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方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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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方胜结-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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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头望天,笑颜灿如云汉遥星。
  走了,终于要走了啊……
  久久……
  “轰!”一滴雨水落在脸上。接着两滴三滴四滴……倾盆大雨瓢泼而下,片刻工夫将烈焰扑灭殆尽,在地上形成一道道小溪。雨点打在地上,泥星飞溅,打在人肌肤上,寒凉彻骨。
  摸摸脸,冷的;摸摸脖子,湿的。
  不信,她回头,是一张怒火冲天的脸……男人的脸。
  他是谁?
  雨点打在脸上,她狂喜近疯的神思突然清醒过来。似乎……除了淋一场雨,什么也没改变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用力挣开钢铁般的双臂,她仰天大叫:“不——”
  玩她是吧,老天玩她是吧?回不去,她根本就回不去。甚至,没有她以为的“契机”,从来没有!
  身体冰凉,怒气却涨得胸口生痛,“哈哈”大笑,她脚下虚浮,靠在一个同样冰凉的怀中喘气,“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我恨你,我——恨——你——”
  有人在耳边说话,这次,她听见了,“新语,没事没事,火灭了。”
  以为她担心烟火楼吗?笨蛋笨蛋!
  有人为她撑伞,她一把推开,走到台阶上坐下。身后是烟火楼,身边似乎坐着一个人,搂着她不停说着话。
  好烦,真的好烦。身边不停有人走来走去,她讨厌。
  不,不仅讨厌,比厌恶更甚的,是憎恨。
  她恨这个地方。
  第7章(1)
  是要在憎恨的地方含怨带苦地生活一辈子,还是要执着于那不可得甚至永不会出现的契机?或者,让自己快乐地生活一辈子?
  真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啊……
  高温的大脑容不得主人搅动太多,一波波头痛便是它无声的抗议。眼皮跳了跳,忍下额角一波痛意,女子缓缓睁开眼睛。
  熟悉的纱帐,熟悉的幔须,还有她亲手挑选的软枕,真是看得她想……咬掉一口酸牙。
  试着合上牙齿,果然酸软无力。
  一张微显粗糙的手掌抚上额头,耳边是沙哑的男子声音:“新语,醒了?有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
  我想吃人,行不行?她悲愤地想着,眼眶微有热意,却不浓。
  “新语,喝药!你睡了三天,刚醒不易食油腻,喝完药后先喝点清粥。”
  “啪!”将唯一那点气力聚在手腕,她突兀推开端药的手,听到数声惊呼和清脆的瓷器破裂声,竟让胸口沉闷的感觉减轻许多。
  破坏的感觉真好真好!
  将脸埋进软被,百里新语磨蹭两下,睁开眼。床沿坐着一个男人,暗褐印纹长袍,很干净,发丝微微打落两鬓,神色复杂地盯着她。邦宁站在门边,寻儿、千福、百禄分站在离床不远处。
  “怎么……回事?”刚开口,她喉咙痛得厉害。
  千福用指抹了抹眼角,哑声道:“三天前,烟火楼起火,姑娘不准救火,烧到一半时下了场暴雨将火扑灭。幸好火势只到前厅,未波及后院。但前厅房梁受损,器物全部被毁,已停业三天。”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
  “姑娘还记得那天夜里,我提过正街新开一间戏馆吗?不知何人所开,提名‘胭脂楼’,在起火第二天便重金招揽我们的歌姬舞姬。姑娘你也知道,有些歌舞姬本就青楼出身,康妈妈一手带出来,咱们停业三天,康妈妈……”
  “被人挖脚了。”清咳一阵,嗓子舒服了些,百里新语缩起身子,不用猜也知道。
  “是。”
  “走得好。”她“呵呵”直笑,“你们呢?你们为什么不走?”
  “新语姐……”少年压抑的声音响起,“你不走,我们绝对不走。”
  “我走?”黝黑的睫突然睁开,她气道,“我走个屁呀!我……我走不了你们很开心是吧?”
  无人吭声,突然,她听到一声轻笑。
  笑?谁敢笑?
  无神大眼怒瞪而起,一张脸突然放大在眼前。
  “是的,很高兴。”男人下颌有点青色,手掌抚上她的额,感到掌心微有汗意,他肩头微松,“你淋了雨感染风寒,大夫说烧退了便没事。
  谁说没事,她现在看什么都不爽,看他的笑脸更不爽。倏地抬臂绕过他脖子,他微呆,并未躲开,兀自盯着她。
  一手插入他披散的黑发,一手捂在他腮边,明明手软无力,却能将他的脸一点点扳下,鼻尖对鼻尖。
  “你、很、高、兴?”
  眸色暗沉,他轻轻点头。
  “为什么?”媚眼轻眯。她不知自己眸色迷惘,因高温染了云霞的脸令人五目色迷。
  即便病了,她也是个绝尘病美人,少了矫作,多了分真实。两掌撑在她肩上,不让自己的重量压到她,他笑,“我答应过你,要为你找来纸笔画未来,你若走了,我找的纸笔给谁用?”
