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人谁不辛苦,求财辛苦,求官辛苦,求名亦辛苦,既然都是辛苦,何不求仙?”,段缺闻言莞尔,“若能高居广寒宫上向嫦娥当面有这一问,那便是得证仙道,介时以大神通御不死之身,腾云驾雾逍遥游于四海九洲,将那天上地下的名山胜境一一赏玩,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说到这里时,便是对面而坐的女子亦能清晰感应到段缺飞扬的神采,略一沉吟后复又笑问道:“便不说这飘渺之事,如你方才所言,人间世中又是如何看待嫦娥仙子,悔还是不悔?”。
“借问吹xiao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这是人间世中流传极广的名句,只羡鸳鸯不羡仙!便只从这一句来看,世人眼中的嫦娥仙子应是悔的吧?”。
“白日飞升,位列仙班,世人既然好慕长生,嫦娥亦已过上了你适才向往的仙家生活,她又何必要悔?”。
看女子眉眼间极其认真的神情,原本的闲话竟有了几分折辩的意思。
“世间有言:‘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人间世中不仅好慕好生,更是重情,在世人看来,若是无情负情,便是广寒仙宫再华美,也终究是一片彻骨冰寒,这样的神仙日子也就不值得欣羡了”。
“情之为物,究竟有什么好?在世人眼中竟能与长生不死的神仙相比肩?”,女子脸上的不解之色更浓,“再者,既是神仙,岂非就当无情”。
见到女子此时的懵懂小女儿之态,再对比她此前清幽淡雅的气韵,段缺益笑的爽朗,“问世间情为何物?多少聪明人尚且苦思不得其解,我又如何答你?你只需知道在人间世中它却能教人生死相许也便够了。至于说神仙就当无情,世人也是不信的”。
“噢?”。
“此亦有诗可证: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段缺手执竹著轻轻叩击着若合节奏的将这《瑶池》诵完之后,浅笑续道:“这诗在人间世中可谓脍炙人口,既然它能流布的如此广泛,必定是诗中所写打动了人心,由此亦可见出在世人眼中神仙也未必无情,便连高居瑶池的西王母都能与凡间肉身的周穆王生出如此动人的情事,遑论其他神仙?”。
“这如何可以?”,女子双眼流波,不可思议之情溢于言表,“便不说天条天劫,单只是仙凡两隔,神仙长生不老,凡人不过区区数十光阴……”。
不等女子说完,段缺以先自笑接过话头,“jinfeng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何必定要求朝朝暮暮,在世人眼中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至于天条……若不为打破,又何必立它?”。
至此,女子已无话可说,而段缺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这些不过都是笑谈罢了,做不得真。不过有一点却是确定无疑,你若真想了解世人,不可不解人心,而人心之中又以情字最难说的清楚。所以,若有一日你真的懂了情,也便就懂了人”。
“听你说的舌粲莲花,必定是极懂情,且就把你懂的说来我听听”。
女子此言一出,段缺再也笑不出来,顿了一会儿,“适才说的那些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若说亲情我倒还能说些,但这男女之情……”。
一言至此,段缺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不懂!”。
“噢”,女子闻言,随即道:“大言不惭当如是也!”。
相视之间,两人俱都笑出声来,朗朗笑声为清幽的环境平添了几分温暖与生气。
…………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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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章 桃花坞】………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一直到天色将黑,天际已可见到点点繁星之时,方才结束,便就是借着天幕繁星做引,段缺又给女子讲述了在人间世中流传甚广的牛郎织女故事。
故事讲完,天色亦已黑定,段缺不再停留,告辞回房而去。
女子却不曾就走,坐在溪边竹凳上静静的看着熠熠银河两侧的牵牛织女星,便在这时,旁边草丛中跑出一只纯白的狐狸依偎在了她的脚边,“听他说的活灵活现,那里会真有这样的事情,那织女可是玉帝的七公主,就算真下了界也不会看上一个放牛郎”,说到这里,狐狸摇头晃脑了几下,“不过,这个故事倒是真好听,可惜就是结局不好”。
狐狸口中说出的“公主”两字触动了女子的心怀,不过她却没表露出来,“他已说过姑妄听之,三心你又何必执信”。
