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苏菲重复她的话。用鲜血滴上魔兽蛋当然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如果要与已经孵化出来的高阶魔兽签订契约,必须打得它臣服才行,这是常识,毕竟每个魔兽都有它自己的尊严,它们绝对不会愿意与人族签订那种,相当于让自己完全处于服从地位的不平等魔宠契约。
“是啊,让它心甘情愿!”褒曼肯定地点头。
“那恐怕得你自己跟他打一场吧?”苏菲迟疑地问。
“但那只狮雷兽可不是现在的褒曼能够对付得了的,而且又不能请人帮忙,只能自己降服它。”爱丽丝说道:“所以啦,苏菲,你有没有魔药可以用的?只要让它心甘情愿就好!”
苏菲非常不愿意做这样的事,她随口问了一句:“那如果签不成,你打算怎么办?”
褒曼眼神一暗,“那就只有杀掉它了,至少魔核还有点儿用处。”
苏菲一惊,也对啊,他们是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它的。
“那如果你跟它签订平等契约呢?”苏菲问道。她知道有些魔兽并不反对平等契约地。
爱丽丝摇摇头,“褒曼试过了,那只狮雷兽不肯。”
“我想你们可能都知道,阶位越高的魔兽,对魔药的抵抗力越高。而我制作的魔药都是对付低阶魔兽的,对五阶以上的魔兽作用不大。不过我能看一下那个狮雷兽吗?”苏菲问道。
“当然可以。”褒曼立刻站起身来。他做了个邀请地手势道:“跟我来。”
褒曼家后院地角落有一排平房,外面守着一队武士,领头的实力最强,是个高级剑师,他一见褒曼,马上行礼道:“三少爷。”
褒曼微微笑着朝那人点点头道:“乔尔队长。麻烦你了,请把门打开。”
“是。”
一进门。苏菲就感觉到了一种悲伤的绝望。屋子里有一只还没长成的狮雷兽,它被人用禁魔装备箍住了头,关在一个黑铁制成的笼子里。身子虽然趴着,但从它的眼中,可以看得出愤怒和绝望。
苏菲一个人慢慢地走向前去,靠近那笼子站住。然后敞开心神,安抚着笼中地幼兽。不愧是六阶魔兽,尽管还没有成年。但与苏菲的沟通却不成问题。苏菲地到来使它顿时高兴起来,不再蔫蔫地趴在那里。而是像见了亲人似的来回打转。这情景令在场的其他人都惊讶不已。
苏菲默默地把它目前所面对的所有可能都传达给它,希望它能够再考虑一下,哪怕只是平等契约也好。
狮雷兽很干脆地拒绝了,宁愿选择一死了之,而它的理由却令苏菲很惊讶,那就是:褒曼身上令人厌恶的气味!
苏菲使劲抽鼻子,也没闻到什么奇怪地气味,她非常不解。站在一旁的褒曼等人莫名其妙地看着苏菲奇怪的举动。
“当然是那个黑天蓟葵地气味啦!”小妖提醒道:“我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忍受的啊,所有植物地气味我都喜欢!可是那种味道,魔兽们都不喜欢呢,连小黑也不喜欢!咯咯……”
“啊!”苏菲侧过头,看了看肩上的小黑,果然,它已经将它的鼻子用它的大松鼠尾巴遮了起来,眼神之中闪着不快。
“小黑,你怎么都不早说。”苏菲埋怨,忽然间,她灵光一闪,“诶,小黑,你说莫琳和褒曼,他们是不是中的一种毒啊?我记得早上你还说莫琳臭烘烘的呢。”
“不是一种,”小黑呲呲牙,“莫琳的毒要厉害些,不过好像与魔族有关。”
“魔族?究竟怎么回事?现在来不及说了,等回家你可得跟我说清楚!”苏菲叹道,这么大的事,小黑到现在才讲。
苏菲又安抚了一下狮雷兽,然后转身走到褒曼面前,“褒曼,据我观察,这个狮雷兽身体应该很健康,我觉得它之所以不跟你签订平等契约,可能有其他原因。”
“其他原因?”褒曼不解地重复。
“是的,我们回去再说。”苏菲并不打算在这里当着一大堆武士的面,说出她的判断。
回到前厅,大家重新落座,爱丽丝忍不住问苏菲道:“苏菲,刚才那只狮雷兽为什么一见到你,就那么激动啊?”
“嗯,怎么说呢,我天生就很喜欢魔兽和动物,有时候它们见到我也会感觉很亲切的。”苏菲词不达意地解释,不等他们继续问她,她连忙转头向褒曼问道:“褒曼,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褒曼?怎么回事?你真的不舒服吗?”爱丽丝的声音有些急切,“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你最近脸色都不怎么好。”
“没事,”褒曼笑笑,“只是最近精神确实不怎么好,总是爱犯困。”说着,褒曼竟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对不起,一到下午就这样。“有没有请牧师来看看?”爱丽丝急切地问道。
“呵呵,爱丽丝,不要着急,牧师看过了,说没什么事,让我练功时间不要太长,可能是累到了。”褒曼摇摇头。他把头转向苏菲,“苏菲?”
