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实在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因为他自己心中清楚,这都不是他逃避她的藉口,他真正畏惧的是——爱情!二十多年前父母惨死的那一幕,又鲜血淋漓的重现在他的眼前,像个恶魔般的张着血盆大口,不停的追着他,让他一直陷入被吞噬的噩梦里。
“我马上赶过去,一切见了面再说。”希杰在电话的那端说着。
“现在?凌晨一点多?”凯文看看墙上挂着的时钟,对希杰的关心满是感动的说:“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够义气。”
希杰立刻回嘴,说:
“你别臭美了,我是担心云嫣,你这样伤害她,她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呢!”希杰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留下了电话线这端的凯文愣愣的握着话筒。
他相交了多年的朋友、拜把的兄弟,关心的对象竟然不是他!缓缓的放下话筒,他突然觉得云嫣也许应该爱上希杰,那样她就不用受到这么多的苦了。
将杯里剩余的酒一仰而尽后,他决定回房里去看看希杰口中“很受伤”的云嫣。
推开了房门,床上哪儿还有云嫣的身影?他很仔细的找遍了房间内的每个角落,他甚至以为云嫣变回了小精灵的模样藏在某处。可是,当他连波斯地毯都翻面找寻之后,恐惧便占住了他所有的思绪了。
没有考虑的,他扯开喉咙大喊着云嫣的名字,从自己的卧室一路喊到了云嫣的房间,惊醒了沉睡中的仆人,不明就里的也帮忙寻找着。
不!不可以就这样离开我。凯文在心中极度抗议的呐喊着,她已经介入了他的生活赢得了他不敢表白的感情,凭什么就只因为一句他不肯承认的话离他而去?
他虽然说不出那三个字,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爱她呀!她怎么可以不弄清楚就走呢?许许多多的想法与怨怼搅得你六神无主。茫然的走回自己的卧房,和云嫣缠绵的情景全都深刻而清晰的在眼前跳动,他茫然的坐在床的边缘,对着云嫣曾睡过的位置发怔。
不知过了多久,当希杰赶到麦宅,获知云嫣不见时,他禁不住气极败坏的骂着。“你怎能让她走呢?你为什么不看好她?”
凯文对他的话像是充耳未闻一般,一双眼仍是直直的盯着床褥。
希杰无可奈何的问:“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哪里?”蛛丝马迹也好过什么痕迹都没有吧!
凯文往床上一指,淡淡的回答道:“就是这里。”
“这里?在你的卧房,麦凯文你……”希杰气得想破口大骂,既然已经都有了关系,为什么不肯对她负责呢?
“懦夫!”希杰气得在心底大骂着。
凭着相交多年的默契,凯文当然知这他在气些什么,但希杰毕竟不是神父,他没有必要向希杰告解自己犯下的错!
反正有一肚子的火气无从宣泄,也不管云嫣究竟听不听得到,希杰对着装潢华丽的四周,扯开喉咙喊道:
“云嫣,如果你听见我的声音就快出来吧,我知道凯文惹你伤心、让你生气,可是那与我无关是不是?你不会连我也不理了吧!”
希仅见他的话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他又灵机一动的说:
“这样好了,你出来,我帮你教训这个负心汉。”
四周仍是静默得只听见两个大男人的呼吸声,这让凯文更加沮丧,但希杰仍不放弃的又说:
“你不信吗?好,我证明给你看。”他在下赌注,赌云嫣还在不在乎凯文,所以他作势要往凯文的肩头揍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轻轻的叹息声从两人的头顶上方传来,这让两人几乎是同时喊出云嫣的名字。
这样充满无奈与哀凄的叹息声,除了云嫣,运会有谁呢?
一缕白烟缓缓的从天花板上飘下,逐渐的落在两人的中间,一会儿之后,云嫣从白烟里像个仙女般的走了出来。
“云嫣,你上哪儿去了?我担心死了。”希杰忘情的拉着她的手说。
麦凯文的心中老大不高兴,他刚才那么着急的喊她、唤她,她就是能硬下心肠来不睬他。可是,希杰才喊了那么两句,她居然就乖乖的出来了?真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你刚刚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找遍了每个房间都找不到你?”凯文冷冷的问着,和希杰的热情差了十万八千里。
云嫣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希杰却抢先一步的先发制人,说:
“麦先生,收起你那该死的自尊心好不好?云嫣已经回来了,你是不是非要再把她气跑了才高兴?”
“我只想知道她刚才为什么都不出声?她喜欢看我穷担心吗?”他的怒火仍未稍减的说。
云嫣的头摇得像波浪鼓,她多希望凯文不要这么苛刻的待她,就算他不愿意爱她,看在她对他这般痴情的份上,至少也可以对她仁慈一些,让她带着美好的回忆消失不行。
希杰看着云嫣渐渐苍白的脸,禁不住的对凯文说:“你真是只标准的呆头鹅,云嫣是因为担心我真的会打你才肯出来,你怎么不明白呢?”
