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家来评判我对我说三道四,不如我自己掌握这样的手段来自己评定自己。我知道*运动让人们对“政治”这两个字产生了反感,但是那一页应该已经翻过去了。我想在我那么小的时候就让人因为所谓“政治”这个问题蔑视我和我的家庭,所以我一定要研究研究这政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好些年,那个阶段你恐怕也知道,大学校园里研究西方哲学成了风,管你是学理工的学经济的更不谈学文史哲的了。流行康德尼采叔本华和萨特,还有弗洛伊德的性学。最时髦的就是萨特的存在主义思潮。整个校园跟疯了一样,年轻人对刚刚接触的西方思潮如醉如痴。现在回忆起来,怎么说呢?好笑么?也不是。想起来心里觉得很苦,一个历史的嘲讽,让我们自己嘲讽自己。再后来,烟敛云收。那一年毕业分配,因为我的成绩优秀分到一个省级文化单位。去报到人家不要,人家说:“我们不要这一批大学生,爱闹事,太不好管。”磨了一个月没有着落,我通过一个熟人的路子到一个区文化馆打工,什么事都做,打扫清洁端茶倒水下街道办些很琐碎又平庸的杂事。就这样我憋着硬干了一年,一年之后下决心考研,劳累了几个月复习功课,终于重新回到了大学校园。我想我还是比较适合这儿,我比较随自己的意愿行事,比较旁若无人,在外面的那个大社会不合适我生存下去。我不想过分压抑自己去将就,所以还是回来的好。我又读了六年书,相当于又念了一个小学或者中学。读书我很喜欢,像这样读一辈子我似乎都没意见。反正我不想再走入社会中去。你说我这样不算成熟?可能是吧。小时候母亲很疼我,两个哥哥都去了农村,她身边就只有我一个。前年她老人家去世,最伤心的可能是我。父亲在我的整个的童年和少年的时期都不和我一块,尽管我知道他喜欢我,但是没有办法,两人总很难搞到一个路子上去。
我和妮雅好上是我刚读硕士的那年。一个月光舞会,在学校中央的一座小山包上,树木的枝叶都长在脚下,夜里感觉开阔。月亮就在头顶,看着很大很亮。那是一块水磨石铺花的露天舞池,四周有石头围栏和石头靠背椅。我坐在那椅子上,看人家跳舞。那天本来我特别地没兴致,被一个也是读研究生的同学拖来,说散散心不要一天到晚老是书本子。反正晚上很凉快,坐在那里也蛮舒服。妮雅走过来邀请我,一看就知道她是边疆地区的姑娘,跟我们汉族的女人不一样,突出的额和颧骨,月光下一对闪亮的黑眼睛。昆明城里的少数民族格外多,见多不怪,前几年上大学班上就有好几个,暑假的时候我们还约着到了他们的家乡大理景洪和楚雄去游玩过。但是没有跟其中的谁特别地好,我的个性可能孤僻了些和女孩子交往就那么个程度就为止。妮雅是傣族,她对我一直很主动,她非常喜欢我,那一段时间我们真是好得很。
第二个故事:从此我的生活中就不会有这个女人了(4)
你读过艾芜的《南行记》没有?当然你绝对读过。傣族人的习惯女人担负田间地头的主要的体力劳动,承担了家庭的负荷。原因那书里说过,都是由于缅甸过境的鸦片使那一带男人在丧失了体力的同时也丧失了作为一个男人的社会责任,所以傣族妇女特别喜欢汉族小伙子,认为汉族男人会疼自己的老婆,这个习惯今天还保留着一点痕迹下来。
月光下的妮雅很像海涅诗歌里边月光下的女妖,头发和肩臂在夜色里看起来湿漉漉的,妖娆极了。她身体的轮廓很美很有曲线,典型的南国女人。和她舞着就好像是搂着一缕空气。她的舞姿并不是纯西方的,是一种搀杂着东南亚风情的肢体的扭动。那一个夜晚她搀着我的胳膊直到宿舍楼底下还不愿松手。我也松不开她,像喝了酒一样腿脚都有些迈不开。后来她陪我上了楼,在我的那间小房里留下来过夜,她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女人。直到今天我都认为陌生的就是最好的,之前我和她完全不认识。我曾经有过很传统的性幻想,不外乎了解啦接触啦渐渐地增进感情啦然后才是上床。可是这一个夜晚我真是没有料到,真是速战速决。我平时的性格应该还是很缠绵的很优柔的,可能是我遇见了一个不平凡的对手,可能是由于这一个月光像酒一样的夜。真是很放纵,当然我们都没有想到该为谁去负责任,因为这样的思维基础而做出什么事情便都会觉得算不了什么。
傣族风俗,女孩子大了自由找对像,在野地里玩通宵用不着急着回去,没有男孩子看中的女孩是被人瞧不起的。妮雅这么对我说,她说我没有必要感到心理负担,她说她爱我,喜欢和我在一起,她说我是她见到的最俊秀的男孩子。那晚上的月光从窗户射进来,她伏
在我的身上,长头发闪光的从耳边肩上垂下来笼罩住我,她在黑暗中看着我的眼睛,不断地抚摸我的头发和脸,热热的呼吸直喷过来。我觉得自己掩蔽在女人温存的氛围里,那一会几乎失去了自己。后来我们经常地来往,彼此没有什么拘束。她读大三,念的旅游专业。从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她不是一个处女,我不在乎,本来就是那么一会事。我得到了那晚上我需要的,除此之外我不计较。
