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康熙出言阻止，“让别人去拿，朕还有事问你。”
灵筠只好驻了足，对站在底下的琉璃使了眼色，琉璃会意，转身离去。
康熙冲灵筠招招手，“灵筠，你过来。”灵筠上前几步走到康熙身侧，康熙看着她问：“你一小在乡下长大，一定知道不少农民的事吧？”
灵筠点点头。
康熙接着道：“哦，那朕要问你，你说，农民把什么比做天呢？”
灵筠听后一头雾水，这叫什么问题，可康熙问的，又不能不说，只好回答道：“天就是天呗，天不下雨骂天，天不出阳也骂天，风调雨顺敬天，天就是天嘛！”
康熙点点头，似乎不满意，“除了头顶上这片天之外，他们还把什么比做天啊，比如天什么啊，什么天？”
灵筠顺嘴说道：“天？那说的是万岁爷您啊！”
康熙抿着嘴嗯了一声，“民间有这么一说吧。”
灵筠笑着道：“这个当然有。”话音一转，“不过，据奴婢所知，老姓所指的天是……”转身接过琉璃手里的饽饽和酥油茶，放到康熙面前，“是这个。”
康熙指着饽饽，“老姓比做天的是这个？”伸手捏起一个，“姓管这饽饽叫天吗？”
灵筠点点头，肯定的说：“叫天，姓饿了，活不下去了，一块儿饽饽就是一片天。您没听古话说吗？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这饽饽自然就是天了。”
康熙听后禁不住大加赞赏，笑着说：“对，灵筠，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些道理你是怎么懂得呢？是见过饿死的人，还是自己也挨过饿？”
“见过。”灵筠实话实说
“亲见？是小时候在乡下吧！”康熙说着把饽饽放进嘴里，说了这半日的话，他更觉得饿了。
“亲见，就是去年春天。”
灵筠话音刚落，康熙大为吃惊，差点被刚放进嘴里的饽饽噎着，有些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去年春天，朕当朝四十年，你亲见过有人饿死！”神情一冷，“胡说！”
康熙龙颜大怒，一屋的人扑通扑通，全跪了下来。
灵筠忙跑下台阶，跪倒在御案前，开口辩解道：“奴婢不敢胡说，去年入惊，过山东境内，亲见流民队伍，有六七人，烟尘滚滚，饿死在旁的不止一个。”
“流民？你还见过有六七的流民，朕江南也去过四次，泰山也登过几回了，怎么从没有见过流民呢？”康熙还是不能相信。
“您过和奴婢过自然不一样，就是有流民也掩藏起来了，万岁爷不信，可问问琉璃，她就是那年的灾民之一。”
康熙立刻看向琉璃，“琉璃，真有此事吗？”
琉璃忙叩了个头，“回禀皇上，是有这么回事，奴婢的父母就是在那场灾难中饿死的，若没有灵筠当年救助，奴婢怕早就化成一副白骨了。”
康熙听后，缓缓闭上眼睛，他此时如同万箭穿心，自责和苦涩从心底滋生，长叹一声，声音悲伤，“好，很好，朕日夜勤勉，就为国泰民安，没想到，到现在还有流民，甚至还有……还有饿死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灵筠看着康熙伤心自责的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个好皇帝，只是林大了什么鸟都有，不是每个官都能做到爱民如的。
忍不住开口劝道：“万岁爷，国家大了，个把地方受灾有流民也是在所难免的，您何必自责伤身呢？”
康熙闭上眼，无力的摆摆手，指着桌上的吃食，“把这桌上的东西都收了吧，朕，今晚，应当饿一饿。”
“万岁爷，这有人饿死，您也得吃东西不是？！”灵筠急忙劝道。
康熙摇摇头，“不，朕应当饿，不吃了。”抬眼看了看灵筠，“你也跪安吧！”
灵筠看着康熙内疚自责的模样，突然觉得她今晚上真的做错了，她不该说出去年山东的境况，不该在康熙开心时让他心烦。哎，这就是圣明君主，天下有了这个康熙爷，真是何其幸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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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户部风云
宫里的生活，日复一日单调的重复着，谁也没有想到，风平浪静的背后蕴藏着一场狂风暴雨般的灾难。
那日跟康熙无意间说了山东灾情，康熙下旨命人访查，才发现山东大旱，颗粒无收，旱情从去年闹到今年，早已民不聊生，可当地官员为了显示自己政绩，隐瞒不报，至使饿殍遍地。
康熙得到奏报，龙颜大怒，下旨杀了山东知府，然后着户部拨银救灾。谁知户部早已被官员借空，现今府库里只有不到一两银。知道这个消息，康熙勃然大怒，命胤禛全力追缴。
国家多事，康熙烦忧，天天愁眉紧锁，每日的膳食都不按时吃了。他不高兴，御前伺候的人也无不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惹来灭顶之灾。
