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幽冥谷所住庭院中,秋初晴已包扎得当,正俯在凤盈花怀中沉沉睡着。昨夜因海镜等人打算暗中行事,凤盈花与吕飞贤便暗中来此,静候消息,却不想珈兰和旋光半夜便带着秋初晴打道回府。
凤盈花得知秋初晴不顾自己的嘱咐以身试险,凤目一挑,顿时面有怒色。但见秋初晴身负有伤,两眼垂泪,一副凄楚又乖巧的模样,他扬起的手当即挽上秋初晴后颈,将他揽入怀中,无奈道:“唉,为师是怎么告诉你的,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听话,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为师可怎么办。”
秋初晴一听哭得更厉害,抱着凤盈花泪如泉涌,“师父!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我让您担心了!”
吕飞贤正手握伤药与干净布条,见到这般场面便走了过来,拍拍二人肩头,“行了,先给初晴疗伤,有什么话待会再说。”
秋初晴乖乖点头,胡乱抹了一把泪,便坐下任由凤盈花与吕飞贤为自己治疗。珈兰和旋光则在屋外石阶上坐了,一面警惕周围情况,一面等着海镜等人回来。
然而等到天色蒙蒙发亮,海镜一行人却没有一个回来。珈兰从一个时辰前便已面露焦急,在院中不住转圈。旋光则呵欠连天,睡眼朦胧瞧着他,“你不要着急,谷主和海镜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出事。”
“明qiang易躲,暗箭难防!怎么不可能有事?”珈兰来到旋光面前一跺脚,咬着指甲一脸不安,“谷主……谷主他到底怎么了……”
旋光挠着面颊幽怨一叹,“唉,我出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慌张……”
正说着,另一间屋子房门一开,凌沐笙伸着懒腰徐徐走出,“你们俩大清早吵什么吵?我本来还想多睡会儿呢。”
珈兰见到他,登时眼神一亮,“凌沐笙!谷主昨日夜探青凤门住所,一直没有回来,你武艺较高,快去找一找,兴许能够帮他们一把!”
凌沐笙似乎还未完全清醒,惺忪着眼瞅了他半晌,才懒洋洋摆手,“我不去,谷主既然当初能把我打败,就不会败在这种地方,况且,若是他死在这里,就不配让我臣服!”
“你!……”珈兰咬了咬牙,眼中霎时盈满愠色。他紧握双拳,怒气冲冲正欲发话,不妨一个笑嘻嘻的声音抢去了话头:“别吵别吵,珈兰啊,你既然这么喜欢谷主,总该相信他一些,不是吗?”
珈兰愣了愣,回首便见费源光不知何时来到身边,正摸着鼻子咧嘴笑,不由缄默。
费源光见状,又道:“我们和谷主是多年出生入死的伙伴,他的实力怎样你难道还不清楚?况且,谷主会安排我们留在此时,自然别有他的用意,今日我们幽冥谷还有比试,若是大家都离开,由谁去参加?切不可因为一时焦急乱了分寸。”
“……我知道了。”珈兰听罢,面色渐渐好转,心头大石虽未完全放下,却也不再多言。
这时,雪玉和妙意也被吵醒,从房内走出。白渡风早已醒来,只是一直坐在树梢,瞧着众人吵闹,并未插话。此刻见妙意出现,他也纵身跃下,来到人群边。
费源光随意瞟了瞟走来的三人,摸着下颚冲众人道:“不过说起比试,谷主和海镜即便回来了,也一定无法参加,今天究竟由谁上场?”
珈兰握了握拳,认真道:“既然谷主不在,我必须为他分忧,今日的比试由我上吧。”
凌沐笙正两手扶着后颈倚于树上,听见此话立即跳将起来,“不行不行!我这把刀几天没用,都快钝了,今天怎么说我都要上去打一场!”
妙意一手挽了白渡风胳膊,一手玩着头发,也道:“白大哥上一场的英姿你们也看见了,这一次让白大哥再上,绝不给咱们幽冥谷丢脸!”
白渡风仍是一语不发,但看表情显是持赞同态度。旋光撇着嘴,手搭在珈兰肩头,“不是吧,你们还想再出一次风头?白大哥既然第一场打过,就把机会让给珈兰嘛。”
凌沐笙瞪他一眼,“凭什么让给他不让给我?要不我们现在打一场看看谁比较强?”
旋光不甘示弱,一眼瞪了回去,“他是我夫人!我不帮他帮谁!你想打架是么?我随时奉陪!”
见凌沐笙还想回嘴,雪玉当即将他和旋光向两侧一推,来到众人中央,“都给我闭嘴!真是的,谷主和海镜不在,你们就乱得跟一盘散沙似的!”
她的语气极为严厉,一双美目凌厉慑人,一时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只旋光睁大眼睛喃喃道:“大姐原来这么凶悍,难怪之前谷主会让她管客栈……”
话还未完,雪玉便是一记眼刀飞去,旋光立刻捂嘴不言。雪玉环手立于众人间,厉声道:“你们都想为咱们幽冥谷长脸,这心情我能理解,但也不可因为此事伤了和气,今天谁上场由抽签决定,谁再吵闹就别想踏出这院门!”
