回报,只能以最亲密的方式安慰。
“其实你可以把资料交给你爹地的,我不会在意。”既然敢让她搜集资料,他就有足够心理准备,不怕竞争。
“但我在意。”她摇头。“我爹地一心一意想挽救酒店,为了酒店,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包括威胁女儿。
“我知道你爹地的性格。”侯衍苦笑。“所以我才会特别命人从台湾寄来一封信,引他入瓮。”
“你的意思是……那封信只是个幌子,它根本一点也不重要?”太过分了。
“抱歉。”他亲亲她生气的小嘴。“我也不想欺骗你,但那封信确实只是引你上门的诱饵,因为我知道你爹地一定会派你来偷信,所以才会设下这一个陷阱。”
“你怎么能肯定一定是我来偷信?”也有可能是她大哥或是其它人……
“因为我了解你也一样想见我。”他说。“我相信就算你爹地不派你来,你也会自告奋勇,是不是,海蕾?”
他说得对,就算她爹地不派她来,她也会自告奋勇。不为什么,只因她绝望的想他。
“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她激动的抱住他。人生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有一个懂你、爱你的人,她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
不过……
“信的事情该怎么办?”她烦恼的咬住下唇。“我要怎么向爹地交差?”她已经背叛过一次,这次再搞砸,她一定会被扒皮。
“没关系,都交给我。”侯衍自信满满。“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顺便把她拎回去。
“你要如何解决?”她烦恼地看着他,不认为事情有他说的那么容易。
他自信的笑笑,圈住她的腰倒在床上,捏捏她的屁股暗示。
“我当然有我自己的方法,这点你不必担心。”他眨眨眼。“至于你,薛海蕾小姐,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解决。”先担心自己吧!
“什么事?”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这件事。”他压住她,她立刻明白他的暗示。
原来是那件事。
一场世纪豪赌,正在酒店内的赌场中进行着。
对赌的两方,各据赌桌的一边,等待发牌员将牌发给他们。
他们赌的是梭哈,高手玩的游戏。这是一种流行于香港、广东、澳门一带的赌博游戏,老外普遍不爱玩,却是薛恒生和侯衍决战的关键。
一个钟头前,侯衍带着海蕾到他的办公室,要求和他进行一场赌局,赌他女儿的未来。赢了,他要他女儿;输了,他无条件把全部资产奉送给他,问他敢不敢赌。
薛恒生当场允诺下来。
一来他想试试自己的运气,另一方面,他根本不相信他真的肯为海蕾做那么大的牺牲。多方考虑之后,他决定以他最有把握的赌法——梭哈,来迎接侯衍的挑战。
为了让他们能够专心赌博,薛恒生下令清场,只准许发牌员在场。换句话说,任何人都不能进去观战,即使是薛海蕾也一样。
“要开始了。”发牌员洗好手中的牌,提醒双方牌局开始。
薛恒生及侯衍点点头,示意发牌员发牌。瞬间只见滑溜的扑克牌,在发牌员的指尖滑过,各自放到两边的桌面。
薛恒生面色凝重的拿起第一张牌,黑桃J,还算不错,看了以后将之放下,示意发牌员继续发牌。相对之下,侯衍的表情就显得轻松多了,教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下一张。”
发牌员接着再发第二张,侯衍和薛恒生各自拿起来看了一下,而后亮牌。
“黑桃Q,我说话。”薛恒生得意的微笑。
所谓说话,乃指是否增加筹码的决定权,但由于他们已经事先谈好赌注的内容,因此没有实质意义,只沦为一种形式。
“请。”侯衍笑嘻嘻的看着桌面上的牌,他也是老Q,不过是红心Q,没黑桃大,只得认命喽!
“再下一张。”
侯衍越是轻松,薛恒生的压力就越重,搞不清他葫芦里头卖些什么药。
在薛恒生的指示下,发牌员又把第三张牌各自交给对方,他们照例拿起来看,各自亮牌。
“这次好象是我比你大。”侯衍笑吟吟的将手中的红心K丢到桌上,让薛恒生看个仔细。
薛恒生不悦的沉下脸,确实是他比较大,他只有黑桃十。
“再下一张。”
发牌员将第四张牌放在双方的桌子上,由于他们玩的是“大牌梭哈”,也就是只取八、九、十、J、Q、K、Q四色共二十八张牌,所以显得分外紧张。
他们各自拿起牌看,各自微笑,各自放下。
“我的是黑桃K。”薛恒生翻牌。
“我的是红心J。”侯衍也跟着丢牌。
于是情况立即变得很有趣,两人桌面上亮出的牌分别是黑桃十、Q、K和红心J、Q、K,看起来是侯衍比较有利,但胜负还不一定呢!
“最后一张。”
薛恒生把希望全寄托在最后一张牌,他手上目前的牌是黑桃十、Q、K及J,再来一张黑桃Q,就能形成同花大顺,击败侯衍。
“是生是死就看最后这一张了。”
薛恒生非常紧张,侯衍却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坏他老人家。
然而,最教他生气的还不是侯衍的态度,而是手中的牌。最后这一张牌不是A,而是黑桃九,成不了同花大顺。
不过,也不错了。
缓缓亮出最后一张牌,薛恒生不信侯衍能有办法赢过他,这可是至今他所拿过最好的牌。除非对方是同花大顺,否则不可能赢过他的小顺子,侯衍这小子,死定了。
“你手上那张牌是什么?”薛恒生急着迎接胜利,没空和他蘑菇。
“老十,真给我面子。”侯衍将手中的牌放下,笑吟吟的面对薛恒生,薛恒生当场黑了脸。
“你的是红心十?”他不相信的看着桌面上的牌。红心J、Q、K以及十,排列得相当好。
“我一向很有赌运。”侯衍自嘲。“朋友老是消遣我,说我一定有魔鬼帮忙,才能在赌桌上无往不利,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