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光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即使母后将绮光看做一粒微不足道不得忤逆的棋子,但绮光自问终究并非一粒棋子。
母后亦是做人母亲的人,应该知道,孩子对做母亲的绮光来说意味着什么,若果母后是绮光,难道会逆来顺受!”
“逆来顺受?你以为,是个人想在本宫面前逆来顺受便可么?你们司徒家只是商贾之家,本宫挑中了你,毋需你感恩戴德已是你祖上积的福,你还如此不知所谓!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是本宫给的,本宫可以给,自然也可以收回。”
“你以为我在意的是华丽的虚名。”淼淼不禁好笑道。
“那么刘海生你是否在意?”
皇后看着她,试图故计重施,得意地看着淼淼。
淼淼闻言,想到海兰,不禁愤然道:“不要再拿海生来威胁我!当初要我择其一,我已经选了,母后身为一国之母,何必总是使些相同的手段。”
“刘海兰贪慕荣华,她是该死!”
皇后同样亦想起了自缢的喜贵妃。
“那样出身的女子,遇到了高贵的贵妃跟她谈条件,难免动心。之后的事,亦是身不由己,母后心中不是不明白。
喜贵妃仙逝,母后哀痛,但是海兰在这件事上何其无辜,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母后何苦赶尽杀绝。”
淼淼字字珠玑,皇后的面色却已泛起青色,声音发着抖:“你当你是谁?本宫要做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来妄加说辞!”
“母后何必如此偏执,父皇、喜贵妃、兰妃皆是逝去之人,母后何苦一意孤行。”
“你以为,先皇驾崩,新帝即位,本宫的话便可有可无。”
皇后始终洞悉一切。
“即使这事不出,绮光仍会用别的方式来摆脱钳制。”
最后,皇后终于说:“本宫不该一直小看了你,为着你,为着你——”
“太子殿下,辰殿下。”景赤刻意拔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淼淼看着皇后,皇后亦看着她低声却底气十足道:“既然选定了一个人,那便不要多生事端,本宫知道你一直做得很好。”
淼淼闻言,诧异地看着皇后,很快领悟其中的意思,郑重福身道:“谢母后!”
“去吧,去吧,之后离开菊都,亦算是了却了治儿的一桩心事。”
皇后说这话时显得有些无力。
几番思量,太子登基即位,心爱的人近在咫尺,身为享有至高无上权力地位的君王,一旦有了念想……今后的事,实在不由控制。
她看到了淼淼的决心与坚持,终于放宽了些心。
“母后说得极是。”
这一次,这句话,淼淼真真发自内心。
皇后摆摆手,示意她离开,淼淼突然觉得,皇后始终最累。
“绮光告退。”说着,转身走开。
碰上推门而入的菊久治与菊久辰,淼淼疏淡有理道:“见过太子殿下。”
“弟妹别来无恙。”
“没事吧。”
菊久辰赶忙走到她身边,扶住她的手臂。
淼淼看着他轻摇臻首,眼中终于有了发自肺腑的笑意。
菊久治在对面看着不属于自己的笑容,说道:“你们先回光华园,我随后过去。”
菊久辰应了声“好”,带着淼淼离开了。
执手相望
菊久治望了一眼淼淼的背影,很快转过身走到皇后面前。
皇后站在不远处,亦望着二人的背影,但不忘暗暗观察到这细微的一切,愈发觉得那句话有道理——凡事有失必有得。
“母后。”
菊久治沉声唤道,声线中的不悦恐怕只有深知他性格的皇后听得出。
“本宫只是想和那孩子说说话罢了。”皇后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不是说要去光华园见若梅么,去吧。”
