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从我没有刻意掩饰的眼眸里读懂了什么,忍足若有似无地弯了弯嘴角,幽幽叹息:“羽鸟离,你真的是变了很多。”
“……”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变,都不可能将过去的影子抛弃得像你这般彻底……以前的你,胆小、自卑,懦弱、寡言,唯一能引起你激动的,便是迹部的比赛;现在的你,强势、自信,聪明、淡定,即使比之从前那张整天心事重重的脸多了许多的表情,但,那样的表情,却让人探不出任何的真实……”
“你在暗示我虚伪?”心,冷笑,带刺的嘲弄溢出唇间——是厌烦了吗?我没有心情去了解自己和羽鸟离的差别在哪里……我就是我,就算顶上羽鸟离的名字、接受她所有的喜怒哀乐也不代表我会真的让自己变成她!那个“羽鸟离”早就已经是过去式——在我揭开所有真相后。
“不过,虚伪又如何?真实又如何?在这个世界,谁又能真正地大声告诉别人他自始自终只用过一张面具示人?”眉,上扬,我抬眼对上忍足藏在镜片后带着探究的眸,似笑非笑:“我不否认我的虚伪,这个世界,不是我能掌控的,既然环境无法迁就我,那么,除了改变自己适应环境外,忍足君,你认为我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么?”
“因为没有第二条路,所以,你选择抛弃过去的自己?”抬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忍足的嘴角,讳莫如深。
我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这不是抛弃而是醒悟……醒悟曾经的心软只不过是一次愚蠢的多管闲事,如果你也像我一样体验过‘失忆’,如果你也和我一样经历过‘黑夜’,那么当曾经的记忆被翻开,你就会明白‘白昼’究竟是怎样珍贵的存在。”
“……”忍足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表情里,我明白,他听懂了我的意有所指。
绿灯跳转,忍足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两旁的景物再度往后退去。
接下来的一路,我们谁也没再说过话。
☆☆☆ ☆☆☆ ☆☆☆ ☆☆☆
车子在熟悉的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望着沐浴在阳光下“东京综合病院”几个烫金大字,我有片刻的愣忡。
忍足家开的……竟是这家医院?!
居然……又是这家医院……
幸村……羽鸟梦……
想起印象里那两个同在这里的人影,我的脚下,不由得一顿。
“怎么了?”恍惚间,低沉好听的醇厚嗓音拂过耳畔,是适才独自去停车场的忍足。
神,稍敛,我掩去眸底的异样,没有说话。
见状,忍足的镜片在阳光下闪了闪,不过,他并未再追问什么,只是幽幽地留下一句“走吧”,语毕,率先往医院里走去。
思绪,平静,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拂开莫名的涟漪,我提步紧随其后。
熟门熟路地,忍足带着我在偌大的医院里,信步而行,迎面碰上的几个医生护士,在见到忍足后,无一例外地,都会恭敬地喊他一声“忍足少爷”,点头问好——那种感觉很像以前念小学时,大家碰到敬畏老师时的情景。
“侑士!”心不在焉地拐过一条走廊,有点耳熟的女声,突兀地划破空际。
竟是北森!
“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你们不是应该有比赛的么?”见到忍足,北森显得相当惊讶。
“呵,因为上次我和岳人的双打输给了青学,所以监督罚我们停赛两次,好好反省……不过,今天的对手不强,交给泷他们几个替补也可以搞定。”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忍足轻描淡写的话底,有一丝隐约的无奈和遗憾,接着,话锋一转,他扯开了话题:“你呢?这个时间你不去现场加油,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是来看一个朋友的……”北森示意地抬了抬手里的百合,笑,但,我感觉得到,她笑中的牵强。
“加油……”北森喃喃,是自嘲也是苦涩:“你认为现在的他……还需要我的加油么?”
闻言,忍足沉默,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压抑,直到……
“羽鸟离?!”似是不经意的一瞥,北森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被忍足挡在身后的我,一扫之前脆弱,她又是我记忆里那个骄傲、高贵的大小姐:“她怎么会在这里?”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质问地再度转向忍足。
简单扼要地,忍足把佐藤秋要我去治手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北森没有说话,眼神复杂地,她看着我,目光中,有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良久,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举步靠近我,双眸紧紧锁着我的眼,一字一句,坚定地道:“羽鸟离!我不会放水!不管你的右手能不能治好,我都不会认输!更不会放手!我一定会赢你!”