“以前没看出来,这小道士不仅吹的一管好萧,还真是会说话。不过这趟也不算白走,终究还是有收获”。
闻言,玉蝶低声笑道:“这回你怎么不称他小贼道了”。
“此一时彼一时”,狐狸叽叽的跟着笑了几声,“实是被林泉观那前五个道士坏了心情,今天才算彻底看明白,这小道士比他们强了十倍百倍不止,在这大荒里便是遇到同族姐妹,张口闭口说的也都是炼丹修行,即便偶尔能说到人间世,也是除了衣裳就是脂粉,早听的腻烦了。那像这小道士说的话儿又新鲜,言辞又好听,尤其是他念的那些诗句,好听过后越想越想不到尽头,我在旁边听了这么长时候竟是没一点厌烦,倒是他这走了,却又还想再听”。
“人间世也自有人间世的好处,未必就全是浊秽”。
“咦,公主你这一会儿的笑容倒比平常一个月的都多”,三心端的是爱憎分明,现在既对段缺有了好印象,一夸起来竟是止不住了,“还有这小道士的容貌风仪,在大荒之中也极是难见,虽然化形出好模样的不少,但大多都如铁圈岭的那个蛮牛,分明是个纤细雅致的人身,偏偏张口闭口就是老牛如何,声音大的五里外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眉眼间哪儿能见到半分小道士的明秀风雅?”。
“你这话若是传出去,便是八大山巡面子上也该挂不住了”,虽然口中如此说着,玉蝶脸上却依旧是笑模样。
“欲修仙先修人,若按小道士所说,要修人就得懂情,公主你说那‘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这般了不得”。
“你没听他说,剪不断,理还乱,说不清,道不明”,言至此处,玉蝶脸上复又浮现出常见的自负神色,“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改日试试便知,莫非它还真能比修炼更难”。
“极是!以公主的聪慧,这又算得了什么”,白狐摆了摆身子,“终究还是人太笨罢了”。
两人正说到这里,蓦见青天之上又飞下一雕来,这雕世所罕见,竟是赤色。
赤雕落在竹几上后便是一番嘀嘀咕咕的吟叫,玉蝶原本轻笑晏晏的面容却随着它这鸣叫低沉了下来。
“你回去报说,我办完事后即刻就回”,眼见赤雕还要嘀咕,玉蝶摆了摆手,见她面有不豫之色,赤雕再不敢聒噪,振翅高飞而去。
不仅是玉蝶,便连刚才说的兴起的三心在听了赤雕传来的消息后也没了欢容。
云锁那边大量聚集的贼道士们行动异常,这边也下达了百年未出的大征召令,就连素不管事的公主都要出掌千岩洞法堂,山雨欲来风满楼,大荒真要与人间世的那些贼道士们开战了嘛?
一夜无话,第二日晨起,段缺刚梳洗罢,便见空中降下了一只三四间房大的巨大鹏鸟。
玉蝶当先上了鹏背后向段缺一招手道:“上来吧”。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坐在巨鹏背负的精美木舆上坐看下边的壮美山河,段缺的心情实难言表,只是玉蝶面色不豫他也就什么都没说。
段缺十天的转进在大鹏飞来不过短短个多时辰的功夫,随着大鹏下降的越来越低,他甚至看到了就在前方数十里外的林泉观。
“此地已到大荒边界,你自过去便是”,下了鹏背,玉蝶说话间手中已多了两个包裹,“这两个包裹一是装着两袭葛衫,另一个则是些大荒中的药草,凡是道修之人都用得上的”。
相处时间虽短,段缺也已约略知道些女子的脾性,是以也不曾推脱的磊落收了,“我欠你一次”。
“异日我自会再来找你,介时你带我好生领略一番人间世界便是”,玉蝶说完,抬手指了指西边方向,“修炼本是甚苦之事,似你一人摸索更添孤寂,由此西行二百余里外的桃花坞颇有同好聚集,你若闲暇无事时不妨去走走,便是功法丹方之物此地亦可换得,方才那些大荒药草便可做换度之资,不过也要防着有人见药起意”。
言至于此,玉蝶自失的一笑,“今日委实太过琐碎,这便去了”。
她当真是说走就走,转身上了鹏背后再也无话,略一摆手之后大鹏便腾空而起,只数息之间便已高飞入云。
目送女子远去不见,段缺将两副包裹收进袖里乾坤后便自己回了林泉观。
当日碎裂的观门不知已被谁修补好,反更添了几分气派,观中依旧是空无一人,段缺净身沐浴后便取了女子所赠的葛袍一领穿上,大小却是堪堪合适,且这袍子也不知是用什么葛物制成,着体后轻若无物,份外舒服。
眼见窗外天色尚早,段缺出了观门后径往女子所说的桃花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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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章 大手笔!】………
由林泉观一路向下,段缺沿途看到了两件极奇怪的事情,一则是分明云锁大开,却不像前些日子那样能看到凶兽奔窜往来;二则是这沿途地方也与林泉观左近一样,看不到一户人家的茅舍炊烟。
当他看到远处连绵数个山头之多的连绵桃花林时,山道旁边显露出一个不大的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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