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叙面上无异,心下还是有些吃惊,毕竟今天这一出是她始料未及的。
苏寅清已经掩面痛哭。
苏母强忍住泪水,盯着方疏道:“既然你已经想通了,那且回去告知父母,让他们商量一下良辰吉日。”停了一刻,抹掉眼角的泪水,续道,“愿你是真的已经想好了。”
“多谢伯母。”
回到房里,苏寅清还再哭。阿叙无奈笑笑,吩咐丫鬟去打盆水来,尔后对她道:“是要当新娘子的人了,还哭什么。”
苏寅清抽噎:“姐,你说我是不是再做梦呢,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变了,他于我不是没有一点情谊的么?”
阿叙笑笑:“他又不是石头,又怎会对你的情无动于衷,再说了,你把想说的话全都存在琴声里了,如果他方疏听不懂,那就罔顾他的名号了。”
“可是……”
“别可是了,先擦擦脸,妆都化了。”递过帕子,阿叙托腮道:“你的事情既然已经落定,我也不能久待了。”
擦脸的动作一顿,苏寅清惊呼:“姐你要离开?”
阿叙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毕竟有我自己的生活。不过你放心,你成婚的那天我一定会来参加的,再怎么顺我也是你大姐不是么。”轻轻一笑,伸手捏捏苏寅清的脸颊,嗓音里是不易察觉的疲惫,“最主要的,我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是什么?”苏寅清困惑。
阿叙摇头,旦笑不语。
她怎么可能告诉她,她说的未完成的重要的事,指的是杀父之仇呢。
而她要讨伐的对象,还是她认识的沅之淮沅大哥。
隐约听见脚步声,阿叙知道来人是谁,眸子里闪过一道明光。
沅之淮,如今该是他们认真谈谈的时候了。
找了个理由将苏寅清隔开,阿叙摒退下人,关上门,把她和沅之淮关在屋子里。
见此,沅之淮只是勾唇一笑,斟了杯凉茶,道:“方疏来过了?”之前他和苏父去了友人家对弈,并不在府内。
阿叙点点头,简单道:“来过了,最后同意了婚事。”
“他倒是变化的快。”分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意思,阿叙皱了眉头。
“不然呢,你以为他会继续犟着,不理会苏寅清的对他的感情。”冷冷一笑,“他们两个当局者迷可不代表我们看不清楚,早在长夷的时候方疏就已经动心了,不过是因为神经大条没反应过来罢了。”
“你倒很了解他。”阴阴地一句话,阿叙眉头蹙得更紧。
“我了解与否你倒不用瞎操心。撇开这个话题,沅之淮,现在该是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
沅之淮漫不经心道:“你想谈什么?”
阿叙沉下眸子,道:“如果我没记错,当初你曾对我说过,如果我不是我爹的女儿,你就不会那样对我。”见他拿杯子的手一抖,阿叙知道自己问对了问题,冷冷一笑,继续道:“我想知道,你所谓的不是我爹的女儿是什么意思?我爹得罪过你?”
“对于那件事你还是不肯罢休。”
阿叙闻言嗤笑,“罢休?你当我是什么,看着我爹惨死在你剑下然后无动于衷?你以为我是你么?冷血的怪物。”
这是阿叙第一次用“怪物”来形容他。
沅之淮面沉如水,冷声道:“有些事情太过刨根问底最后受伤的可能是自己。这个,你要明白。”
“明白,怎么会不明白。”阿叙坐在他对面,眼神鹰隼,“正因为明白,才会想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
沅之淮重新斟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半晌才道:“你要真相,我何尝不想要一个真相。”
阿叙拧眉:“你什么意思?”
沅之淮却是轻笑,“你只看到我对你的父亲做了什么,那你又可曾看见他对我做了什么。”
“你
把话说明白!”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去当和尚吗?”突然的话题转变让阿叙怔了片刻。
回过神后,她的声音更冷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我说,我做的这些事全部都是报复,你会相信吗?”
他锁住阿叙的眼睛,漆黑的瞳仁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阿叙狼狈地躲开视线。
隔了一会儿,她语气放软了些,慢慢道:“沅之淮,算我求你,求你告诉我真相。”
“求我?”像是听到极其好笑的笑话,沅之淮大笑开来。
“好歹你也是个说书的,口才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差了?难道你不该用长篇大论来声讨我,然后逼我说出来么?”