被愤怒的情绪所占据了理智的凯文,经希杰这么一提醒才恍如大梦初醒般,用充满着抱歉的眼神看着云嫣,但嘴巴还是硬邦邦的,就是不肯说句对不起。
云嫣对于他的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委屈,涌起的伤心让她的身后又冒出了白烟,一如以往般,她又想躲在烟雾的后面,凯文洞悉了她的想法,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从烟雾里拉了出来,说:
“不许你再用这种方法躲开我。”
当凯文的手碰触到她的肌肤时,云嫣仍是忍不住的掉下了泪,这样的肌肤之亲终究也只能成为凭空的回忆了。
“你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把云嫣弄哭了吧!”希杰捡起地上的一颗钻石说道。
看着情感陷入胶着的两人,希杰决定助他们一臂之力,他觉得至少应该要让云嫣知道凯文并不是不爱她,而是他还没有办法打败心底深处那已经住了多年的恶魔,尽管他是凯文的好朋友,但他还是决定要对凯文来个小小的背叛。
主意打定后,希杰对着凯文说:
“你还是先出去吧,我有话要相云嫣说。”
凯文的眼神充满了防备,他问:“你要和她说什么?”
“当然是要痛批你这负心汉啊!要不然你会让我和她说些软绵绵的情话吗?”希杰就是要他生气。
而凯文果真气得牙痒痒的,一副“你欠扁”钓表情。
潘希杰才不理会他那纸老虎的脾气,一边推他出去,一边过说着:
“叫林婶准备一些好吃的点心,被你大半夜的吵起来,我的肚子正抗议着呢!而且我想云嫣一定也有些饿子。”他给了凯文非离开不可的理由,就算他不理会希杰的肚子,但他绝不会让云嫣饿着。
不得已,凯文丢给了他一个卫生眼后,悻悻然的转身离开。
明眼人都知道凯文在生气,云嫣不免担心的问着希杰,“他不要紧吧?”
“你毕竟还是关心他的。”希杰悻悻的说。
云嫣的脸一红,随即黯然的说:“那又怎么样?人家又不领情。”
希杰会心的把她拉到床沿边坐下,说:
“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故事,关于一个惧怕爱情的男人所发生的故事。”
他确定了云嫣的情绪稳定之后,缓缓的开口说:
“二十多年前,在一个淳朴的乡镇,有一户名门望族,那是凯文的曾祖父麦惟刚辛勤工作的成果,而凯文的父母向来恩爱,尤其是凯文的父亲,对妻子的依恋简直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羡煞了不少已婚或未婚的男女。
“如果凯文的父亲不要那般疑神疑鬼,他们的确是少见的神仙眷侣,但是某一天,一个他乡的地方绅士在途中见到凯文的母亲后便惊为天人,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全然不顾她已婚的身分。在当时守旧的观念里,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凯文无辜的母亲,认定了是她不守妇道、勾引外来客。从那时起,凯文父母昔日的甜言蜜语变成了激烈不断的口角。任凭凯文的母亲如何解释自己的清白,也得不到乡镇居民的信任,更唤不回丈夫的爱。到后来,凯文的父亲干脆把日渐憔悴的妻子锁在房内,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那时,凯文只有十二岁,似懂非懂的夹在父亲暴戾的情绪里生活,因为对母亲的思念,让他在某一天偷偷的跑去房里,结果却远父亲毒打一顿,以为他那个半点大的儿子是去替那名地方绅士通风报信来了。
“没多久的时间,凯文的母亲被软禁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那名担尤的地方绅士更是带领了地方上的名望人士前来麦家。众人声讨挞伐着凯文的父亲,让凯文的父亲在气愤之余,用一把火将自己和挚爱的妻子烧死在房里。”
希杰说到这里时缓了缓气,却发现云嫣的眼眶早已泛红,而且身躯还微微的轻颤着,他搂了搂她的肩头,征询着问:
“还要我再往下说吗?”
云嫣毅然的点点头,她必须知道凯文心中的心结,才有办法帮助他面对爱情。
“当时凯文也被他父亲拖进了房内。”希杰又沉重的述说着凯文曾经告诉他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当着凯文的面,凯文的父亲将桶里装着的汽油一瓢瓢的往凯文的母亲身上泼洒。而在火柴划燃的那一刻,凯文的父亲只是对凯文丢下了一句话,他告诉当时目瞪口呆的凯文:”水远不要爱上女人,那会使你痛苦一生,就像我现在一样。“
“接下来就是一幕悲剧在凯文眼前上演,凯文的父亲抱住惶恐不已的妻子,用那一根被点燃的小小火柴结束了两人的生命。凯文全程目睹了这一切,因为惊吓,他连哭泣都不会,就连垂下的床单碰着了火、炽盛得烧了起来时,他也不知道要逃,因为他的脑海里都是父母亲那扭曲、焦黑,却抱在一起的身躯……
“要不是他们的家仆撞开了门,将他拦腰抱起往外冲,他大概也葬身火场了。”
想到好友的悲惨际遇,希杰也不免沉默了下来。
云嫣泪流满面的看着希杰,她从来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