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越虽然在作战时被誉为“孤胆英雄”,但是上午遇到的赶尸帮还是在他的心灵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也算是有意识地为排长的违令开脱和替老周解围吧,只听他气哼哼地说道:“我们这次行动,真是他妈的邪了门儿啦!裤裆里放屁——越急越出岔儿,偏偏就碰上这古怪的湘西赶尸帮!都是他们给耽误的!”
“对,对。谁说不是!嗨,都是赶尸帮闹的。”老周听天由命地感叹一声,旋即,却反过来安慰赵越和张虎说:“不过,两位排长,这也不是咱们部队愿意碰上的事儿。湘西人出门在外,希图的就是个‘顺’字。无非就是停停脚,让让路嘛!听说过去的官府老爷碰上了赶尸帮也要退避的,其他行路人就更不要说了。”
老周没有提在豹子岭中延误时间的碴儿!因为他觉得即使走错了路,在湘西的山中也是常有的事情。
张虎心里窝着火。只不过他是排长,不能肆意发泄。如今听老周那话的意思是,碰上赶尸帮只要及时地避开就行了,悠悠万事,惟此为大,并不在乎部队任务急不急,到达晚不晚,因此,更加生气。他想张口质问,但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住了。
侦察排行军的步伐始终快速不减。老周即使是山中猎人出身,要跟上他们急行军的步伐,也得拿出追踪猎物的劲头来。
过了一会儿,老周又神秘地说:“其实,排长,湘西自古有三大可怕的巫术呢!即使是从古至今来此作战的军事家,像诸葛亮、曾国藩,湘军、国军,也没有不重视这些民俗风情的。我们只不过才遇到了一种。”
“老周别说了!什么鸟巫术,都是扯淡!”赵越怪他不识时务,不耐烦地呵斥了他一句。
他认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而任务就是军人的生命!今天说“遇到赶尸帮必须躲避”的恰恰是救过自己命的恩人老周!豹子岭中可能领错了路、耽误了时间的也是这老周!因此,赵越对老周今天的表现很是不满,非常不满!那潜台词的意思是:我的好老哥,你最好不要再开口啰嗦了!你看不出,排长都要追查你的责任了?
张虎忽然觉得这个湘西猎人有些看不透,所以,就故意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听周老哥这么说,还有两大怪没叫咱碰上了?”
老周紧跑两步,说:“那是呀,排长说得对。”
张虎边快步走着,边浏览着前方的苍茫山林,却琢磨起向导的话来:看来,这个瑶家猎人、商人很有些学问呢!他的口才也不错。恐怕是有些来历!因而问道:“什么三大巫术呀?周老哥不妨给我们说说看!”
他想进一步探探这老周的城府的深浅。
老周此时看来并不在乎赵越的态度,倒好像十分喜欢炫耀这湘西的风情,因而气喘吁吁地故意卖弄地说道:“这湘西的三大巫术是赶尸术、放蛊术和落花洞女。”
张虎一边加快脚步走着,一边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说:“赶尸术,是让僵尸走路的巫术,我们上午已经见识了。不知放蛊术和落花洞女又是什么样子?”
老周见排长兴趣盎然,虽然走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兴致勃勃,说:“落花洞女是未婚的女子被山中‘洞神’娶走的习俗——这湘西可是‘无处不山,无山不洞,无洞不神’呀!我们现在就不说它了。关键是放蛊术却很神秘。”
张虎说:“对放蛊术我是略有耳闻,周老哥不妨详细说说。”
老周津津有味地说道:“蛊,是湘西的一种毒虫,是用巫术培养出来的毒蛇、蜈蚣、蝎子、蜘蛛、毒蜂等毒物的精灵。放蛊的人可以通过喝茶、吃饭等手段把这些毒精灵——也就是蛊,放进任何人的体内。”
张虎警惕地问道:“这些制蛊的人,放蛊的目的是什么呀?”
老周脱口说道:“害人。”
张虎一愣,紧追不舍:“他们都害什么人?如何害法?”
路遇“赶尸帮”(13)
老周道:“当然是害那些他们认为是敌人的人了!”
张虎听得心中一动。
老周继续描述着说:“这些蛊被放进被害的人的体内后,就会在那个人的体内快速生长成毒虫,然后开始从中咬食这个中蛊的人。”
张虎皱着眉头问道:“这蛊难道不能治疗吗?”
老周恐惧地说:“嗨呀,那可是不容易!自古以来只有放蛊的人才能用解药缓解中蛊的症状,否则中蛊的人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中蛊的人就永远被放蛊的人控制了。放蛊的人叫他活,他就活;放蛊的人叫他死,他就得死!”
快步行进中的侦察排战士们虽然历经枪林弹雨,不惧流血牺牲,但是对湘西流传的这种放蛊术,又听得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张虎警惕地问道:“这不和下毒一样吗?”
老周神秘兮兮地说:“差不多。我看比下毒还要厉害。”
赵越出身医家,对医学情有独钟。他忘记了自己对老周的不满,插嘴问道:“会放蛊术的,都是些什么人呢?他们懂医术吗?”