“母后……”
“本宫并没有也不会为难她。没几日,绮光也要回辰王府了,之后他们一走……本宫难免不舍。”
去的去,走的走。皇后说到此处,心中不免有些悲戚。
菊久治闻言,语气缓和下来,道:“儿臣知道母后舍不得辰弟,儿臣又何尝舍得,只是一直以来,辰弟始终为着我这个做哥哥的身不由己……”
“罢了,罢了,谁叫你们是两兄弟。”
皇后不再掩饰,渐渐显露出疲态。菊久治看在眼中,终于说出:“儿臣不叨扰母后了。”
皇后看着他点头道:“你出去时候帮本宫叫景赤和景橙二人进来。”
“是。”菊久治恭敬答道,转身离去。
皇后看着他离开,心中不无怅惘。但是转念思及,你既然一早已选择了这条路,亦决心走到底,那么她,只能是昨日繁花。
光华园里,林若梅与秦无悔两个难得聚首的人,正齐齐坐在加了垫子的石凳上,淡淡地说着话。
“娘娘入住之日,无悔本应去见过娘娘,是无悔疏忽了。”
“不打紧。”林若梅柔声道,突然,转念问道:“妹妹可是许了人家了。”
秦无悔明显一怔,但还是很快答道:“还未。我这性子,许了人家,不见得好过。”
林若梅闻言,握住她一只手,显得语重心长:“咱们谁也不是愚笨之人,既然如此,妹妹何必执拗于镜中花水中月不是。”
秦无悔抿着嘴唇,眉眼带着淡淡的哀伤。
“娘娘是过来人,说得自然在理。”
一语双关。
她何曾怪过旁的人,怪只怪当时太过懵懂无知,皇后随意的一句“无悔倒是可以和辰儿配作一对”便天真的当了真。
林若梅将这些别人看不到的看在眼中,她又岂会不知,因为看向的都是同一个人,所以面对他身边的人直觉都显得异常敏锐。
林若梅听了,也不别扭,仍是柔声说:“最重要的是妹妹想得开。”
此时的两人之间,丝毫没有芥蒂,有的只是惺惺相惜。
淼淼和菊久辰刚踏进光华园,便见到促膝浅谈的二人。菊久辰拥着她的手并未松下一点力气,淼淼顿时觉得安心。
是这样了,一旦认定,便不会放手。
菊久辰拥着淼淼走了过去,开口唤道:“大嫂,无悔。”
她是大嫂,她是无悔。前者是亲人,后者是友人。
淼淼亦跟着唤道:“大嫂,无悔。”
之前称呼生疏是因为我有我的骄傲,此时亦只是随着他的称呼去称呼,是因为我有我的依托。
心意相通的二人,实在羡煞旁人,林若梅和秦无悔不约而同地借口天寒各自回了房,菊久辰见状并无作多想,亦紧跟着拥着淼淼回房。
菊久治踏进光华园的时候,看到的便又是两人的背影。
此时身旁无人,他眸子黯然,深深失落,毫不掩饰。
淼淼和菊久辰的身后谁也未多长一双眼,谁也不会注意道追随在身后的目光。
两人站在窗前,菊久辰怀抱着淼淼,淼淼半倚在他怀中,轻声问道:“久辰,我们何时回府。”
菊久辰听了她的话,心知皇后并未出尔反尔,当下呼出一口气。
“再过没几便回去。”
“太子登基的事,可顺畅?”
“一切皆已安排妥当。”
“那多好——”
淼淼这话感慨良多,再真心不过。
“大哥登基即位之后,我们便离开这里。”
“好。”
菊久辰微微诧异,问道:“光儿不问我们要去往何处?”
淼淼的嘴角挑地极高。
“不管去哪里,只要是有你的地方便可。”
菊久辰闻言,不禁紧了紧手臂。
“云州。”
“什么?”
淼淼兀自沉浸在甜蜜中,没来得及细听。
“我们去云州。”想到她的足不出户,他接着补充道:“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
“只是我们?”她仰起头看着他问道。
“只是我们。”
他终于露出久违的俊朗浅笑。
“真好。”她发自肺腑。
“有你真好。”
他看着她幸福满足的模样,亦觉得幸福。
执手相望,握住了,便一世不再放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