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道:
“你四舅做事没得限度。教他射一万下,他是不肯干的。”
“四舅没有逼我做完。”
“他人哪里去了?”
“四舅他跟一个人走了。”
从岳飞描述的模样,姚大翁猜到是一个浑名叫做孙二拐的人,那孙二拐是个极狡黠奸诈的, 跟他走不会有什么好事干。姚大翁急了,拉着岳飞,赶紧去白沟镇寻找。姚大翁领着岳飞同到街上,四处察访,并无踪影。又到了一条小街上,姚大翁左右顾盼,不放过一店一铺。
行到一条小街,岳飞远见旗上浓墨写着“赌坊”二字,马上把头扭过去,用一只手蒙着眼睛,一只手指着赌坊对外公说:
“有毒。”
姚大翁一看,岳飞指的是赌坊,心下惊喜:
“从小就辨是非,有德行。” 姚大翁又觉得好笑,“刚才说话象个成人,眼下现出小孩的原形。”
姚大翁面现喜色,向前望去,只见数十来个人,忽然从赌坊内簇拥出来,团聚一处,在门口喧嚷。
“那堆人围在那里嚷些什么?” 岳飞问道。
“想必有人欠了赌债还不起,在那里挨揍呢。” 姚大翁一心想找到儿子,急急向前行去,待走近赌坊,并未打算停下来看热闹,顺便伸头往人堆里看了一眼。
哪知那众人围着的却是他的幼子四郎,众人对他儿子你拖我扯,你踢我打,讨要赌钱。四郎俯首抱臂,无计可奈,任其所为。姚公看了,恐怕伤坏了儿子,心怀不忍,剥开众人。将身蔽护着四郎,对众人说道:
“我儿所欠钱物,老夫自当偿还。众弟兄各自请回,明日到家下拜纳便是。”
听姚大翁许诺登门还赌钱,众人这才住了手。
姚大翁拽着四郎往家里扯着。半途,姚大翁气不过,硬着心肠,揪着四郎的耳朵,怒愤愤地斥道:
“不真气得东西!长耳朵做什么用?”
“老朽!”四郎骂道。
姚大翁怒上加火,气愤道:
“你还骂我老朽啊!告诉你,老朽不要紧,就怕腐朽。老朽的结局是寿终正寝,腐朽的结局是自取灭亡。”
“老朽”那里拧得过“腐朽”,四郎几下就挣脱溜走了,又是一夜不归。
姚大翁回去与姚婆婆说知,两老愤恨之极。姚大翁坐着生闷气,姚婆婆在旁,左一个“砍脑壳的”,右一个“砍脑壳的”地空骂了一阵。一屁股坐在那里,气鼓气胀了一会,对姚大翁道:
“看个吉日,赶紧把五郎送走。万一这畜牲带五郎做些不明不白的事,坏了别人的后人,如何交差?”
姚大翁不忍把儿子说得太坏,打了个圆场,道:
“四郎缺乏德行不假,但也不至于是坏人。有我们看着,我不信他能把五郎带坏到哪里去?关键是此地文风不盛,怕五郎染些野蛮之风,赶紧送他回去上学也罢。”
听说要送他回去,岳飞不悦道:
“我的箭才练到第五号。还有五号没学完,哪能半途而废?不学完我不回去。”
姚大翁好不苦恼,说道:
“四舅有些毛病,不配处师范之位。”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只学习他的长处。” 岳飞道。
姚婆婆苦口婆心起来:
“送你回去,好上小学。学习打打杀杀有什么用处?年轻时,让人瞧不起?年老了,武功自然也废了,就像你的外公,眼睛找不到靶心了。读书可不一样,谁不敬仰斯文?即使年老了,知识不仅不废,反而还增多了。听外婆的话。”
岳飞道:
“我们里中的儿童,八岁才上学启蒙,十二岁小学毕业。我才七岁哩。”
“仲永五岁的时候,就能够提笔写字,指物吟诗,你已七岁了,长了他两岁哩。”
“我也能够识字。”
“就是嘛,你《百家姓》、《神童诗》皆已成诵,现在上学绰绰有余了。还等到八岁干什么?”
话说到这个程度,岳飞只得依从。 。。
第一节 大胆天下去得
姚大翁遂择了个出行吉日,姚婆婆挑选回赠岳家的礼品,备办路途盘费,收拾行囊。
一晃,吉日到了。这天鸡叫头遍,一家人起床梳洗,烹地烹早饭,备地备草料。吃过早饭,天已渐明,舅舅们从马厩牵出两匹骏马来,姚婆把姚大翁和岳飞送出门外。走到马旁,姚婆婆嘱咐姚大翁道:
“长途跋涉,路上倍加小心,尽量结伴而行。万一遇着盗贼,尽早躲避。一路照顾好五郎。”
“那是当然。”
姚婆婆鼓励岳飞路上不要害怕,如此言语了一番。
岳飞点头,说道:
“外婆放心啰。”
“这个无须多说得。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孩的胆量比大人要大。大人尽拿危险来自己吓唬自己。小孩没得这些顾虑。”姚大翁武人作风,不爱啰嗦。言罢欲行,岳飞便和外婆、舅舅们告别过了,两人各自上马,一人一骑,望南并行。
丽日当空,万里无暇。行至日夕,又至三百里铺夜宿。二人下马,用过晚膳,转瞬天黑,早早进房准备睡觉。
姚大翁想教岳飞些乖巧,以便应对路途可能出现的复杂危险的情况。
关上卧室门,姚大翁问岳飞道:
“行程过半,明早外公不再亲送,你独自回去,惧不惧怕?”