“呵,我试目以待。”虽然我并不是很清楚她究竟要和我比什么,但是,心底的骄傲,迫使我不得不接下她的“战书”——在我的字典里,可没有“退缩”和“逃兵”这几个字样。
北森没有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她和忍足打过招呼后,举步,渐行渐远。
望着她消失在楼梯上的身影,不知为何,我突然有种冲动,想要跟上她,看看她口中来探望的那个“朋友”究竟是谁……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迹部会选择你当他‘游戏’的对象了……”怔忡中,耳边,吹过忍足隐含一丝深意的话语。
我直觉地收拢心神,偏眸向他看去。
但,他却没有回应我询问的眼神,只是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如是道:“快走吧!我们已经迟到五分钟了。”话落,不再看我,举步便走。
心,纳闷,但,又不知疑惑来自何方。
叹气,失笑。
是杞人忧天吧?现在的心情……
☆☆☆ ☆☆☆ ☆☆☆ ☆☆☆
不修边幅的黑色头发,宛如圣诞老公公的白、不,是灰胡子……皱巴巴、早已看不清原来颜色的医生大褂——望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已有80多岁,实际上只有60岁的……呃,老爷爷,我的嘴角有半秒的抽搐。
这个人……就是佐藤秋口中那个“骨科权威”?
不会吧……
“你们迟到了!”大大咧咧地岔开着双腿坐上一旁放着一大堆病例资料的桌面,老人瞪着一双被刘海遮去大半的灰色眸子,语气十分不满。
“抱歉,路上有些塞车。”这是忍足带着一丝敷衍的解释。
“塞车?哼!”头,偏到一边,老人的模样有点像在闹别扭的小孩子?
见状,忍足投给我一个无奈的眼神,轻轻推了推眼镜,他上前几步。
不知道他在那位“权威”的耳边嘀咕了些什么,只见那位“权威”的眼睛猛地一亮,接着,“权威”看向我,灰色的眼眸里隐隐约约有两蹙火苗在四窜。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一把跳下桌面,他三步并作两步地靠近我,有点兴奋的样子。
“呃……我叫羽鸟离……”我“受宠若惊”地往后退了几步,不解地看向一旁的忍足,无声地询问他刚才到底和那个权威说了什么。
然而,忍足没有回答我的疑问,推推眼镜,一派局外人地站到了一边,静静看戏,唇边有抹我看不透的诡异笑容。
“羽鸟离?羽鸟离……小离……嗯……不错!不错!比北森那丫头的名字有个性多了!我喜欢!”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老人不住地点点头,心情似乎非常愉悦。
“……”
“丫头,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
“……”
“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差点忘了,你是来找我看病的对不对?”说着说着,毫无预警地,他一把抓过我的右手放到眼前,随意捏了几下后,眉,微蹙:“你的手是不是曾经被花瓶砸过?”
我一愣,随即点点头。
“伤口愈合后,你是不是就没有再去医院做过任何的复健?”虽是疑问的口气,但是他却带着九分的笃定。
现在,我才开始真的愿意相信他也许真的是“权威”了。
接下来,他又问了一堆有的没有的话,接着松开我的手,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一个柜子,从中取出一些瓶瓶罐罐——探头看一下,我意外,那竟是一些药酒!
后来,我不清楚他在我的右手上涂了点什么,只知道,当我从那些药酒的愕然中回过神的时候,我的右手已经被那位“权威”里一层外一层结结实实地固定了起来。
随□代了我一些注意事项,他要我过几天再来医院一次。
看着他笃定的眼神,听着他说我的右手其实有很大的几率治愈,原本有些阴霾的心情,再度撒进一片温暖的阳光。
感激地,我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呵呵,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丫头,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将瓶瓶罐罐扔给忍足去整理,那位有些奇怪的“权威”再度恢复之前有些神经质的面孔。
“是司机。”算“见风使舵”吧?这次的我,有问有答。
“司机?嗯嗯嗯!不错不错!那你妈妈呢?”
“……家庭主妇。”
“家庭主妇,那就是没工作咯?嗯嗯,不错!不错!”
“……”
“虽然你和景吾的家庭背景差距很大,但是,就是因为磨难多,你们才能更懂得珍惜彼此,对不?小离啊,小景也许很自恋、很臭屁,可是,我看过他的面相,他一定是个相当疼老婆的人……他啊……”
“等一下。”为什么他的话越扯越离谱?“那个……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迹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呃……只能算是普通同学……”也许我还不清楚这位“权威”的身份,但是,从他对忍足的态度以及提及迹部时那亲昵的称呼,我推测,他八成和迹部有某种密切的关系——不过,他好像对我和迹部之间产生了某些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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