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没几天,韦佐柏病了。
安妙映想,大概是前几天,她故意将他全身几乎剥光,然后让他睡死在地板上所造成的。
他先是咳了几天,病毒潜伏在他的身体里,现在终于发作了。
他双眼红红的,像是失眠许多天,早上一起床,脸颊异常红润,而且看起来疲倦不堪。
一见到他如此颓靡的模样,她开始留意他。
直到他吃完早餐,一副有气无力的回房休息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她收拾好桌子,不放心的来到他的房前。
她敲敲门,进到房间之后,便见到他在床上沉睡着。
这么安静,不像平时的韦佐柏了,所以她觉得他应该病得很重。还是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于是她来到他的床边,见到他满头大汗的模样,她忍不住蹲在床旁,伸手触及他的额头。
一摸,那烫人的温度便在她的掌心传开。
她抽回手后,他幽幽的睁开双眼,喉头像是有火在烧般的难过。
“你发烧了。”她拢眉,难得对他轻声细语。
“嗯。。。。。”他难过的呻吟一声。
“你站得起来吗?我带你去看医生。”她有些担心,怕他高烧不退,“打个针,烧应该就会退了。”
“不。。。。。要。。。。。”他声音很瘖痖,虽然病得很难过,但是他不想要看医生,“你的手心。。。。。好软,好凉。。。。。”
他的大手握住她的柔荑,然后往自己的俊颜一放。
她一愣,他烫人的温度正透过他的掌心,直达她的心里,像座火山似的,轰的一声,迅速的点燃一小簇的火焰。
她樱花似的唇办微微抿着,最后抽回自己的小手,然后轻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像个大孩子。”竟然还别扭的不想看医生。
“呵。。。。。”不知他是病胡涂还是怎地,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女佣变得温柔许多。
见到他的笑容,她的胸口猛然一动。
“我去找找有没有退烧药。”她再一次为他抚去额上冒出来的热汗, “再帮你准备一下冰枕以及毛巾。”
“不要看医生。。。。。”他的掌心顿时失去她又小又软的手掌,像是抽走唯一的安全感。
“好,不看医生。”看来,他真的病得不轻。
但她决定等一下还是打个电话,请家庭医生来为他打个针,省得他高烧过了头。
她安抚完他之后,便离开床旁,步出他的房间。
人在生病的时候,是看起来最软弱,心思最纤细的时候,就算是向来独来独往的韦佐柏也免不了要接受这样的孤寂。
他还记得以前生病的时候,总是去药房买个感冒药,吃一吃之后便倒头就睡,隔天醒来又是生龙活虎。
他在迷迷糊糊之中,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没多久,他的额上传来一阵令他舒服的冰凉,然后还有人问他哪里不舒服。。。。。
这声音很温柔,温柔得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云端飘浮着。
他认得她吗?
喔!他记得她安妙映。
是那个村姑小女譬,偶尔也会阴他一下的黑心小女佣。
但是她今天为什么这么温柔呢?她应该要笑他是笨蛋才会在夏天感冒才是。
可是她没有,一句责备,一句嘲笑都没有。
她为什么要照顾他?明明这已经超出她的工作之外了。
他在半梦半醒之间睁开双眸,见到她正跪在床前,拿掉他额上的毛巾后,又换了一条冰凉的湿巾。
她就这样忙进忙出,忙到自己都满身大汗,接着,她拿下粗框眼镜,用面纸擦着脸上的汗水。
是他病胡涂还是眼花了?他竟然觉得她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如果你再不退烧,我等等就打电话找家庭医生来。”见他睁开双眸,她放柔声音说着。
他只是拿着一双黑眸盯着她,表情有着好奇以及疑惑。
原来。。。。。她的长相真的只是被眼镜给破坏,事实上她长得算得上清秀,而且还有一双大眼。
“妙映。。。。。”第一次,他如此温柔的叫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虽然低哑,声音却带着动人的诱惑。
感觉就像一块黑巧克力,刚入口是苦得令人皱眉,但是一旦融入了舌尖,尝到的是无限的可可豆的香气。
“嗯?一她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旁守着他。
她伯他高烧下退,到时候脑袋烧坏,她可是赔不起啊!
虽然这明明不是她的工作,但是她的奴性真的太坚强了。
以前,她也是这样照顾前男友的,可是她的心里却将韦佐柏说的那句“你真的不会和男人相处”的话收进心里。
好吧!她的初恋就是前男友,从恋爱、相爱都是前男友主导,她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情趣。
所以,对于韦佐柏和前男友。。。。。。或许对全天下的男人而言,她真的是一个很无趣的女人。
她的圈子太小,不懂得玩乐,只懂得过着平凡的生活,一步步的往自己订下的目标前进。
就算日子过得无趣一点也没关系,因为日升日落又是一天,不是每一天都是这么精采。
分手不是一件令她难过的事,而是前男友那种自私的抛弃,以及故意伤害她,才教她彻底难过。
也开始让她自省所有一切。。。。。也却步。
男人,她真的不懂。
对他好,他会珍惜吗?她想问眼前的他。
两人一开始见面的针锋相对,到最近的和平相处,以及偶尔的视而不见。
在他的眼里。。。。。或是看在身为男人的眼中,她真的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吗?
