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池城睁开眼睛,看到张文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复杂情绪。
是怜悯吗?他心中暗笑。
其实他也不算失恋,就算是也经历了好多年了。
揉了揉眉心,他缓缓开口,“怎么了?”
张文说的婉转,“您晚餐是在这儿用,还是回家?我好提前准备。”
他不由嗤笑,眼中的暗黑透出些光亮,“是我妈让你在这儿监督我吧?砍”
张文一愣,赶忙解释,“就算夫人不提醒,这也是我的分内工作。”
他眉心的那抹漩涡舒展了些,缓缓起身,轻叹一声,“这几天辛苦你了。”
张文只说不辛苦,赶忙将一旁的西装递了上来,池城套在身上,耸了耸肩膀,“今天就回家吧!你给崔嫂打个电话,说一声。”
“诶,我这就去!”张文转身就走,又突然想起他进来还有一事,立马折回身来,“刚才堇园那边汇报说,室内部分的装修也已经全部完工了。”
池城的眼中划过一抹不明深重的神色,思量片刻才对张文说:“我等会儿先去看看吧!”
他转过身去望向窗外的景色,日已西斜,好像一颗橙红色的蛋黄,盛在剔透的白釉碗中玩。
堇园,如同承载着一场梦境的红楼。埋葬了他原本的期待,也注定孕育出新的遗憾。他知道父亲用第一桶金给了母亲一个梦想中的小屋,他以为自己也可以为他的豆豆创建一个更恢弘的家园。如今看来都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车子开进绿荫环绕中,池城按下车窗,闻到清冽的泥土味道。看着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冬青丛,他轻声对前面的司机说:“老张,慢点开吧!”
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吗?他突然不敢去看那个自己一手打造的地方。
自从站在这座气势恢弘的西式建筑前,池城就觉得那些堆砌而成的米白色大理石也一同压在了他的胸口。大门两侧的白色立柱支撑着二楼的宽敞阳台,好像为粗粝墙壁镶上了一圈精美细致的蕾丝花边。
池城驻足抬首,微微出了神。
午后那里的阳光应该会很充足,晒太阳或者睡觉一定很舒服。墙壁上的爬山虎已经长到了二楼的高度,这样的叶片密度刚刚好,否则看起来会有些阴森。
谁会相信,打造这里花费了那么多时日,可是今日以前,他从未来过。其实不用刻意参观哪里,其中的一切全都出自他的手笔。他虽然初次来,可是,这里的一草一木早就刻在他的心里。
他突然转身向不远处的空地走去,负手而立,面对这块松软的泥土地怔怔出神。
她好像说过家门口要种上一大片的粉红色玫瑰,要一大片一起绽放才好。
她总是钟情于那一种颜色,带着浓郁的梦幻色彩,好像听着童话长不大的孩子。
池城感觉有些疲惫,这样才好,只有让工作消耗掉他的体力,才能忽略想念另一个人的乏累。抬手捏了捏眉心,突然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身,微微一惊,向前走了几步,微笑起来。
“白小姐,又见面了。”
白渌显然也很意外,眼中划过一抹错愕随即恢复平静。
这般奢侈的大手笔,A市除了他又有谁敢如此破费?这样想来,刚见到这栋豪宅的惊诧少了许多。
“池先生,你好。”
她对着他轻轻点头,不辨神情。他对她笑得优雅,却透着明显的疏离。
一旁的王管家也略有错愕,微微躬身,解释道:“不知道先生今天会来,正好画廊的白小姐有空,便请她下午过来看看客厅墙上挂哪幅画合适。”
池城点头,漫不经心的扬了扬眉角,“真没想到白小姐是做艺术的!”
“那池总看我应该是做什么的?”她歪着头看他,似笑非笑。
“唔……”他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像是努力思索,“像娱乐记者!”
她不由嗤笑,脸上的冷淡化了不少,“你是想说我像狗仔吧?”
她知道,他是记着她八卦他喜欢夏千晴的事儿呢!
其实,第二天酒醒后就开始后悔自己干嘛多话招惹他,她是典型的酒后话多的类型,却偏偏每次都忍不住。
两人突然安静下来,白渌下意识的将大拇指嵌进食指关节处。似乎刚才的对话听起来太过熟稔了,毕竟,和他这样的人,还是相敬如宾的好。
看到她瞬间敛了笑意,面容再次恢复回一汪静湖,池城的重瞳迅速划过一道光影,消失于暗黑。
“以白小姐的专业眼光,敝舍哪里需要画作点缀?”
“多一张都是赘物。”她淡淡的说,迎上他的目光。
他一愣,不由眯起眼尾。
像是担心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再次说道:“要我看,这栋豪宅并不需要油画,只缺个一家三口!”