他望着我,在很嘈杂的电视的音乐声里,他说:“你会不会觉得我们这一代人有些奇怪?我知道你们这个年龄是比较强调感情的,特别是女人,总是强*感第一位,不爱公开提到欲望。其实我觉得这是一回事,情也好欲也好,都不过是男女之间彼此的需要。只不过公开承认的角度不同,在性这个方面,比较而言,少数民族的女人比汉族女人来得直率一些。”
有人说学哲学的人心比较的冷,还举了叔本华厌恶女人的例子。我搞不清楚,反正我觉得女人是一个男人的需要,生理上心理上的欲望都不可抗拒。但是我发现我从来就不能全身投入,每一次热情过后人都会变得很冷静,无欲无求地可以度过好长一段时间,我就利用这段时间学习专业学习外语读很多书。如果我今生想做一点学问的话,我非得读书不可。所谓学者,说白了只不过是贩卖人家字纸篓里的纸片碎的人。
不过妮雅是一个很有女人味道的女人,非常能够揣摩人的需要,从不烦我。轻轻悄悄地来轻轻悄地走,像一个影子。如果我高兴,她就在那个小房里给我做饭,她烧的鱼和好吃,加酸菜加泡辣椒。如果我说,马上要忙好多天,要准备一个什么什么材料复习考试的。那么她就不来,在校园里见了甩甩长头发笑笑就擦肩而过。和她一起的女伴在我身后说我:“人倒是斯文气十足,就是对人太冷淡。”妮雅不答腔。
第二个故事:从此我的生活中就不会有这个女人了(5)
一年之后她分配回家乡,在西双板纳的旅游部门工作,听说做得很不错,还托人带话让我去玩。走的头天夜里,她让长发罩住我的脸,在黑暗中看着我的眼睛,她问:“你爱不爱我?”我没有回答。她的脸贴住我的颈子和肩头,伏在在我身上很久。
后来我常常想她,特别是每隔一段时间总是有一股克制不住的欲望在冲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她的存在对我的意义,我想我还是很需要一个女人的。但是我还是不敢随便地在校园里去惹那一些小女生。我真的不愿意惹出什么是非来。
后来我又有了一个女人,那是在我读博士的时候,那一年功课已经很轻松了,可以参加很多的社会上的活动,当时我已经交了很多朋友,性情也变得开朗了,我终于走出了童年因为我的家庭给我笼罩上的阴影。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见钟情,我在开头说过,我喜欢一种特别陌生的感觉。陌生给男女之间的刺激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是一个文化界朋友的私人聚会,在一个饭店,有两桌人,有认识的也有互相不认识的人。吃饭谈天喝酒。我所在的一桌有几个喝得高兴,闹到很晚,另外紧挨着的那一桌的人先走了。那一晚我也陪着喝了一些,往外走的时候头好像有一点晕。迎面闯进一个女人,慌慌张张地问谁是刚才那两桌的客人,她说她掉了一个小包,问有没有人看见?一起有认识的,说她是搞西南民俗研究的,在一家杂志社工作。于是大家都停了步子都急急忙忙地帮助她找,最后在一张餐椅的脚下找着。我无意地瞟了一眼,是一只暗红色的化妆小包。走出来在门口道别,各人四散。后来我和她都在相隔不远的街上等出租车,我看着她,她对我微微地笑了笑,灯下她穿了一套黑色的长裙套装,胸前别了一只银质的大别针,看不清楚是个什么动物和昆虫,很有一点很怪异味道。她的年龄已经不轻,一个中年的女人,女人到了中年才有可能完全的成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很特别,我觉得那一身长长的衣裙包裹着的是一个我很中意的女人,一个很有欲望的成熟的女人。当时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我一厢情愿的假设,结果事实证明我的假设没有错。
我们都要朝同一个方向,我邀请她坐了同一辆出租,自然我很有礼貌地先送她回家,她一再地道谢,然后拉开车门下车,临走时她朝着车内摆摆手,微微笑着很自然地说拜拜,那一下我觉得她像一个被男友送回家的小姑娘。心中有一阵温柔的情绪涌上来。那晚我回到宿舍,我突然感到了孤独,母亲的照片摆在床边的桌子上,我觉得她在那上面望着我,我觉得她眼中含着一点点怜惜。她一向当我长不大似的孩子。我躺在床上翻着身睡不着,酒精在胸口发热。
过了好多天,我以为我忘记了,结果没有忘记,在路上走擦肩而过的女人,我就会想可不可能会是她。我知道她不会在这地方和我擦肩而过,因为我知道她住的地方在市内,而且别人告诉的那一个杂志社也就是她工作的地方也是在市内。我所在的这个大学区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