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呼呼的风声,所有的声音都被吹得七零八落,她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索性闭上了眼睛,反正逃脱已不可能,只好安静地等待命运将给她带来的一切。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睡着了。
不知飞了多久,等薛可儿再次睁开眼睛,天地间已是苍茫一片,暮色四合。她们落在一座高大围墙的外边,可以看得到里面有无数的宫殿楼阁,隐隐地传来了几声沉闷的梆子声,似乎有人在大声地喊着什么。雪还是铺天盖地地下着,冷得让薛可儿打了好几个寒颤,她不住地跺着脚。
摩耶夫人笑道:“我们到了。”
“这里是哪?倒有些象画上画的皇城。”薛可儿睁着惺松的睡眼打量着。
“小姑娘的眼光真好,不错,这里就是当今崇祯皇上的紫禁城。”
“从四川到京城有几千里,一天就到了?”
“呵呵,这算什么,等我练成了菩提*,一念之间就可穿越山河大地,区区几千里又算什么!”
薛可儿被眼前的事实惊得一时说不出话。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家人就是被这有绝世神功的女人所害,又不禁无比恼怒起来,雪光映照中的那张粉脸刹时间变得十分阴冷,但马上又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她:你现在还不是她的对手,凭你的本领根本奈何不了她,千万要忍耐,要忍耐。于是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摩耶夫人注视到了她脸色的变化,笑了起来:“你很恨我是吗?呵呵,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报仇机会的,我可没指望你会原谅我。只是现在你该饿了吧?忍着点吧,马上就会有人款待我们的。”
“你认识皇宫里面的人?”薛可儿有些惊愕。
“当然!我这次千里迢迢地回来中土,一来是为了报怨,二来是为了报恩。玄机已经为他当年所为付出了代价,只可惜了玄影,这个我当年最恨的女人,没能活到我亲手杀了她的那一天,不过也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我总算不虚此行了!只是,我还有心愿未了,你得随我进皇宫一趟,”
“噢,原来是皇宫里有人帮过你,难怪你要来此地。”
“好了,你随我进去,进去后,要按照我的命令行事,不许乱说乱动,千万记住了!”
说罢,她又拉起薛可儿,一个腾身,翻上宫墙,几个身形腾挪,瞬间就悄无声息地飞过了重重深宫,最后停在了一处花园里的凉亭上。夜未深沉,这里却少人踪影,亭子是建在一个人工湖的中央,天很冷,湖水大半已结了冰,虽在暗中,也能感受到这里的冷清萧瑟,几盏灯笼挂在亭的四角,红红的烛光映出了坐在亭子里一男一女的模糊身影。
只听得那个男的在那里低着头,发出了长长的叹息:“我外不能安邦,内不能安家,连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名份都不行。哎,我真是百无一用之人。”
“陛下其实不用如此自责,虽然事事不如人意,但人生在世,总是会有许多遗憾的,只要尽了最大的努力,于国于家,就无所亏欠了。”
“这世上也只有你最理解朕,其他的人,要么如我那嫂子,只当我是个好哄骗的孩子,整日在我面前说那个周皇后的好话,其实周皇后的自私狭隘,嫉妒成性,我又岂不明白?为了国家的体面,不愿意和她当面闹僵罢了。最可恶的是那帮大臣们,简直是把我当成了线上的木偶,吏部任人唯亲,盗卖国家公器;而户部、工部则贪污腐化,中饱私囊;更可恶的是那兵部,居然在后金压境,边事如此危急的情况下,虚报兵额吃空饷,这些人,简直把朕的江山社稷当成了他们发财的工具,亏得他们还有脸在朝堂上慷慨成词。朕从早到晚,殚精竭虑,食不甘味,睡不安寝,如此辛劳,难道只是为了自己么?”说着,不由地大声咳嗽了起来。
原来那男的便是大明如今的崇祯皇上,而女的则是他的贵妃田秀英。
田贵妃关切地用手抚摸着崇祯的后背,说道:“夜凉了,我们回去吧。”
“象现在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多好。不知为什么,朕虽然每日被许多人包围着,伺候着,却总是觉得孤单。只有和你一起,才觉得活得快乐,活得真实。可惜,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崇祯的语气里不胜感伤。
“陛下身为皇上,自然心中是要多放着苍生社稷,臣妾能听到刚才那样的话,一生也就知足了。只希望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陛下要多注意身体才行啊。”
“呵呵,人活百年,终有一死,朕倒是常常觉得这人间十分无味呢。也罢,也罢,我们回去!那些宫女们其实也难。”
说着,两人就起身,牵着手,走过湖间弯曲的石桥,又转过湖边的假山,进入一座灯火辉煌的宫殿内。
先前,早有几名宫女和太监在廊上张望了,见到他们回来,忙一迭声地传下话去。等他们走进永宁宫,茶水,手炉,洗具,都已齐备。
两人略略洗了洗,在一张花梨木圆桌坐下,就有一名太监上来跪着问道:“陛下,是否现在就传膳?”