“大胆天下去得,小心寸步难行。有甚么可怕的?”
“此至汤阴,仍不是短途,这条道上,偶有盗贼出没,传说白日劫人……” 姚大翁不把话说完,专注岳飞的反应。
“盗贼多在荒僻人希的路段活动,我随人群走,不就有伴同行了?”
姚大翁试探道:
“如果众客旅途中散去,你却需独自前行……”
没等姚大翁把话说完,岳飞道:
“难道盗贼专守着劫我一个不成?”
“万一遇着盗贼?”
“万一遇着盗贼,根据情况,再做区处。不能因为有盗贼,就不再独自远行了。”
老少二人又闲话了一阵,遂各自安寝,准备明日起身早行。
次日,天微明。二人爬起来,洗了脸,梳了头,用过了早点。姚大翁帮岳飞备好弓箭,二人背起行囊,出了店门。他们各自牵着自己骑的马,在驿道上话别。
姚大翁嘱咐道:
“一路保重,须要小心。”
此时,远处有驿递夫驰马南来,岳飞赶紧道:
“就此拜别,外公请回吧!”一头说,一头腾地骑上马背,刚坐稳当,说了句“外公,你也要一路珍重。”便急急掇转马头,向南一道烟跑了。
姚大翁本想佯意回身北行几步,等岳飞去远,弛马随后而行。哪知岳飞头也不回,姚大翁大惊,望着岳飞马足之下的黄尘,急忙扎了根头巾,驰马追去,生怕不见岳飞的踪影。
姚大翁一路望着岳飞远去的身影,心下窃喜,道:
“真男子汉也!”
却说岳飞一路南下,不觉过了相州城,再南行,望见羑水,发觉已行至汤阴地面,异常兴奋。又过汤河,不觉到了自家门首。
此时,已是黄昏,姚氏在桃花池边收叠萼绿布,抱着正要回屋,岳飞亲亲热热喊了声“亲娘”,双腿一收,双足轻立在马背上,纵身往地下一跳,挺然直立于地。
见岳飞归来,姚氏喜出望外,不见他外公亲送,问道:
“外公呢?”
“外公中途返回了。”
“中途返回了?”
“自三百里铺回雄州了。”
一个七岁小童,竟然三百里独行而归,姚氏惊讶不已,欲问详情,只听得一声“外公在此。”
岳飞扭头一看,却是外公。他哪里知道姚大翁已尾随而至,惊喜道:
“外公,你怎么来了。”
姚大翁佯言道:
“外公老了,不中用,差点忘了件大事,所以,随后追来了。你跑得快,我赶不上。”
“什么大事?”
“不要心急,进屋再说。”
姚氏护着岳飞的背往宅里走。进入堂中,弟妇王氏早已端上茶果,要姚氏陪坐,岳员外亦陪姚大翁喝茶,大谢了一番后,问道:
“五郎在雄州,听不听话?”
“岂止听话!五郎此行,骑射之技大进。” 姚大翁又转对岳飞道,“为奖励你。外公备下一件奖品,中途分手时太急,却忘了送你。”
姚大翁打开行囊,取出一副契丹铵。岳飞大喜,双手接过契丹铵,伏地称谢。
姚大翁双手扶起岳飞,笑着说道:
“不消行得如此大礼。只有一事外公困惑不解。”
“外公何事困惑不解?”
“在三百里铺,和外公分别时,你不示缱绻,我能理解,毕竟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必难舍难分。可是一个小孩子三百里独行,你却毫无惧色,骑上马,也不回顾,径往南奔来。难道你心里真的毫不害怕?” 姚大翁问道。
“驿道上日夜有驿递夫驰行,白天鸣铃;夜间举火;有什么可怕的?与您相别时,我见路上正好有一驿递夫驰马南来,恐错过了,就急忙与您拜别而行。” 岳飞不以为然。
“小小年纪,就晓得借助外力,神童!” 姚大翁竖起大拇指夸道。
“临行,外婆嘱咐我们路上要结伴而行的。”
“都是外公外婆教育得法。” 岳员外喜上心头。
姚大翁把椅子挪正,面对岳员外,郑重说道:
“此子真正颖悟,举动乖巧,说话惊人,有教即受,闻一知十。日后决非落后之人。赶紧送入书院,拜师学习,不可耽误他的前程。”
见姚大翁如此夸赞自己的儿子,岳员外心花怒放,道:
“人生至要,无如教子。此言正合我意。”遂望着姚氏,“他娘已将绸染好,准备做成新衣裳明年上学好穿。”
“无需等到明年。”姚大翁指着岳飞道,“他的几个舅舅比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