灵筠今儿不当值，倚在窗前看着窗外细雨纷纷。
这雨已经下了几日了，到处都湿漉漉的，人的心情也随着天气变得阴郁。哎，都说春雨贵如油，如果这雨能下到山东，解了姓的苦难，那该有多好啊！
远远地，灵筠看着胤祥打着油纸伞走了过来，神情也如这天气一般阴郁。
转身走到盆架边拿了毛巾，走到门前，胤祥此时刚巧进来，灵筠一边伸手接过他的油纸伞放在墙角，一边将毛巾递过去，“给，擦擦吧，下这么大的雨，你还过来？”
胤祥随意擦了擦，走到桌前坐下，“连续几天忙得不可开交，也没个头绪，心里烦得很，到你这里来坐坐。”
灵筠在胤祥正对面坐下，才十余日不见，胤祥脸色灰白，眼圈微黑，人都瘦了一圈，瞧着让人心疼，心情不由得也晦暗起来，看来户部的事情不好办啊！
伸手倒了杯水递给胤祥，轻声劝道：“户部的事，我听说了些，到底是积年的旧账，不好查是肯定的，你也不要着急，慢慢来，总会有些眉目的。”
胤祥摇摇头，烦躁的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喘了半日粗气，“不是不好查，是根本查不出来，账面上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说，那么大一笔银，堆在地上怎么着也能堆出一座银山来吧！可它就没了，扎翅膀飞了，长着腿跑了？！”说着又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似乎想把所有的烦恼都用水冲走。
听了胤祥的话，灵筠差点没笑出来，长着腿跑了？银要真能长腿就好了！不过，那些侵吞国库的蛀虫倒是挺精明的，把账面做的滴水不漏，让向来精明的胤禛都无可奈何，她倒真的有点佩服那些人了。呵呵，看来对付这种人，只能以毒攻毒了。
看着胤祥又要从茶壶里倒水，忙起身摁住他的手，语气揶揄道：“我说十爷，我这是茶，不是酒，既解不了烦，也了不了忧！”
胤祥抬头白了灵筠一眼，这丫头真没良心，他都快愁死了，她竟然还消遣他。
灵筠自然看出胤祥不满，微笑着从胤祥手里拿过茶杯，“你别瞪我？我可是有主意的。”
“什么主意？我跟四哥想了好几天都没办法，你能有主意？”胤祥有些不相信。
灵筠调皮的笑笑，“你们是君，灵筠是小人，君无谋，小人有招。”胤祥抬头看着她，静等她说下去。
“你想啊，户部的账面上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你明着查肯定查不出来。”语气顿了顿，“十爷，您管着刑部，那刑部大牢里是不是关了不少帮主做假账的师爷啊？”
“你是说……”胤祥眼睛一亮，对啊！这假账自然要做假账的查啊，这样才能令造假者无所遁形，虽说有些不合规矩，但黑猫白猫，逮着老鼠就是好猫，如今时间紧迫，也顾不了了，抬眼看看得意洋洋的灵筠，这丫头还真是有主意。
起身握住灵筠的手，满脸洋溢着恍然大悟的兴奋，“谢谢你灵筠，我这就去刑部提人去！”说着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灵筠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胤祥，心中不由得赞赏，还真是聪明，一点就透。
看见胤祥开心，她心里也像洒进了阳光，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刚喝进嘴里，“噗”全吐了出来，舌头被苦涩的感觉所麻痹，失声大叫道：“这是什么啊？这么苦！？”
琉璃从门外慌忙跳进来，看着愁眉苦脸的灵筠和她手里端着的茶杯，回答道：“苦丁茶啊，你不说最近有些胖了，喝茶调节一下吗？”
灵筠这时似乎也想起来了，伸着舌头，指着茶杯，“你放了多少？”
“十根。”
老天爷啊！灵筠有种想撞墙的冲动，这苦丁茶放一根都苦的让人受不了，更何况是十根，想起刚才胤祥牛饮的样，心中不觉佩服，这么苦都能一杯一杯喝下去，真非凡人啊！
经过胤禛和胤祥锲而不舍的追查，户部账面的事终于水落石出，兄弟两个还拟出了欠款人的名单。
这名单都有了，接下来照着名单催促还钱不就行了？可哪有那么容易，借钱的人不是王公贝勒，就是京中阁老，魏东亭就是其中之一。
灵筠听着琉璃打听来的消息，眉头越皱越紧，没想到追缴欠款的事这么棘手，别人他到不担心，唯独这个魏东亭……
也真是奇怪，魏东亭为官清廉，平常看起来也不是奢靡的人，怎么会欠下这么多的钱？
这下可糟了！胤禛铁面无私，冷面王的名号不是白叫的，以他的性定然对欠款的事穷追不舍，万一把魏东亭逼出好歹来，就算是为国出力，到最后在康熙那怕也落不着好。
心里越想越着急，立刻就想跟李德全告假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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