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少年一头茶色的发分外显眼,jack&jones的紫色外套敞开着,露出了穿在里面的暗色校服。Nike书包帅气地单肩斜挎,他懒洋洋地倚在墙边,把玩着手中崭新的雨伞,英俊的眉眼间,却是一股不耐烦的冷傲,似乎正在等着什么人一般。
希落站在二楼的窗台边,细长的手指,轻轻抹去了玻璃上的雾气。
冰冷的水珠,凝结在了指尖。
那抹漂亮的茶色正在她的瞳孔中晃动,她的眼珠,澄澈而宁静。
一直到南宫家的司机找到她。
“希落小姐,”中年男子礼貌地欠身,打断了她持续已久的凝望,“少爷已经在车内等您了,请您跟我下去。”
司机为少女打着伞,她在无数道欣羡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学楼。
茶色头发的少年,原本正漫不经心地倚靠在墙边,然而在看到希落出现的瞬间,突然一下站直了身体。
他的目光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那是震惊。
雨滴啪嗒啪嗒地搭在雨伞上,发出了催促一般急躁的声响。
水珠溅在了她的长靴上,勾染开了零星的水渍。
希落原本是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她一贯宝贝自己那些价值不菲的漂亮鞋子,可是现在,她却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回望着少年紧锁在她身上的视线。
“小姐,少年正在等您。”
司机在她的耳边轻声提醒道,希落才回神,一抹耀眼的火红色,突如其来地斩断了她和少年互相凝望的对视。
“莫雪辰,你竟然真的这样对我!”
郁柒七的声音,似乎无论何时都是一样尖锐,她一把拽紧了少年的手臂,气急败坏地摇晃着。
“你哪来的伞?你说!”
茶色头发的少年皱了一下眉,不耐烦地甩开女孩拉扯住他的手,她尖锐的指甲,顿时在他的手背上拉出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少年的嘴唇,立刻抿紧成了一道弧度。
“你发什么神经?苏禾借伞给我有什么问题?!”
“是苏禾借给你的伞吗?难道苏禾没有告诉你……”郁柒七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瞪住希落纤细的背影,“难道他没有告诉你,这伞是那个漂亮的转校生,要他送要给你的吗?”
莫雪辰眉宇间的怒气稍减,微怔一下,他神色古怪地看了希落一眼。
聚拢在一起躲雨的学生们,惊奇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骚动。
这是郁柒七今天第二次,当众针对这个新生了。
希落没有回头。
雨水顺着伞边滴落,碎在她的脚踝边,溅起了圈圈。
她不急不缓地走在制服笔挺的司机身边,姿态犹如公主一般矜贵。
“你给我站住!”
火红头发的少女,仿佛一团烈焰般冲入了雨幕中,她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濡湿了她倔强的脸庞,她拦到了希落面前,就像一只竖起了毛的怒猫。
“伞里一定写了你的手机号码是不是?你到底要同时约会几个男生才满足啊!”郁柒七憎恶而愤怒地叫道,“我告诉你,我不是我表姐,我没那么好欺负!”
早已经忘了小银刀贴上脸颊时的恐惧,那一瞬间,她只想要狠狠伤害希落,她恨她魅惑的眼睛,恨她漂亮的脸孔,恨她意图接近自己的男朋友。
所以她用了最直接的凶器——她指甲薄锐的手。
或许她是想去抓她的头发,或许是想甩她一个耳光——但是希落没能知道,因为一双指骨修长的手,非常及时地捉住了郁柒七的手腕。
“郁二小姐,你耽误了我的约会时间哦。”
晶莹的雨滴顺着南宫铭的下颌滑落,他穿着卡其色短风衣,发型抓得很帅。嘴角轻挑,他的笑容那样甜蜜,收紧的手指,却依旧有力得让郁柒七挣脱不开。
“南宫铭!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郁柒七就像一只被揪住了脖颈的发怒的猫,满腔怒气,却完全发泄不了。
他一脸“我为什么不敢”的无辜表情,左手掐着女孩的手腕,右手顺势搂过了站在身边的希落。
“等你下课都等了一个小时了,”他旁若无人地把脸埋到了她的颈边,撒娇似的来回磨蹭,“有没有想我?”