“别让我对你动手!”十指抠进桌子里,阿叙切齿。
沅之淮笑了会儿才恢复正常,如冰似箭的目光在她脸上反复来回,然后,他轻轻说:“我为什么会对你父亲下手,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毁了我,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一切。”
“这个答案,你满意吗?阿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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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了架大家都不冒泡了,桑心(含泪咬帕)
114。绘浮生(13)【快冒泡辣】
(13)
“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沅之淮含笑地看着她的脸变得更白,声音极轻,却犹如石头砸在她心上。
顿了许久,她僵硬地扯动嘴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在她掳他进寨子时爹爹并不认识他,怎么会如他口中说的毁了他的全家。
谎话!
他肯定在骗她窠!
“我没骗你,也没有骗你的必要。”他看穿她的心思,黑瞳阴寒诡谲,“之前我说要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是释迦山。”
见她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沅之淮冷笑道:“我本以为这一切会花许多时间才能有机会告诉你,不过既然你现在主动问起当年的事,我也无需再顾及你的感受。你想听,我就告诉你。燔”
听他这么说阿叙立刻张了嘴,无数问题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却在到达舌尖时硬生生压了回去。
最终凝成一句:“什么时候去释迦山?”
对于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沅之淮只是挑眉笑笑,眼底藏着冷辉,道:“十天后可好?”
阿叙闻言一愣,她以为他会说现在,又或者是明日,绣眉拧紧,默不作声。
沅之淮起身,靠近桌沿的茶杯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几下,最后茶水打翻。
一句话都没说,开门大步迈出,不过几步,阿叙就听见了苏寅清招呼沅之淮的声音。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不知聊到了什么话题,苏寅清竟哈哈大笑起来,阿叙从窗户看去,正好看见苏寅清一脸促狭地推了沅之淮一把,而沅之淮没有躲闪,嘴角的弧度好似一把锐利的弯刀刺入她的心口。
感受到痛楚,右手自觉地附上心口的位置。
薄薄衣襟下,心口那道凸起的疤痕硌疼了她的掌心。
眼前光影闪过,最后归为平静。
松手关上窗户,阿叙面色复杂地进了里屋。她没看见,就在窗户完全阖上的那一瞬间,正和苏寅清交谈正欢的沅之淮微侧过脸,目光如炬落在窗格上。
“沅大哥很喜欢姐姐呢。”苏寅清掩嘴偷笑。
沅之淮淡淡一笑:“是啊,很喜欢。”喜欢的差点杀了她。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咻得攥紧。
深夜
因白天的刺激,阿叙再次被梦魇住。
梦里,释迦山上的桃花还没凋谢,沅之淮的头发刚刚续到肩膀处,爹爹还再贪嘴,蕈衣以及所有兄姊也都还活着。
“小沅子,看见小叙没?”马哥哥的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
沅之淮正在树下盘坐,诚心诵经,听见问话,如实道:“下山了。”
“又下山!?”马哥哥吐掉狗尾巴草,用手背蹭了蹭嘴,语调颇高,“这小妮子最近往山下跑的倒是勤快昂,以前让她下山采买东西都要哼唧半天,啧啧。”
沅之淮闻言只是笑笑,并未接话,微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长睫颤动。
马哥哥捡起了狗尾巴草,正在逗弄他的鼻子。
他边逗边碎碎道:“我说小沅子你都来寨里一年的,每天都在背那个什么经,又不是身染杀戮,干什么要佛祖保佑你啊?”
听到这番话,沅之淮停下动作,缓慢睁开眼,漆黑的瞳仁看的马哥哥不禁一怔。
他却是一脸平静,既没被打扰的愤怒,也没笑马哥哥方才那些话,只是淡淡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今后也不会有。我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个善人。”
马哥哥再愣,“你说的什么,我没听懂。”
合上腿上的佛经,沅之淮站起来,抖抖发麻的腿,拂开被风吹飞到脸上的头发。
天空里还夹着少量粉色的花瓣。
“小阿叙应该快回来了,我去做糕点,失陪了马哥哥。”
盯着沅之淮远去的背影,马哥哥仰天长叹一声:“好好的小沙弥硬是被小叙折腾成了糕点师傅,真是造孽。”
烦躁地揉揉自己的头发,低声抱怨道:“好歹我也是哥哥,做了那么多都不给我吃,小叙这只铁公鸡!”
就因为这句话,躺在床上的阿叙眼角沁出了泪。
梦境还再继续。
她看见自己满脸喜悦地跑回屋子里,没见着想见的人的身影,乌黑的眸子转了转,折身向厨房跑去,人还未到,鼻子已经灵敏地嗅到了空气里的特殊香气,登时加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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