“你长得还满可爱的。”他朝她露出一抹傻笑。
这句话像是一颗气球突然在她面前爆掉,砰的一声,令她整个人回神过来。
“你。。。。。”她在他的眼底、男人的眼里,她算可爱吗?
他笑得很无邪,添加他那张好看皮相的魅力,又像个孩子般的真诚,非得要令她相信似的。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却是第一次让她厌到和谐。
平时两人的剑拔弩张尴尬气氛似乎不见了,取代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和平。
原来,她和他之间,也可以相处得很和平。
他看着她许久,像是欣赏一个好看的娃娃,看着看着,他的眼皮不听使唤的又闭上。
这次,他睡得很安稳,趺进了寂静的黑暗之中。
一直到窗边的橘霞落入西边,他的烧渐渐退了之后,那小小的脚步声才离开他的房内。
***
是梦吗?
韦佐柏整整睡了一天,像是脱胎换骨般之后的清爽,没有前几天的不适了,虽然喉咙还有一些吞咽的疼痛,但比起昨天,他真的好多了。
而且他好像在梦中梦见他的女佣,寸步不离的待在床边照顾着他,还很温柔的问他想吃一些什么。
咦?明明是梦,却是如此的真实。
他坐在床上,看看空荡的房里,四周没有什么变化,一样是相同的摆饰,只是他的床边多了一条自他额上滑落的毛巾,以及枕下的冰枕。
他看了看,原来那是退烧用的冰枕。
这么说起来,他以为自己作了一场梦,但其实是他病得迷迷糊糊的现实?
尽管他房间每一个角落都没有被改变,可是他却觉得好像有哪不对劲。
原本他的房间是古龙水的味道,现在他嗅起来,却被一股薄荷味给占据。
他拢眉,最后觉得这股味道虽然好闻,却又带着熟悉。。。。。
是她,安妙映,这股凉爽的味道就是出自于她的身上。
他以为自己防守得很好,自大门至每个角落都存在她的味道,他剩下的堡垒就只剩下他自己的房间。
所以他告诉她,不必清理他的房间,那是他唯一可以固守的地盘。
但昨天,她侵略了他剩下的领土,而且还攻陷了。。。。。
该死!他暗骂一声,他以为是梦中的情节,没想到却是现实的剧情,就连梦中那张清秀温柔的脸,也不是作梦了。
他微愣一下,双手握紧成了石拳,心里有千万种的复杂情绪无法言喻,更找不到任何的字句来形容。
明明是个文艺青年,脑中却像打结般,比他卡稿时更加紊乱,理不出任何一丝的 头绪。
他想,她成功蚕食了他的生活每一个角落了,竟然让他觉得她的存在是必然性。
少了她,他好像开始会觉得慌忙。。。。。
不!他现在就觉得有一些不知所措了。
“韦少爷,你醒了吗?”柔嫩的声音在外头传进来。
这声音就像一巴掌,将他狠狠的拉回现实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突然落进他的耳里,也敲进了他的心中,像一只大钟,声音回荡不去。
“醒了。”他瞪着门板,开口回着。
门外的安妙映端着早餐,开门踏进他的房里,见到他已经醒来坐在床沿。
他的目光自她一踏进房里之后,就像强力的黏剂黏在她的身上一直跟随不离。
她将早餐放在一旁,来到他的面前,很自然的伸出小手抚向他的额头,想要看他是否完全退烧了。
“嗯!退烧了。”她很自然触及他的体温,可一低下头却见他拿着一双黑眸凝视着他。
不知为何,两人的双眸一对上,她的手便缩了回来。
他的眸光今天带着炽热,像是一道要贯穿她胸口的火柱,直捣着她心底深处。
顿时,也让她退后几步。
这一退,那令人凉爽的薄荷味又钻入他的鼻息之间。
就像一只蚂蚁,不断往他的心里头爬着、钻着,还在他的心里筑了巢窝,聚集着令他混乱的情绪。
“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吗?”他声音瘖?的问着。
她望了他一眼,很快的点头, “这屋子就你和我,难不成有第三人照顾你?”
他病胡涂了吗?问了这么一个笨问题。
对啊,这屋子就只有他和她两人,不是她,还有谁呢?
韦佐柏懊恼的握紧拳头,没想到自己连逻辑都出了问题。
“谢谢你。”他望着她,嘴巴第一次很诚实的道谢。
证明昨天不是一场梦,那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