老周内行地说:“放蛊和行医是两回事儿。湘西是巫蛊之乡,会放蛊的人很多,各民族的人都有,尤其是苗人最多。会放蛊的人中又以苗女为多,但她们并不见得懂得医术。”
张虎不解地问道:“什么?湘西会放蛊巫术的多是女人?”
老周若有所思地说:“是呀!她们都是些因情伤怀,因事伤心的女人。她们是些暗藏心机,性格乖僻,行为怪异的巫女!假如她要想控制谁,就会在不经意间,小指轻轻一弹,把藏在指甲缝里的蛊毒弹进敬你的米酒、香茶或者饭食里。这样,你就在不知不觉中中了她的蛊毒。”
赵越愤然骂道:“这些巫婆子,真他妈的该死!”
老周恐惧地说:“巫女们给你放的什么蛊,你的肚子里就会生出什么毒虫来。然后,这些毒虫就会在你的体内到处乱钻,啃噬你、叮咬你,叫你痒,叫你痛,叫你如万蚁啮心,轻者丧失生活能力,重者几日内丧命。”
战士们听得心里直发毛。
一班长“老牤牛”尥开大步走着,皱起眉头说道:“这些巫女不但可怕,而且可恨。如此任意放蛊,这不是防不胜防吗?”
由于急行军,战士们走得大汗淋漓,许多战士感到自己的身体内外莫名其妙地刺痒起来。两年来他们为剿匪转战湘西,几乎人人都得了皮肤病,更没少吃湘西人送的东西,特别是湘西的各族妇女赠送的吃喝。因此,听老周如此一说,便有些过敏般地恐惧起来。
向导老周回头夸张地说:“告诉你,‘老牤牛’班长。要是真有人故意放蛊,那就真是防不胜防呀!”
张虎觉得老周这个人阅历丰富,不简单。同时也思考着侦察排应该如何防御这些巫术的侵害。
赵越却问:“扯淡!难道湘西的男人就不会下蛊毒了吗?”
他是中医世家,又是战斗英雄,从剿匪任务上,他首先想到了现在的湘西土匪都是男人,那男人会不会下蛊呢?
老周又紧跑几步,说:“当然会!会下蛊的男人要比女人厉害得多。他们是真正的放蛊高手!害人于不可防备之间。”
张虎疾步行走着,突然问道:“周老哥,这么说,你也会下蛊了?”
“这……”老周有些慌乱地尴尬,急忙否认:“嗨!排长你可是高抬我了,我怎么会下蛊呢?那可是得懂法术呀!”
张虎看他那样子,一笑,又问道:“像‘竹叶青’这样的土匪头子是不是也会放蛊术呀?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土匪跟着他为非作歹呀?”
老周不知张虎什么意思,迟疑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说不好。反正像‘竹叶青’这样的土匪都是五毒俱全的人,他们是什么邪术,什么巫术坏招儿都会的。”
“是呀,‘竹叶青’在湘西根基很深,盘根错节,实在是无恶不作、罪大恶极呀!”张虎看一眼青龙山,叹息着,信口念叨着湘西流传的一首民谣:
天遇竹叶青,日月星不明。
地遇竹叶青,草木不敢生。
山遇竹叶青,地无三尺平。
水遇竹叶青,混浊不能清。
人遇竹叶青,九死难一生。
路遇“赶尸帮”(14)
赵越听了,恨恨地接口说:“我老赵再给他添两句——
解放军遇到竹叶青,
不叫他见阎王不放松。”
二班长说:“我也添两句——
侦察排遇到竹叶青,
端掉他毒窝叫他永不生!”
老周欢欣地说:“这四句歌儿,我可得叫湘西老百姓记住。”说完,自个儿背诵了两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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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匪“竹叶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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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青,是湘西地区有名的毒蛇,它性凶猛,好攻击,通体鲜绿,不但善于伪装于山野竹丛和草木枝叶间,还喜欢深入乡镇民居攻击人畜,既不易识别,又不易防范。山民提起它来都有些发憷。匪首名字叫“竹叶青”,可见其匪性的狡猾和毒辣了。
解放军英雄侦察排追缉的“竹叶青”,是湘西著名的惯匪之一。最近七八年来,他以沅陵山区青龙崖半山腰的寨子为老营,四处奸杀抢掠,无恶不作。老百姓恨之入骨。
青龙山的青龙崖,山高路险,地处偏远。寨子里有土家、苗、汉族几十户人家。房屋全部用山岩垒砌而成,子弹打不透。寨子后是万仞悬崖,只有苍鹰和禽鸟能够飞越。可供耕种的土地,就散布在寨子周围的山沟岭洼里。村里的青壮年大多在外跑马帮。农田只靠妇女老人耕种。寨子前,是一条陡峭的山岩小路,一边是悬崖,一边是深涧。如果在小路的几个拐弯处分别放上一个哨兵,即使有千军万马发起攻击,也难以很快奏效,真个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竹叶青”自从在这里建立秘密老营后,几年来,就凭借这险要的地势,进可以出山抢掠,退可以住进寨子休息。解放前曾有几股较大势力的土匪想吞掉他,但他为人狡诈,凭险而居,别人费尽心机始终对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