  “易季布?”她恨恨低叫。
  “新语,你先喝药,可好?”她的香气令他心神不宁。
  “不好。”恨恨,她恨恨的。
  “那……先喝清粥,再喝药?”
  “不好。”
  “还是先喝药……”
  “我想吃人,想吃人想吃人想、吃、人!”她大叫,磨牙霍霍向猪羊,自认为声音很大,无奈听在众人耳中与猫儿差不了多少。
  他眼中微现凝滞,下一刻,因她的动作僵如石化。
  她一把拉低他的头,张口在他右脸狠狠咬下。算他倒霉,现在无论谁离她最近,都会被她拿来磨牙泄愤。
  咬咬咬,她用力地咬!咬得头晕眼花终于放开。他腮下是两排牙印子,沾了她的口水,表情……像是要反咬她一口?
  “我感冒了?”鼻子塞得难受,难怪没咬出血她就气喘吁吁,原来是呼吸困难,“嗯……就是得了风寒?”
  呆呆看她,半晌,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微哑:“是。”
  “好!我决定把病传染给你。”不等他反应,再次拉下他的头,她咬上健康淡红的薄唇。
  恨恨的,几乎是发泄地吻着他。
  先是她慢慢吹气、轻噬,他初时僵硬,之后开始回应。唇舌交织,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却宁愿就这么窒息下去。
  看不到未来,让她暂时窒息也好。
  来此一年半,她时时记着自己要回去,不与任何人扯上关系,以免沾上不必要的情债,徒惹离别时肠子断成几截。结果到头来,回去这个梦是她自己骗自己。
  或许、或许……在她接过那所谓祖宗传下来的紫桃色绳结时,她的未来就变了。
  方胜平安,一帆风顺。在她过往的生命中,小灾常有,大灾却无,算是平安长大,一帆风顺。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生命的帆船行得太顺,势必有祸事到来。她的生命之帆没破没烂没撞沉,却偏离了航线,偏得她自己都觉得滑稽诡异不可信。她是无神论者,偶尔会念上一句“愿上帝保佑你”;她物理很差,知道爱因斯坦但不会运算物质定律。所以,生命之帆为何会偏,她不知道。
  看不到未来的帆,就如黑夜中航行在迷雾弥漫的大海上,孤独、寂寞、清冷,让人害怕。
  谁是她的引航灯?
  谁……
  微喘的气息交织在耳畔,百里新语眼中迷蒙一片,感到柔软的指腹在眼角轻轻抚摩,脸颊如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
  “新语,喝药……”
  轻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她突地坐起,粗鲁地一把将他推倒,扑身压上去,眼红红怒气冲冲,“不喝不喝。”眼角一勾,看向发呆发愣发傻的四人,“烟火楼烧了,你们就没事可做吗?”
  “有……有……”寻儿满脸通红,结结巴巴。
  “我……我在算损失多少,重修……重修需多少银两。”百禄满脸通红,结结巴巴。
  “护卫三天时间整理清扫烧毁的前厅。”邦宁脸皮不动,眼珠盯看脚尖。
  很好,还有一个!
  她瞪向千福,果然也是满脸通红,“现在是……是……是亥时(夜九点),姑娘该休息……”
  她扑!
  扑倒在硬邦邦的胸膛上,无力呻吟。这都是什么人啊……
  烛火摇曳,桌上放着两碗药汁,杂果糕点各一小碟,清粥一碗。
  “新语,你风寒未愈,躺好。”
  怀中微烫的身子半天没动静,他想了想,扶上她的腰,却被她扣住手腕。
  “不要,我现在很烦,让我静静。”她正忙着哀悼未来。
  眼帘垂合,他未推开,也未说什么,微一使力挣脱她的手,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
  她头晕,不表示她神志不清。皱眉想了想,她似漫不经心道:“易季布,你不觉得你这个样子,很不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
  他胸膛轻震,头顶拂来一阵热气,吹动她数缕乌发,“是,于陌生男女而言,是不合。若是夫妻,共衾同被是正常。”
  “夫妻?”她冷哼,“易大人,你不会以为我们一吻定终身了吧?别拿你以为的礼教套在我身上。”
  他似笑了声,隔着薄被搂住她。她的称呼多变,心情好时叫他季布,心情恶劣时连名带姓易季布,矫作时则会唤他易大人。不知以后还会唤他什么,他,很期待。
  “易大人,你当真?”沙哑声音染上怪调,脸在他怀里蹭了蹭。
  “我以为,我们订情了。”
  “订……”语不惊人死不休哦,她呛了呛,勾起讽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送我一把扇子,我以为,那是定情信物。”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心跳正常。
  “扇子?什么时候?”她当真稀奇了。
  “那晚逛夜市。”
  有这回事?努力想了想……想……没印象。百里新语可以肯定自己不是因为情债而留下的,只是——
  “你不好奇我从哪里来?要回哪里去?”
  “……我答应过你,不问。”
  真是好优点。她翻白眼,闷不开口。有些东西既然不能得到,回忆也是徒惹伤感,倒不如不提。
  烛火“噼啪”爆裂。
  盯着帐幔,他想到一个问题,斟酌半天,迟疑地问道:“新语,刚才……是不是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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