崇祯略略点了点头,那太监便慌慌张张地跑了下去,很快,一盘盘精美的菜肴就端了上来,摆满了整个桌面。
田贵妃忙夹了一大筷子菜放在崇祯的碗内。
崇祯却显得愁眉不展,只出神地望着田贵妃,不吃饭也不说话。
田贵妃也放下筷子,她知道此刻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被人称为皇上,其实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啊,却被迫背负了天底下最重的担子。内忧外患,天灾人祸,自他登上皇位那一天起从来就没断过,哪一件事提起来不是让人忧心如焚,肝肠寸断的呢,他实在太苦了。
田贵妃转身对一个宫女说道:“雪雁,去取我的那把玉笛来。”
很快,玲珑精美的笛子便握在田贵妃那双纤纤玉手里。
她想了想,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接着,一曲百折千转的“落梅风”就在她唇边悠扬地飘散了出来。
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戍楼间。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曲子先是明净轻快,舒缓柔和,渐渐地高亢了起来,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凄厉,似有大风席地而来之苍茫,又有月下千里翰海之浩渺。
笛声幽幽,离世脱俗,和着香炉中沁人心脾的暖香,高低起伏回荡在宽大寂寥的永宁宫内,让人不由地情随曲转,痴心落泪。连外面的风雪似乎也受了些感动,渐渐地收敛起了它的狂暴,和人们一起静静地聆听这断肠之曲。
一曲未了,田贵妃和崇祯都已是泪水链链。
崇祯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
却有人从半空中跳下,笑着说道:“好,吹得真好,只是太不吉祥了些!”
下来的正是摩耶夫人玄月以及薛可儿。
这下子,整个大殿里的人全都惊呆了。
第二章 影梦前尘
只听得“当”的一声,田贵妃的玉笛掉在了地面上。
她身后的丫环雪雁转身就要跑出门去喊人。
那摩耶夫人却已跪倒在地,向着田贵妃叩头不止。
田贵妃惊愕地站了起来:“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连忙上前一步,将摩耶夫人拉了起来,却见她眼中满含感激之情,不象是在说谎,更是惶惑不已。
殿内的几个太监和宫女都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崇祯,他们想知道皇上要如何处置眼前发生的一切。
崇祯很冷静地摆摆手:“大家都别慌乱,她们不是来伤害到朕的,先了解清楚了再做打算。”
摩耶夫人凝视着田贵妃:“太象了,真象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你吹笛子的时候,我几乎已经把你当做了杨爱。”
“你怎么知道我母亲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怎么?你父亲没和你说起过么?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是我害死了他的夫人,他恨我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旧事重提呢?”
“我的父亲?你害死了我母亲?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来,你坐着慢慢说。”说着,田贵妃命人拿了两把有靠背的椅子,示意摩耶夫人和薛可儿坐下,又唤雪雁泡两杯上好的绿杨春上来。
摩耶夫人呡了口茶,笑道:“还是当年的那个味道,一点没变。”
田贵妃问道:“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和家母曾经很熟?”
摩耶夫人叹道:“岂止是很熟,若不是你母亲,我早就成为地下的一堆白骨了。说来,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原来,当年摩耶夫人因为误会被逐出师门后,她的师姐玄影又趁机造谣,向各个门派散播,说那摩耶夫人下山时偷拿了师傅空空道长的《天一奥旨》,此书乃是天一派数百年来密不外传的武功密籍,江湖里原本就有人在暗中睥睨了,所以消息传出后,迅速引发了整个武林对摩耶夫人的追杀。
她自离开天一派的所在地茅山之后,为避开各门派的追杀,便一路向西,经安徽,河南,湖北,千里逃亡,一直逃到了甘肃境内的玉门关,又被江湖里正邪两大门派天山派和北冥派追上,经过一场激烈的廝杀后,身负重伤的她侥幸逃脱,途中伤口发作,晕倒在茫茫的戈壁上,正当她的生命危在旦夕之际,却正好碰到了田贵妃的父母,田弘遇和杨爱,那时候田弘遇还是青海的一个千总,正奉命携带家眷进京复职,见此情形,便将她救起,细心照料,终于恢复了过来。
后来,杨爱知道摩耶夫人的遭遇之后,内心十分同情,见她身体还未痊愈,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说服了田弘遇,改变原来的行程,让他们的车队绕了个大弯,由甘肃向西,转道新疆,多走了不少弯路,一路上对摩耶夫人悉心照料,关爱备至,一直将她送出新疆的和田地区,又送了许多盘缠和食物,才依依不舍地与她道别。
却没想,当时杨爱已经身怀六甲,新疆地区天气多变,寒时极寒,热时极热,一个孕妇经不起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