郁柒七看起来简直快气昏了。
“南宫铭你这个白痴!”她几乎是在吼叫,“你不过是这个花花公主的玩具罢了!你竟然会为她放弃我姐?!她根本就是个婊……”
希落的手飞快地举到了半空。
但那一巴掌,同样没能落到郁柒七脸上,因为莫雪辰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七七。”他不看希落一眼,只是冷声对南宫铭说道,“否则我也不会对她客气。”
冷风携着细密的雨丝吹拂过来。
苍茫的天穹,是无穷无尽的阴霾。
希落只觉得那个男孩的手指就像铁窟一样圈紧着她裸露在外的腕骨,阴冷的触感似乎麻痹了疼痛,她没有叫痛,看着他英俊冷漠的脸,她忍耐地微微皱了一下眉。
南宫铭很快放开了手。
于是,希落的手也被重重甩开了。
莫雪辰甩开她的动作,就像脱掉什么憎恶的东西一样。
“她……她说她会抢走你的。”
郁柒七细细的手指拽紧了少年的外套,带一点委屈,带一点害怕自己真的会输的恐惧,呜咽着低声说道。
“而你、你也会喜欢上她的对不对……”
“怎么可能,”莫雪辰冷笑了一声,他嘲讽似的瞥了希落一眼,然后,伸手揽住了身边女孩微微颤抖的肩膀,轻吻上了她的唇角,“我只喜欢你而已。”
郁柒七的眼睛一亮,微红的脸庞,终于重展开了笑颜。
男生扔掉了手中的雨伞。
重重地。
吧哒——轻微的声响,是伞架断裂开的声音。
在希落的眼前,少年雪白的板鞋用力踩上了那把伞,他牵起郁柒七的手离开了,背影薄凉而冷漠。
希落棕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舞。
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脸红过了。
可是刚才,在郁柒七说出“她说过她会抢走你”,在少年嘴角边似笑似讽的嘲弄笑意中,她却感觉到了脸颊滚烫的温度。
上帝作证。
如果她早知道郁柒七的恋人竟会是他,那她宁可被那个小悍妇打一巴掌,也绝对不会说出这句,让她此刻想咬掉自己舌头的话。
南宫家的司机为他们打着伞。
希落最终坐进了车内,南宫铭的豪华座驾很快绝尘而去。
仍在教学楼前躲雨的雏蓝的学生们,八卦地议论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美如夏花的少年,静静站立在人群中间,他柔软的棉质围巾微微敞开着,背着画夹的肩膀单薄纤瘦,浓密睫毛下的瞳仁,犹如琥珀色的月牙,绽放出了迷离的光华。
“莫雪辰吗……”千琉含笑低喃出了那个名字,淡色的唇,轻轻抿成了一道优美的弧度,“这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对不对……”
真好。
他抬眸仰望天空,浅淡的笑容,恍若透过阳光漫天纷飞着的樱花一般轻盈绚烂,美好得几乎让人恍惚。
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变得越来越有趣的吧。
我很期待。小希落。
城市的冬日是温和的,枝叶繁茂的香樟树,依旧在冬季寂寞的空气中,点缀出了鲜活的青绿色。
雏蓝学院的草坪上着霜露,晶莹剔透的一层,微微反射出了太阳斑斓的光。
少女就站在斑驳的光影中,她的皮肤很白,柔顺的棕发垂落及腰,她微笑着,眼珠透明,犹如一只慵懒的猫。
“好啊。”
仿佛终于听到了最后的审判,原本显得有些紧张的男生,蓦然抬起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
阳光下,少女的笑容,美好纯净得仿佛连一丝尘埃都不曾沾染。
“谢谢你说喜欢我,我很高兴。”
棕色长发映衬着皎洁的脸庞,希落的双手背在身后,她微笑着说道,瞳孔泛起了清幽的光,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总是诱惑着单纯的灵魂去接近,去开启。
“明天是我的生日,放学陪我一起去庆祝,怎么样?”
阳光染红了男生薄薄的耳根,他的头点得就像小鸡啄米一般,有些腼腆地说了一句“明天见”后,欢天喜地地红着脸跑开了。
希落静静站在香樟树下。
树叶抖落下了若有似无的淡香。
她眉眼间的笑意慢慢减去,像被黑暗吞噬掉的最后一抹光芒,低下头,她专注地把玩起了自己指末的银色尾戒。
夏佑川,你不怜惜,自然有人怜惜。
我没有哭着回到那里祈求你,你是不是很失望呢?
“明天真的是你生日吗?”
突然响起的温润嗓音,让希落一下抬起了眼睛。
不远处树干下斑驳的粗大梧桐树后,一抹柔软的棉织物,正被冷风吹地飘起,边角的纯白色流苏,就像被折断了的雪色翅膀,在微风中,颤抖着舞动起来。
“偷听别人说话是很无耻的,美少年。”
千琉屈膝坐在那里,背靠着梧桐树画画,指骨被风吹地泛起了苍白的颜色,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冷,正专心用炭笔,在素白的纸页上勾勒着深浅不一的线条。
他的嘴角有着淡淡的笑。
“我没有偷听啊,”纤长的睫毛犹如最温柔的蝶翼,缓慢地扬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我是大大方方的听。”
绘着小苍兰暗纹的长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千琉仰起脸,对上了希落正斜睨着他的眼睛。
“明天真的是你的生日吗?”
他又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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