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蛋。”
听上去似乎有点咬牙切齿的一句话，让德拉克不由得笑出了声。不过他也相当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立刻问道：“对了，你刚才在看什么？”
伊塔宁一怔，声音陡然又冷静下来，“信。”
德拉克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也跟着消退下去，“不好的消息？”
“波特身体痊愈，邓布利多连续在校内失踪，而……”伊塔宁慢慢皱起眉，他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说道，“伏地魔开始大量派遣食死徒外出，报纸已经开始遮掩不住失踪和死亡的消息了。”
轻松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德拉克放开环住伊塔宁的手，然后他自己也坐了起来，“我家呢？他有没有……”
“应该没有。”伊塔宁看向他，“我告诉过你父亲，你和我在一起，伏地魔应该还没有发现你离开霍格沃兹。”
“……这就好。”德拉克总算略松了半口气。
该来的，总是要来。
如何向父母交代与伊塔宁的关系，德拉克可以逃避可以不去面对。但在马尔福庄园住着一个黑魔王的时候，德拉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独自一个人留在安全的地方，就算回去就等同于要他面对杀死邓布利多的任务也一样。
“伊尔……”德拉克顿了好长时间，却仍然不得不说，“我要回去。”
伊塔宁静静地看着他，应了一声。
“回去之后，我想先……试试看。”德拉克只觉得一块铅塞进胃里。虽然恐惧可以因为伊塔宁消失，但沉重感还是压得他一阵阵不舒服。
“嗯。”伊塔宁继续应得平静自然。
“我重要，”德拉克不知想起什么，陡然抬起眼，连语速也快了很多，“你自己就更重要。不要轻易挑衅伏地魔和邓布利多，更加不要再走到阳光里去。”
“好。”伊塔宁浅绿色的眼睛里泛起一股暖意。
“然后，还有一件事。在回去之前，那个……”德拉克突然有点心慌，“你有没有什么小饰品之类的？”
“饰品？”伊塔宁完全听不懂。
“要……成对的。”德拉克舔了舔嘴唇，连眼神都开始漂移，“比如，戒指什么的……”
这一回，伊塔宁的表情只剩下纯然的惊讶。白头发的吸血鬼，竟然就这么微张了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好长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伊塔宁的反应显然超出了德拉克的预计，半天等不来回应的他不由得渐渐恼羞成怒，他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没有就算——”
“有，当然有，怎么会没有。”伊塔宁突然伸手把他拉回来，然后搂住，眉眼间全是温柔的笑意，“如果马尔福先生不嫌弃我的手艺，我现在就去做。”
“你做？”德拉克挑起眉，企图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傲慢样子，只是脸上，却漫起一阵淡淡的粉色。
“好吧。”
卷五：终卷
第65章 通牒
霍格沃兹，校长室。
白胡子老校长安稳地坐在椅子上。他目光平静还微微笑着，看上去再寻常不过。相反，坐在他对面的斯内普却呼吸急促。他恶狠狠地瞪着他的现任雇主，仿佛随时会站起来大吼大叫一样。
“要是你不怕死，”斯内普暴躁地说，“干吗不让德拉科下手呢？你知道他现在的任务就是……”
“那个孩子的灵魂还没堕落到那个地步。”邓布利多依旧神情安详平和，仿佛他自己的死亡根本无关紧要。
“那我的灵魂呢？”斯内普的声音低了下去，虽然其中压抑的愤怒越来越厚重，仿佛即将喷发的火山，“我就堕落到那个地步了，对吧，邓布——”
就在斯内普的声音即将变成低吼时，校长室的门突然打开。两人都是一阵错愕，斯内普用力抿紧嘴唇，虽然那几乎让他表情扭曲起来。
“对不起，打扰两位的谈话了吗？”从门口走进来的，却是失踪了月余的魔法史教授。他依旧是一身衬衫长裤的简单打扮，只是虽然说着道歉的话，虽然语调足够轻软柔和，他的嘴角却微微勾起，带出了点若有似无的嘲讽。
斯内普满眼阴沉地看了邓布利多，继续不说话。
“伊塔宁，”老巫师虽然眼神开始严厉，语调却还能算进亲切的范畴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到一会。”伊塔宁走向邓布利多的办公桌，然后不请自坐，“有些话要对阿不思说。”
斯内普站了起来，“我先回魔药教室去。”
伊塔宁的行为当然无礼，但鉴于他特殊的身份和种族，唯二知道的两位显然谁都不介意给他一点优先权。
“西弗勒斯，请不要走，这个话题与你也有点关系。”伊塔宁只用一句话，就轻易制止了已经起身的斯内普。
斯内普看了眼邓布利多，见他点头后，重又回到座位上。
“对于是否该介入巫师界的事务，我一直相当犹豫。”伊塔宁说道，“虽然我的确姓斯莱特林，但我在千年之前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如果你这还能算是不介入的话。”斯内普不由得冷嗤一声。
“迄今为止，我还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伊塔宁弯起唇角，眉眼之间一片如沐春风，虽然他言下之意却没有那么温暖。