闻言,妙意吐吐舌头,默不吭声;珈兰与旋光只是连连点头,不敢说一个不字;凌沐笙摸着后脑,虽是不耐地抿着嘴,却也没有多话。费源光笑容满面,抬手挥了挥,“雪玉,我来做签吧!”
思及费源光善于制作,雪玉点了点头。费源光一见,乐颠颠跑回房间,不一时便削了三根竹签走出。他握着竹签底部,将竹签递于白渡风、珈兰和凌沐笙面前,“这三根签有一根下面涂有红漆,谁抽到那根就由谁上场。”
三人同时出手,凌沐笙看也不看,随手便抽了距自己最近的签。珈兰选了右侧竹签,白渡风则拿了中间那根。再看竹签底部,唯有凌沐笙那根染有红漆。
“好,今日就决定由凌沐笙参加比试。”雪玉说着,扬了手指一一点过众人,“这是抽签决定的,都不许有怨言!”
“是是。”众人连声应道,纷纷散去。凌沐笙行至费源光身旁,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低低道:“喂,你是不是在签上做了什么手脚?”
“没有啊。”费源光冲他眨眨眼,显得尤为无辜,“我只是猜到你这么懒,肯定会选离得最近的一根罢了。”
凌沐笙“呿”了一声,顿了半晌,忽道:“……谢谢。”
费源光听得一愣,见凌沐笙撇下自己头也不回离开,登时笑得比阳光更为灿烂,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风相悦依旧在崖下寻找着海镜。由于昨夜酣战良久,他来到崖下寻了一个时辰左右,天色便已初亮。
瞧了瞧天边绯色薄云,风相悦抹了抹额上汗水,走在堆叠的砂石间,一面用一根长长树枝扒拉着泥土,一面大声唤着海镜的名字。
他的嗓音已有几分沙哑,乌思玄一直百无聊赖跟在他身后,忍不住道:“放弃吧,唤了一个时辰,他若是还活着,早就回应你了。”
风相悦看也没看他一眼,只顾着四处查看。突然,泥土间现出一处缝隙,他急忙赶去,放了树枝,双手刨开泥沙,搬开石块,目光向里探去。即便双手伤痕累累,白衣之上污迹斑斑,他也毫不在意。
乌思玄挑了挑眉,“这种类似的地方,你之前已经刨了不下十处,最终都没有发现海镜,现在还不死心么?”
风相悦一眼瞪来,“你既然捡回一条命,就给我安分些!再不闭嘴,小心我让你下半辈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哎哟,这么凶。”乌思玄吐吐舌头,一屁股在沙土间坐下,神色忽的掠过一丝严肃,“……那家伙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风相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凝重认真的表情却将答案显露无疑。乌思玄叹了一下,目光随风相悦向前而去,心情莫名的低落。
起初,他之所以在意风相悦,仅是兴致所致,甚至还带了些许想要将其征服的恶意,然而现在看着风相悦坚决的神情,仿佛永远不会动摇般的身姿,他心底却荡起了一丝复杂涟漪。
他正凝注着风相悦出神,一声泥沙垮塌的声响便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不远处,高隆的泥土现出了一道裂痕,有砂石哗哗落下。
风相悦神色一动,快步赶去,便见那裂痕轰的一响,洒下一捧沙土,变为一个小洞,内里隐隐传出人声,似是海镜的声音正道:“挖了这么久,终于打通了,不过若是再挖下去,上面会立刻崩塌的。”
继而,赤梵应道:“既然已打开一处洞口,就定有脱出办法,我们再四处看看。”
风相悦面上登时绽开笑容,来到洞前轻轻拍着泥沙,“海镜!是你在里面么!”
☆、第133章 飞沙走砾见真情(2)
海镜正立于小洞边环手思索,听见这声音欣喜得差点跳将起来。他立即凑近洞口,笑着道:“是我是我!相悦,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弄出这么大动静将自己埋了,我怎会听不见?”风相悦也贴近洞口,“里面情况如何?你受伤了么?”
“放心,我没事,只是得尽快从这里逃出来。”海镜瞧了瞧上方摇摇欲坠的砂石,眼珠转了转,“这样吧,你想办法将我俩之间的泥沙毁掉。”
玄尘听罢,眉头一拧,高声道:“笨蛋!方才我们没有打开那边的泥土,就是担心顶上和周围的石块垮塌,你现在竟想出这样的主意?!”
海镜探出食指摇了摇,啧啧笑起来,“我们自己打开当然不行,但从外部拉开的话,我们便可以用那块石板掩护身体了。”
说罢,海镜向适才压于自己身上的石板指了指。玄尘循着他手指望去,一见那块石板,便想起海镜救了自己的事实,不甘不愿地啐了一声。
赤梵却没有想如此多,当即将石板搬来,猛地放在地面。上方立刻有泥土簌簌落下,玄尘忍不住白他一眼,“你动作轻些!”
正说话间,小洞中忽然抛进一根带了勾爪的绳索。海镜将其接住,便听风相悦在外面道:“海镜,把它固定在泥土中。”
海镜点点头,在泥沙中央刨开一个小坑,将勾爪钩住其中石块,又用泥沙覆于其上。赤梵行来看见那勾爪,不禁惊道:“这不是乌思玄的东西么?他也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