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根筷子打发走的小师兄吗?
他见我亦是一惊,却很快镇定下来,笑得很是清朗英气:“我道他们议论纷纷紫卿师叔收的徒弟是谁,原来是你。若是你,本就通习一二道术,也就没甚奇怪了。”他停顿了一下,迟疑问道:“你认识安南南?”
岂止是认识,我与她都快成生死之交了!她一直用生死来威胁我,逼命相交啊,我泣泪无言。
听我将安南南如何在他家门外寻死,如何又奔波到了委羽山,如何又在底下徘徊不去苦守两年,如何用性命相逼让我上山寻来。
最后我舔了下干巴巴的嘴唇,苦口婆心道:“我也非拦你清修之路,姻缘也是前世修的,你既然与她许了白首之约却让她为你搓碎芳心如此,便是欠了于她,终是要还。你们凡人修仙讲究个清心寡欲,必是要走灭情灭欲这条路的。倘若这时便纠缠不清,待来后有误你飞升啊。”
小师兄蹙眉听了我唠唠叨叨说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了笑着摇了摇头对我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与安姑娘只有数面之缘,并未到了,到了师妹口中的生死相许之地。”他微黑的脸上全然是一派坦荡荡:“我自小便一心向道,又怎会与女子轻易许下白头之言。之前我便已与她说得十分清楚明白,但她若一心相付,我也无可奈何。”
……
等他走了许久,我都没反应过来。他所说的和安南南所说的太过大相径庭,一个是两情相悦,一个是痴情单恋。可看这少年明台清洌蹲、眼神挚诚,不似作假。
“他没有被人下了忘生咒。”一脆生生的稚声否定了我心中猜许。
那么,安南南便是骗了我。倘若元嘉并未心许于她,我又怎么说动他下山?她骗我上这委羽山又是作何呢?我并非有多少气愤,而是百思不得其解,再联想到近些时候的遭遇,只觉一重套一重,直将我指向某个未知之地。
“咦,你回来啦?”我突然醒顿过来,低头看去,就见留欢湿漉漉地倚在我脚边慢条斯理地舔着毛,身侧就是那本被鳌鱼抢去的经卷。池水里鳌鱼正低低哭泣,见我看来立刻受伤地扬起光秃秃的尾巴,哭地更加大声。
我抬眼看看天,又瞅瞅地,假装没看见。
“咕咚”一声,鳌鱼翻着白肚皮沉到了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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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是踏夜而归,我抱着留欢提着壶酒静静坐在月下的池水边有一口每一口地喝着,手边一盏莲台灯耀得金波粼粼。
“怎么又喝酒了?”师父从我身后后环过手来硬生生取走了酒。留欢正捧着杯子坐在尾巴上仰头畅快地喝着,一听这话吓地一甩爪子丢掉了杯子,乖巧地在我怀里坐好。
“我在思考。”我一本正经地道,顺便把垫在烛台下的经册往外扯出一截来,以示我在思考同时也在发奋。
“哦?你还会思考?”师父的声音里含着丝笑意,于我对面坐下撑着腮饶有兴味道,寥寥古檀香撩过我的发尖。他的眼神落到留欢身上,沉眸里闪闪:“狐狸?过来给我瞧瞧。”
在我怀里百般埋着头百般磨蹭的留欢尾巴嗖得竖了起来,扭了扭身子,表示不愿意。
“嗯?”师父的声音冷淡了几分。
留欢忙不迭脱身而出,看似十分欢快地迈着小短腿奔跑了过去,顺从地在他掌心下蹲好,还讨好地蹭了蹭。
……
我见着这一幕,目光滑过师父腰间的古法结,长长久久地叹了一声:“师父你说,岁崇他究竟是为什么休的我?”
紫竹沙沙,浓云蔽月,大片的阴影笼落了下来,罩在我二人的身上。我深吸一口气,手心已是汗漓漓,似将五指都粘合在了一起,一丝都动弹不得:“我身为未来的西荒之主,难道配不上他吗?既是如此,当初,当初又何必去我阿爹府上提亲?”
想起安南南一事,胸中翻涌的气血更甚,久违的不适感伴随越来越激昂的情绪一**痛入骨髓:“还是说师父,原来就是我不懂,大家都是将感情当儿戏的?”
我有太多的疑惑和不解,身世之谜、被休之因……每个人都似心知肚明,独留我一人茫然无措。若是曾经你担心过我在九重天寂寞,又可知这样的蒙骗迷茫比孤独要伤人千百倍。
第三十章 谁比谁傲娇,哼! “阿罗,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他?”对面的“师父”却对我的凄厉质问,答非所问,长指漫不经心地浅浅梳着留欢的毛,把它舒服地直哼哼。就见那只忒没骨气的雏狐磨蹭了下后,短腿一软直接倒在了他怀里,敞着肚皮示意这里也挠挠。
他未予理睬它,只一双沉井似的眸子幽幽将我看着。
“当然了!”我不假思索道,他神色瞬时黯淡,我不怀好意道:“老实和师父你说了吧。当初嫁到东岳府时,我就不大喜欢这个年岁已高,脾性不好,为人又甚不通情理的前夫。你说他除了门楣高了点外,有权有势点外,哪有半分可爱之处?”