她的笑意更浓,看起来纯澈又无辜,却明显带着狡黠的挑衅,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孩童。
池城也不生气,只是嗤笑一声,“你倒不像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哪有画廊老板告诉顾客他的房子不适合挂画的?
她似乎也颇为惊异他的大度,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起来,眼中的锐光温软许多,却还是忍不住逞一时之快,“跟池先生比起来,自然任谁都不像是会做生意的!”
他哈哈大笑。面前的女孩看起来应该有二十四、五,可是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他有种分辨不出年龄的错觉。时而敏锐通透,时而却狡黠别扭。
175.【一池寒渌】左右种梧桐
白渌看着面前这个被媒体过分宠爱的男人,时光没有让他变得沧桑,却多了几分深刻与自持。
刚才远远看到他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镀着一层夕阳余晖的缘故,竟让她觉得他的周身都包裹在浓郁的失落之中。似乎隐隐想到了什么,却又觉得不止那么多。
池城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扯出一抹无力的弧度,就连那璀璨的笑都收敛了不少。
“白小姐觉得,这里应该种些什么?”他的目光停在面前的空地上,好像要将松软的泥土穿出洞来砍。
她咬了咬唇,沉吟片刻,“种梧桐吧!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
眼眸蓦地蒙上一层暗灰,眼前的景物再也看不清楚。
是谁在耳边低声呢哝,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是谁在眼前恣意嬉闹,谁要和你一起死啊?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死呢!
因为我的没心没肺,所以你便生气了吗?所以,你就这样把我丢下了吗?
他没有看到她的恍神,只是忘了回答,胸腔好像有股滚烫的铁水浇筑进来,又沉又重。
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玩…
纵然水鸟的名字都能取得这般登对,可是,最终不还是落一个孔雀东南飞的下场?
白渌惊觉自己话说太多,越了界。毕竟,人家或许只是随口一问,她干嘛反客为主?
迅速敛了瞳底的殇,再次扬起脸来已是一片清明神色。
“池先生不要介意,我也是随口说说。”她微微点头抱歉,“我走了,不打扰了。”
池城没有挽留,脸上的笑也淡了许多,“白小姐去哪里?我也要走,顺便送你。”
“不必了,我有开车来。”
她有礼的拒绝,池城这才看到那辆略有熟悉的红色玛莎停在不远处。
“也好。”他点头,“谢谢你跑一趟。”
“售前服务而已,不用客气!”她甩了甩头,将茶色墨镜架到鼻梁,转身就走。明明是开玩笑的样子,语气却透着几分冷漠。
池城看着她的车子绝尘而去,心下暗忖,在女人之中,她开车的速度算是极快的了。
白渌这段日子总是莫名恍惚,似乎总有无数的声音可以提醒她那段美好如夏花的时光再也回不去。熟悉的歌曲,亦或熟悉的背影,好像周遭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她不要忘记。
其实,她又何尝想要忘记?
漫步于这座令无数学生憧憬的校园里,热烈的阳光被树叶筛成细碎的金屑,洒落在地。白渌恍惚觉得她在这里短短的一年光景又重新鲜活生动起来,那棵郁郁葱葱的老槐树,是否还记得两人青涩的相遇。
莽撞的女生撞到清秀的男生身上,将手中的可乐如数泼洒干净。看着对方身上大片的褐色印记,她不由一愣,然后听到他如同音符跳动的声音。他说,对不起。她自然礼貌的回了句,没关系。
后来两人双双出国留学,陷入热恋你侬我侬,他也依旧喜欢捏着她的脸颊,回忆当初,嘲笑她的厚脸皮。
道路笔直干净,树立两旁的法国梧桐枝桠繁茂。年轻的学生成群结队,独自行走的她倒显得有些不合群。素面朝天,黑色T恤,白色短裤,认字拖鞋让她看起来如同一个落拓的大学女生,孤独而桀骜。
甚至不时有好奇的男生向她投来一眼关注,她知道,她是个好看的姑娘。
驻足,面前的主体教学楼让她不得不举首仰望。每天中午下课铃一响,便会有黑压压的学生从这里涌出。她看看表,现在是午休时间。
每一节台阶代表一种可能,是谁从一楼走到五楼只为了寻求一个结果。表白,不表白?表白,不表白?纠结反复,两人已经到了顶楼的阶梯教室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她微笑起来。他说,白渌同学,我可不可以做你的男朋友?
又是他先开的口……
容纳百人的大厅里坐着几个埋头看书的学生,偶尔发出几声窸窣响动。她信步走进,在一个靠近窗子的位置坐下。记得他们当时也坐在这里,她难得安静,还沉静在被喜欢的人表白的惊喜里,脸颊发烫。
阳光穿过了那么遥远又黑暗的距离,照在身上,依旧让她温暖安定。突然来了困意,她慢慢趴下来,闭上了眼睛。干涩少了一些,却起了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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