“还记得你们请我去吃香草土芝鸡排地那家店吗?就在佐拉大街。”苏菲想想道:“你们,还常去吗?”
褒曼一愣,他没想到她的话题跳跃的这么厉害,不过他仍然点头,“那家店子的菜味道真的很不错。很合我的胃口。”
“是啊。褒曼还专门从那里请了个大厨回来呢。”爱丽丝在一旁说道。
“这么说褒曼认识那家店地老板喽?”苏菲问道。
“苏菲你到底要说什么啊?”爱丽丝终于忍不住了。
苏菲看了三人一眼,“记得我说过那种黑天蓟葵吗?褒曼,你中毒了!”
“什么?中毒?”爱丽丝尖叫一声,站了起来。
“所以狮雷兽才不愿意与褒曼签订契约地。”苏菲说出自己的结论。
褒曼的脸色更加白了,但他并没有惊慌跳起。“苏菲,你是说。我中了那种黑天蓟葵的毒?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黑天蓟葵的药性我比较了解,我上次好像告诉过你们。用它来做调料偶尔吃些没太大关系,但是如果长期服用地话,那是会上瘾的。就是对它产生一种依赖感,无法自拔。”苏菲怜悯地望着他,“那是一种作用于精神方面地毒素,牧师的光系魔法也没有用。而且一旦发病,非常可怕。”
“是谁?”爱丽丝急切地叫起来,“到底是谁要害你?褒曼!”
“你说的依赖是指?”褒曼紧盯着苏菲问。
“当你身上的毒素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发作,发作的时候就需要再服用这种黑天蓟葵。可是如果你没有,会比死还难过。”苏菲说到这里,宽慰他道:“所幸,你现在的情况还不太严重。”
沉默,很长时间地沉默,看到他们三人全都紧紧皱着眉头,苏菲又道:“魔兽对气味非常敏感,只有去掉黑天蓟葵在你身上留下的全部味道,它才有可能跟你签订契约。”
“苏菲,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做,是不是?”爱丽丝大声叫道。
苏菲叹口气,“不,我对此毫无办法,这件事只能靠他自己。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把他关起来,杜绝黑天蓟葵,褒曼中地毒并不深,只要熬过七天,就没事了。”
“是吗?”爱丽丝明显松了一口气,“只要七天!”
褒曼和斯密尔的神情也放松下来,几乎同一瞬间,褒曼地脸上还闪过一抹阴狠之色,刚好落在苏菲的眼中。
“褒曼,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苏菲说道。
“好,没问题。”褒曼非常感谢苏菲,连牧师都说不上来的病,竟被她三言两语解决了,再加上从前她和她老师的救命之恩,实在是让他感激不尽,所以无论苏菲有什么要求,他都毫不犹豫地答应。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希望那只狮雷兽,你能不能跟它签平等契约?”
“好。”褒曼心中一阵温暖,他充满温柔地朝苏菲微笑。其实这次完全是他误会了,苏菲是为了狮雷兽,他却还以为苏菲是为了担心他才这么说的。
从褒曼家里出来,苏菲没有回家,她拒绝了褒曼的马车,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她心里有些乱。
如果说在施耐德家发生的关于项链的事儿,令她感到好奇和有趣的话,褒曼家发生的事就使她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和不安。她很想找个人谈谈,这种复杂的心情可能连小黑和小妖都难以理解,外公在这里就好了,梅西先生也行。她发现在天嘉云城,好像还真的找不到可以让她开心、放松、大吐苦水和畅所欲言的人。
也许是亲眼见到的一次次阴谋让苏菲对这个原本充满魔法,本该奇异有趣的异世大陆产生一些厌烦,或者是对身处危机中的自我身份究竟应该如何没有把握,总之,苏菲开始强烈地思念起和外公在一起的日子。那时,无论有什么烦恼,躲进水漾花园自己的实验室,研究魔法、试炼丸药,或者倚在书房的窗前翻看传世的典籍,还可以在不开心时候,用自己创作的美食安慰一下孤独的味蕾。可是现在,好像难以避免地被卷进争权夺利的重重阴谋之中。
在这里,自己还能保持神秘的个人私密空间,不闻不问他人的生死存亡吗?很难,因为这些面临危险的人是自己的朋友。
但是如果插手,必然打乱了自己坚持的自得其乐的生活准则。可以想像,褒曼的仇家能够采用这种慢慢下毒的方法,具有怎样的耐心、野心和残忍的黑暗动机,绝对不是简单的害害人而已,那是只要一次偷袭就可以解决的事。这样的耐心既证明了谋害计划的深远谋略,也说明问题的复杂性。
此外,项链和匕首的谜还一直萦绕在心头,苏菲倒不是太担心自己的安全,而是一直隐约地感觉,自己的异界使命似乎已经被那两句古体文字牵扯在了一起,不是吉凶的问题,是当一个人感觉到命运在轻叩窗口,抬头望去却一切如雾般迷茫的那份不踏实。
暮春将尽,夏天已来,傍晚的暮霭中,街上的行人匆匆而过,身后拖下长长的蓝色的影。有衣装讲究的母亲在训斥着男孩,让他去学弦琴;有出苦力的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