见他那张俊脸渐渐变黑,唇线抿得越来越紧。
我暗自握了下拳,再接再厉道:“不可爱也就算了吧,连墙头都把得不甚牢靠。这次一个雨娘娘就让他停妻再娶,明日还不知来多少野花野草姐姐妹妹的。”用手扇着风,叹息无限:“唉,休了我也罢,省得日后我被他罚抄佛经的同时还得钻研凡间近来流行的什么宫斗宅斗。由此可见,他还是个没节操的货。”
留欢突地一声哀鸣,眼一瞥就见它一条尾巴被他牢牢攥再掌心里,而它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我冷笑,谁叫你贪图美色、叛国通敌,实乃罪无可恕!
此时这原如暖春的峰顶,寒冷凛冽,就差没飞霜撒雪。他的脸色冷如寒冰,看着骇人得紧。我心中却是花开万朵,对此剑指河山、大杀四方之景非常满意,早已忘记了刚才扮怨妇的初衷。
岁崇的心思很难猜,我本以为是作为帝君惯有的高深莫测,照现在发展来看,我觉得他已经变态……
师父与他纵使是为同胞兄弟,虽然气场上二人有些神似,但言行举止又可能一般无二呢?一个我随侍在侧千余年,一个与我亲密无间处了两百余年,怎会分不清呢?
好你个岁崇,他日即将披红挂彩小登科,今日还敢偷桃换李调戏下堂妻!丫丫个呸,你有你的张良计,我自有我的过云梯。你既偷梁换柱,就莫怪我指桑骂槐,以泄一腔愤懑。
待来日我修得无上仙法,再衣锦还乡到你东岳府上杀人放火、扬眉吐气。
“他从未有休妻之心。”半天,他冷冷憋出这么一句。
“可已有休妻之实。”我好心提醒,莫想混淆视听,见他不言我继续提醒:“师父年岁大了,恐还忘记了,他马上就要再娶了。”
他眉间一动,迟疑道:“你当真很介意我年岁,比你大。”
啊?我被问得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话题刚刚不是在再娶上面吗?怎么又跳到了这年龄问题上。他莫不是被我气昏了头,自我年龄迈过万字以后,我就再也不计算了岁数了。算术不好其中缘由之一,更多的是没有太大意义。
神仙界最混乱的不是男女关系或者男男关系,最混乱的是辈分和岁数。岁崇这已经不知道多少万岁的,还在斤斤计较这个?
不过他既然提出了,我就顺水推舟地再噎一噎他:“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就和我阿爹一样,我怎么会嫌弃你老呢?”
说完顶着猎猎寒风,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哼哼唧唧再将话题扯回来:“师父,听鳌鱼说你这次到凡间要待几十年,岂不是赶不上给岁崇那厮送再婚贺礼了……”
“没有再娶。”他冰冷地打断我的话,那眼神恨不得在我身上剜个窟窿没好气道:“娶过一个让人牵肠挂肚、操心操肺的就够我受了。”
我忽视心见缝插针的小小欣喜和微热的耳根,依旧决定突然发难,奇中取胜:“那你休了我因为我身世,而不是真心?”
“你说呢?”他脸色发青,怒极反笑:“我等了你万余年,万余年……”后面的话化成他唇边一抹自嘲的笑意,与轻不可闻的低言:“你却记不得了。”
我仿若听见这万丈高峰之上,云海之间狂风奔腾咆哮的声音,一直刮进我心中,一片翻江倒海的狼藉。
他忽然醒悟过来,倏地站起身逼近我,眼里是万丈慑人寒芒:“你套我的话。”
“恭喜你,你答对了。”我稳着颤悠悠的心尖干巴巴道,接而白着张脸仰起头来。如水银辉洒下,他早已恢复了原先的帝君模样,品蓝色银丝的束袖袍,紫绶金袋,一派贵气雅致。
我想了想,决定不再逆他龙鳞,讨好卖乖道:“帝君大量,事已至此。你不妨与我说个真切如何?”
他冷笑一声,薄唇一掀恶毒道:“你想得美。”转而用毫不掩饰的炙热眼神将我从上到下猥亵了遍后,高深莫测道:“在人间几日,夫人其他没变,嘴上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
我气结,太过分了。风水兜转,换了身皮的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欺压良民的混球了。
我抓起身旁的灯台朝他砸了过去,怒气冲冲道:“去你大爷的夫人!滚蛋!”
那灯自然未能近他身,悠悠停在他额前数寸的地方,稳稳落入了他掌中。
他托着莲台,看了看天色,沉着声道:“你安生在兄长这里待着,别再乱闯惹祸了。如今仙魔战事一触即发、势同水火,你仙法尚好只是……”他咳了咳:“心眼太少,勿着了魔族的道。阿罗!”他拔高了声音。
我气得双颊发烫,埋着脸捂住耳朵死活不听:“既然不愿告诉我,还在这里废话什么。你还真当是我爹了!滚!”别和我说什么情非得已,连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你都不愿施舍给我,还有何可谈!
安静了一盏茶的功夫,我悄悄睁开眼,就见他立在那里安然将我看着,眸里是沉沉满满我看不懂,也不敢看懂的光华。
“那我走了。”他无奈道
我哼了声,扭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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