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她经常半夜打电话给季布,疯狂地诉说女儿的失踪,请求季布帮她把女儿找回来,对于季布来说,运气好的话,只要花上半宿就能把艾米找到并且送回家。
今天艾米的妈同样愤怒,“你这个……你这个畜生,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你是个畜生,畜生!你看看你这个下作样,打扮得像个娼妇,整夜不归。”
艾米冷笑着站在门口,对于被邻居听见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她已经司空见惯了。季布疲惫地喘了一口气,只能等到艾米的妈妈骂得告一段落时才能离开了。艾米跟家庭的纠纷很简单,要是按照季布来看那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以前艾米再疯狂那也跟季布一样是偷偷摸摸的,也都有底线,不至于让外边的事找到家里来。可是,自从艾米和季布念到高三开始一切就发生了变化,艾米玩音乐玩疯了不想念大学,并且坚定地认为这是她个人的人生选择,其他人无权干预。她父母把一生的希望都投在了这个死丫头身上,从小给她的就是精英教育,渴望培养一个了不得的女儿,现在一切都没了,明里暗里地埋怨她不负责任,自私自利。结果各有各的理,各自都觉得自己痛苦,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最后艾米参加了高考,可是成绩不理想,艾米的父亲就是大学医学院的院长,学校对本校子弟的分数线是很低的,她勉勉强强地搭了个边儿跟季布一起进了大学。可是家庭冲突却没从这儿结束。其实季布有点同情艾米,她一闻到消毒水的味道都吐得出来,当然不愿意……可是跟父母产生冲突无论如何都是愚蠢的,也许两边都很愚蠢。
“你这个畜生,你让我们丢尽了脸面,你简直不是人。”艾米的妈妈尖叫升了格,红肿的眼睛没有止住流泪。
季布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和孩子能够互相伤害到这种地步,艾米痛苦地哈哈大笑,可是季布知道的艾米一直都是一个心思细软的女孩子,是她父母把她逼到了这个地步,可也是她把她父母逼到了这个地步,两败俱伤?真是愚蠢。
艾米的母亲冲过来推开季布,一耳光煽在艾米的脸上,“你这个畜生,你爸爸被查出癌症晚期,可是我却找不到你,因为你像个娼妇一样在外边混,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你爸爸都是被你气出病的。”
季布呆住了,回头看着艾米,她捂住嘴,突然尖叫着哭出来。她妈妈仿佛疯了似的不断地打着她,季布抓住这个发狂的女人的手,把她拉开,“艾米,别哭了,让你妈妈镇定下来,就算你觉得你没有错,求她原谅还能让你更痛苦吗?”
艾米听见了季布的话,她茫然地跪了下去,可是哭得更厉害,季布觉得势头不对的时候,她已经晕了过去。
季布没有机会回家,他把艾米和她的母亲都送到了艾米父亲住院的医院。艾米的父亲是藏族人,藏族人没有姓氏,他选了大学时恩师的姓,姓艾,艾次丹,这个名字以前季布一直觉得而有点搞笑,不过今天他笑不出来了。在他的印象中,次丹一直是个高大强壮皮肤黝黑的男人,他看过不止一次他骑马,没有一丝学者味道,倒像是美洲西部的印第安人。只不过最近一两年他都很削瘦,大家没有注意,以为他只是工作和女儿都要操心的缘故,可是现在医生说他只能活几个月,应该过不了今年。
他冲季布微笑,季布觉得这个笑容还不如没有的好。他还有很多愿望,他是藏族人,希望遵守传统,在临终之前开着越野车参拜西藏所有的寺庙,但是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可能了。季布在他的床边陪伴了一会,在季布幼年的时候,次丹寄托了季布对父亲的所有期待和梦想,高大强壮能把季布举过头顶,让季布高高地骑在脖子上的男人,就是季布对父亲这个形象的所有模糊印象,记忆中他甚至曾经嫉妒艾米。可是现在这个人已经被岁月掏空了,时日无多。
季布回到艾米那里,她躺在床上,看起来也很虚弱,烟熏妆只能把她显得更加憔悴。
“季布,”她的声音很小,有些飘忽“我是不是早就该选择你的生活方式,对得起所有人,除了自己,等到最后把自己忘记的时候,也就无所谓对不对得起自己了。”
“我没觉得对不起我自己。”季布在她床边坐下。
艾米虚弱地笑了笑,“不想跟你争辩。我对你这种人,既恨又嫉妒。你知道如何生活,如何对自己最好又能顺手成全别人,对于会损害自己的念头不屑一顾。”
季布无所谓她说什么,“你要不要饮料?”