邓布利多正色道：“那么，你现在有决定了？”
“阿不思，你的存在没有好处。”伊塔宁语声继续轻暖柔和。
房间里突然一静。邓布利多还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斯内普瞪大了眼睛，几乎反应不过来似的看着伊塔宁。
“你如果可以停下正在计划的一切，我可以保证凤凰社所有成员平安无事。”伊塔宁显然并不打算顾及听众的感受，“反之，我或许可以先从波特男孩开始？”
斯内普脸色一沉，几乎立刻就将手伸向魔杖。
然而伊塔宁却比他更快。斯内普才举起魔杖甚至还没对准，空气中划过一道无形的利刃，他的魔杖“咔”一声断成两截。
“别这么着急，西弗勒斯。”看上去才只有十六七岁的白发少年，唇边的微笑滑向冰凉与讥讽，“至少别在我才说过保证凤凰社安全的时候。”
“你是什么意思？”邓布利多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
伊塔宁显然没有回答问题的兴趣。
“还有一件事，关于我走进来之前你们正在讨论的，德拉克说他想试试。”他虽然看向斯内普，也不知道想起谁，一时间竟然笑得无比温柔，“所以不要妨碍他好吗？”
他一边说，一边用右手转了转戴在左手中指上，一枚刻印着某个星座星象图的素面戒指，然后不等两人有所反应，就“啪”一声幻影移形消失了。
第66章 塔楼
德拉克瞪着通向钟楼塔顶的石质台阶，却迟迟不敢走上去。
今天稍早的时候他已经使用了连通消失柜的魔法，再过不久他的姨妈贝拉特里克斯就会带着食死徒一起涌进学校。而在那之前，他应该先找到邓布利多的位置。无论他是如何弱小，至少得让食死徒们看到他用魔杖指着邓布利多的画面。
计划应该是这样的。而德拉克也十分确定，只要他走上几步，就能在钟楼塔顶看见邓布利多。但他的腿再度背叛了他的意志，就像伏地魔折磨他父亲那时一样，他只能死死地瞪着台阶，然后僵立在那里。
其实他知道的，他的父母，所有的食死徒，甚至包括伊塔宁在内，没有人期待他可以成功。在伊塔宁城堡度过的一个月里，他也曾经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该让伊塔宁去做这件事。
但每一次，话到了嘴边他都无法说出来。
德拉克以为，伏地魔只不过是想要继续惩罚他父亲而已。上一次当着众人面前施行的钻心剜骨根本还没有让他过足瘾，于是黑魔王的处心积虑，不过是再为他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就算伊塔宁可以顺利杀死邓布利多，难道伏地魔能对连续两次阻止他施刑的伊塔宁毫无芥蒂，然后高高兴兴地点头道谢？更何况德拉克完全不知道，伊塔宁对上邓布利多会是一种怎样的结果。
而且只要他面对这次任务，伏地魔就完全没有责罚马尔福的理由。即便他就像所有人预想的那样失败了，至少处罚不会落在卢修斯身上。每每回想起旁观父亲受刑的过程，德拉克就情愿那些魔咒是对着自己来的。
他的项链上挂了一枚戒指，材质为铂金的戒指上刻着天龙座的星象图，而他的这枚在龙首部分有一颗血红色的钻石。德拉克拉出项链把戒指握在手里，于是戒指还给他一阵微微的凉意，也让他觉得轻松了点。
这是他该做的事，所以，他不可以逃避。德拉克抬起头，大步走上台阶。
而他身后，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初冬的傍晚即使天气晴朗，到底是冷了起来，更何况是钟楼这种四面透风的地方。白胡子老校长靠在冰冷的铁架上，向来清澈有神的眼睛一片浑浊。他脸色死白神情委顿，即使不足十七岁的孩子，也能看出他的不妥。
“德拉克，你来了。”老巫师抬眼看向拾阶而上的男孩。他企图微笑，却只是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
德拉克满脸阴沉地看着他。他紧紧握住魔杖指向对方，仿佛想让自己看上去更凶狠一点，于是咬牙切齿地说：“邓布利多。”
“这不是你该做的事，你只是个孩子。”即使死神已经站在他的身边，邓布利多却依旧轻松温和。他看着德拉克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正在胡闹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不知经历过多少彷徨烦躁、挣扎痛苦才能走到这里，德拉克几乎被对方仿佛哄骗小孩一样的口吻激怒了。他更紧地握住魔杖，用力得连手臂都开始发抖了。
“看你送来的礼物，就知道你有多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邓布利多一副循循善诱的口吻。
“你——”德拉克看着他，“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脸上漫起一阵淡粉，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看，你根本无法下手不是吗？”邓布利多企图继续劝说。
“我——”德拉克伸直了手臂，然而接下来他该说的话，或者说他该念的咒语，却像卡在喉咙里一样，让他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想杀人。
他的每个细胞都在如此呐喊，他的身体在强烈抗议。
他不想杀人。
但是，他不得不……
“好了，到此为止。”轻软柔和的嗓音在钟楼里响