艾米摇摇头,干巴巴地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直都想说谢谢你。”
如果不是在医院里,季布可能会说,别煽情了,你要是真长心就把小时候抢我的糖,长大欠我的钱都还清。可是今天不是时候,季布只是沉默着。
季布看到手机里已经有几条短信了,【季布,你在哪呢?】
【你不能对我不理不睬的吧?】
【你别忘了……你没看到?】
“季布,其实,一辈子选择的时候就那么几次。”艾米突然说,转过头去,眼泪又流了出来。“可是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对错。最惨的就是像我这样,选择了一半,结果……”
他删除了短信。他没有什么可说可劝慰的,他一直都不觉得自己应该对别人干涉过深,即使是艾米,或者是陆安。如果她们需要他,他就在这儿,但是别人的人生,如何选择都不是自己该干预的。
季布不知道该说什么,艾米的妈妈走了进来,艾米拉起被子挡住脸,季布低声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季布回家,拉开大门就怒火中烧地喊了一声,“卫未一,你给我滚出来!”
“季布?”季慕晗刚好走出书房门,惊诧地抬起戴着婚戒的手掩在唇边,“季布,你喊什么?未一在书房跟我聊天呢,你这种态度叫他做什么?”
季布张开了嘴,恨不得能伸手把自己消散在空中的话给捞回来。
9
“季布你过来。”季慕晗看了季布一眼,又走进了书房。季布吹掉嘴里的一口气,只好也走进书房。
第一眼就看见卫未一正在一张圈椅里安安静静地坐着,身上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多余东西,很普通地穿了一件面料柔软的灰色连帽T恤,一条浅绿色长度刚过膝盖的短裤,光着脚丫套着一双拖鞋。头发干净柔软垂顺,配上那副表情看起来就不但无害而且好像还有点委屈。季布进来,他扫了季布一眼就移开视线低下头。
妈 的,你还学乖了,知道装了,季布愤愤看了他一眼,就收起怒气,回头看母亲。“妈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还要再过一段时间吗?”
“是小文打了电话给我,说了次丹的事,我不太放心她,就回来了。”季慕晗跟艾米的妈妈从小相识,算得上是手帕交,季布知道母亲会回来,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到家了。“你去看过艾叔叔了吗?”
季布点点头,“我刚从医院回来,他看起来不太好。不管是什么人,一旦知道自己到了晚期,精神多半就会垮掉。只是没想到他是医生,病情还发现的这么晚。”季布没说艾米跟她妈妈的现状,他怎么形容她们呢?看起来比次丹还不好。
季慕晗叹息了一声,沉默一阵子,勉强打起精神来,“季布,我叫你过来是要说点别的。今天我刚回来,未一就来找我。”
季布扭头给了卫未一阴沉的一眼,卫未一本来正在抬头偷看他,被这一眼看得立刻低下头去。季慕晗没看到季布的表情,倒是看到了卫未一低头的样子,“季布,你都这么大了,就不能成熟点,对小孩子好一点吗?”
季布愕然。
季慕晗拿出手帕里包裹的一块玉,一只从唐代飞翔而来的海东青,残了一角,“这个是未一养的那只猫弄碎的,他早上来跟我道歉,问我怎么赔偿这个东西。呵呵,”母亲笑了,温柔地看了那个小子一眼,“未一已经把猫送到原来的家里饲养了。我本来跟他说,一家人是不需要赔偿的,但是我又想起来这只玉雕是季布你的,所以还是要跟你说一声,我让未一跟你道歉,但是他说他不敢。季布……”季慕晗等着季布说原谅卫未一的话。
真是扯,卫未一还能知道道歉?那个小暴发户一定是早上过来跟母亲说要赔偿玉雕,母亲还以为他那就是在道歉。季布哼一声,“我是无所谓。”
季慕晗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季布,你就不能对未一态度好一点吗?”
“妈,你看起来这么累了,还是先去睡一觉吧,过会去看艾叔叔,难免又伤心,更加劳累了。”季布没有回答母亲的话。
季慕晗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家里两个男生都是这么大的人了,都不是小孩子,再说让他们和睦相处的话自己都觉得为难而且絮叨了。她有些尴尬地看向卫未一,卫未一给了她一个微笑,“我没有关系。”
季慕晗只好随他们去了,她刚出门,季布就走过去,揪起卫未一的衣襟,“小 崽 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季阿姨,”卫未一声音不大不小地发了出来,季布倏地松手,季慕晗没有听见这声。季布已经觉得自己大概离七窍流血已经不远了。
“你想要什么?”季布干脆利落地说。
“跟我上 床。”卫未一回答的也干脆利落。
“贱 货。”季布简短尖刻地做了个评价。
“嗯,人至贱则无敌。”卫未一慢慢挪动身子向后坐了坐,身子前倾,低着头,头发垂下去挡住眼睛。
季布一下子没了话说,你还能对这样一个东西继续说什么呢?卫未一倒是接着说了,“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尤其是你妈妈看到那段录像。我不要求你其他的任何事,我不要求你跟陆安那个小戏子分手,也不妨碍你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我就想要你跟我上 床,不要过了昨晚就把我丢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